冰漾長篇《神說》(已出本) - 【神說．楔子】02

悠長的渾厚鐘聲響起，二長一短是集合的訊號。褚冥漾纖長的指尖摩挲著書本特殊的紙頁，有些不捨的輕嘆一口氣：「千冬歲，走吧。」

他頷首，協助少年將書放回並把桌面上的東西收拾後，像個影子一般跟在少年的身後走出圖書館的大門。

沒有人看見，身後放回供奉神台的古書乍然溢出一抹銀紅之色，卻又悄然平息。褚冥漾卻是突然摀住胸口，臉色蒼白踉蹌的幾乎跪倒在地，似乎受到了什麼極大的痛苦衝擊，一旁的千冬歲連忙扶住他，動作熟練毫不驚慌的從口袋裡翻出一包藥片塞了一片到他的嘴裡：「又來了？你回宿舍吧？」

「……不行。」褚冥漾狠狠喘了兩口氣緩過來，面頰卻帶上了一絲詭異的暈紅：「神……就要降臨了。」

雪野千冬歲無奈的揉揉隱隱發痛的太陽穴，看著眼前少年執著望向遠方莊重殿堂的眼神，輕嘆了口氣，卻是順從了他：「好好，但是你要答應我回去要休息。」

眼前少年目光不離遠方的建築，微微點頭的弧度卻是被他精確的捕捉。他深深的嘆了口氣，然後鬆開攙扶著褚冥漾的手，看著少年身形微晃卻努力站定，一步一步堅定不移的走向那白色高塔的模樣，心中無奈的同時卻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莊重沉肅。

他明白褚冥漾骨子裡深植的、身為神職人員的那分驕傲，即使他不被承認是一名高貴的神職、即使他被誣為惡魔之子，但他心裡的信仰是那樣的堅定執著。那麼純粹與虔誠的信仰，大概就構成了「褚冥漾」這個人的一切，是他生命的基石……但同樣的，他也不能容許他人墮了神職的名聲，在他的眼裡，一切的黑與白都是從神職的身分出發，那樣純粹乾淨的驚人。

他跟在慢慢行走的少年身後，目光沒有離開過他的背影，直到抵達降神殿外的大廣場他才緩緩收回自己的目光。對他而言，「褚冥漾」這個在他心裡重要程度幾乎已經超過了他對他所忠誠的神明虔誠的少年，與他境遇那樣相似甚至更加痛苦卻不恨不怨的、那樣乾淨的少年……

啊，是的。

他幾乎已經成為了他的信仰，成為了他想要追隨的人。

他心上放著的，是這樣一個清澈如水、卻又驕傲如冰的人啊。

即使他不是神明，即使他被稱作惡魔之子……但是，他是他自從第一次見面之後，就決定信仰的人。即使他成為了天照大御神藥師寺夏碎的神徒，但他的虔誠，自始至終，都給予了面前這個黑髮黑眼的、現在甚至稱不上是正式神徒的人。

是他找到他新的生命，是他讓他看見生命真正的意義。

那種感情無關乎情愛，卻是世界上最為誠摯並永不背叛的情感。

「呵……」雪野千冬歲輕笑了聲，聲音裡帶著一絲喜悅，前方少年逆光看過來的臉龐鍍上了一層銀色的光芒，那眼中的淡然讓他幾乎像是要化作煙霧消散而去，卻又使得他看起來是那麼的神聖……他的胸腔之中，那一顆心臟卻是猛烈的叫囂著想要跪服在這人的身前，想要為他獻上自己的一切。

這大概便是真正的信仰吧，他想。

「要開始了，千冬歲。」

場地上聚集著數量眾多的神職學院學生，他們看見褚冥漾的第一個動作便是遠遠的避開，竊竊私語著對他的鄙夷和厭惡，這樣的眼光和閒言碎語他已經聽得太多，面色依舊淡然地找了個位置，而雪野千冬歲也一如既往的如影隨形。

他們方站定，廣場高台上便出現了一名金髮碧眼的精靈，那是神職學院的副校長，賽塔．蘿林。他一揮手，聲音便擴散在整個廣場：「大家好，這麼緊急的呼召大家，是因為……神名錄上終於誕生了新的神明。」

台下立刻一片譁然。

每一個神明的誕生都非常的艱難，能被神道自動刻錄在神名錄上新生便是高階的神明更是寥寥無幾，對於他們這些神職學院裡的人而言，新生的高階神明無論等級都是一個非常好的踏板，若是能被新生神明看中並且任命——哪怕只是神徒也好，就等於踏入了高階神職人員的圈子。

這樣的好消息，怎能讓他們不激動？

「新生的神明，神位被擺在純粹元素本源的那一頁。」賽塔繼續說下去，眼光掃過每一個面帶激動的學生：「並且這位神明的等級，是十。」

台下一片鴉雀無聲。

十級的神明！那是幾乎能與創世三神傘鏡扇並肩的存在！

神明由低到高分為十級，等級也代表著他們成長的潛力和本身的力量強大與否，十級的神明已經有將近四百年未誕生了，純粹元素本源更是代表著其他同級神明永遠無法匹敵的強大力量，但卻不知道這對於其他的神明來說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了。

「現在這位神明即將降臨學院，為祂的神殿選擇一名服侍。」賽塔抬起眼，語氣淡淡的：「請大家準備好，三分鐘後神臨之殿集合。」

「解散。」

所有人轟然四散，無論有無神殿所屬的都回去淨身焚香只希望能讓那位十級的強大神明看中、能夠成為那位強悍神明的服侍，只因神明越強大信仰的人便越多，在這樣的神之神殿裡服侍能夠獲得的好處也更多。在這個神職為唯一出路的世界成為大祭司是許多人的夢想，卻極少人像褚冥漾這般只是為了單純的「真正的信仰著神」而去侍奉神明，大多數仍然只是為了金錢名利而去信仰、去為了神明付出，只為了獲得更多。而大多神殿也被虛榮蒙蔽了眼，他們認為獲得多數人的供奉便代表著獲得多數人的信仰，但那之中，又有多少真正信仰神的人？

眾人四散，只有褚冥漾和千冬歲兩人還站在那裡，鶴立雞群的模樣引起了賽塔的注意。他走下台，溫和的開口詢問：「兩位不去做些準備嗎？」

「我已經是天照大御神藥師寺夏碎的神徒，並無改變信仰的意願。」雪野千冬歲不著痕跡的擋在褚冥漾的面前，輕聲的回答，細微的動作卻沒有逃過賽塔的眼：「褚同學呢？」

褚冥漾抬起了臉，那眼底星光般的海洋使得看見的人都是一陣恍惚：「若是真正的神明，便會看見我的信仰。」

賽塔怔了怔，然後勾起笑容：「你說得對。」

沐浴焚香，甚至換上神袍並不能彰顯你的虔誠，只會讓真正的神明察覺你的敷衍。真正的信仰，是放在心中永不能忘的。

足以容納數萬人的寬敞大殿裡一片安靜，大部分人的臉上都帶著激動與緊張的神情。賽塔環視一圈，伸手開啟了降神壇，深紅色的圓型降神壇乃是上界神明連通下界的管道，除了學院外便只有八級以上神明的殿內有資格裝設。

他們聽見火焰燃燒的聲音、體表感受到了極致的冰冷與灼熱，有人慘叫著飛了出去，臉上帶著的是痛苦和不甘的神色。室內的空氣急速升溫，雪白的牆壁與地面卻漸漸地蔓延出薄冰將其覆蓋。

一切的源頭，便是降神壇。

作者廢言：

這是冰漾本(認真

不是千漾或是其他的什麼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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