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他準時抵達兒童公園。
「請問,你是海君嗎?」空蕩蕩的兒童公園中只有兩個人,一人戴著黑框的眼鏡遮住半個臉龐,黑色的短髮整齊的剪至耳根,看起來就是一個自律甚嚴的人。他身旁站著一名高挑的漂亮女人,棕色的微捲長髮像他一樣散至身後,黑色的眼睛深邃像是要將他吞沒。女人開口詢問戴著帽子和墨鏡的他,聲音很溫柔卻幾乎聽不出擁有奇蹟之力。
他點點頭。
「太好了,我還以為你忘了。」那個戴著黑框眼鏡的青年勾起唇角,然後笑道:「我是玉君。」
他訝異的看了眼青年,本來聲音裡的奇蹟元素已經全數消失,留下的只有清脆如流泉,比一般人稍微好聽些的聲音。
他伸出手,熟練的比著手語,『你的、聲音,不見了?』
戴著黑框眼鏡的青年笑了起來:「這是必修課程之一,你以後也會學到的。」
一旁的女子看了看腕上的錶,輕聲提醒:「雪野學弟,時間快到了哦。」
「來,海君,把你的手放在這個上面。」玉君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巴掌大的圓盤遞給他,圓盤整個都是澄透的海藍,只有中間有一個冰霜色的文字。
『這是?』他打出手語,表情有些疑惑。
「這個的話,由庚學姊來替你解答吧。」玉君看向一旁的高挑女子,女人溫柔的聲音立刻響起:「海君你好,我是專研部一年級的庚。」
『妳好。』他禮貌地打出手語回應。
「這個,是我們的武器,也是我們的守護者。」庚指指他手中的圓盤,再從衣領裡拉出一條墨綠色的項鍊,銀色的鍊子上掛著一塊墨綠的蛇型雕刻,奇妙的是他卻看不出那墨綠的顏色是哪種材質。庚的白皙食指點點墨蛇的頭部,輕語:「蛇眼,現在我賦予你力量使你顯出身形,你聽從我的命令,予你幻惑之力、以我庚的名義。」
墨蛇雕刻剎那間光芒大亮!
他的臉上露出訝然的神色,卻沒有驚恐。
身形龐大約有五層樓高的墨綠色大蛇紅色的眼睛看著他,眼裡卻沒有敵意,只是嘶嘶的發出聲音,牠的尾部捲纏住站在地面的庚,粗壯的尾巴輕輕拍打地面。
而女子笑笑,示意他在圓盤上滴血:「滴血上去,它就屬於你。隨心而走,你會擁有獨屬於自己的守護者。」
「等等海君,先別滴。」自庚解說後便一直沒有出聲的玉君開口,他將整個身軀的重心壓低,擺出警戒的姿勢:「有髒東西來了。」
「啊,的確。」庚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溫柔:「果然啊……海君你是特別的呢。」
海君輕輕偏頭,神色困惑。
「破界弓,現在我賦予你力量使你成為我手中兵器,你聽從我命令。予你破界之力,以我雪野千冬歲的名義。」
深邃的黑光在玉君手中拉長展開,最後竟變成了與他一般高的黑色長弓。玉君拉開弓弦,對著虛空瞄準,然後猛然鬆開弓弦,明明無箭的弓卻射出了黑色的光束!
海君明顯的聽見了破空的聲響,卻在下一秒聽見玉君低低的啐了聲:「嘖。」
「如果讓你哥知道『破界之右』居然也有沒有命中的時候,不知道他會作何感想呢。」庚有些好笑的說著,然後意料之中的看見玉君一僵。
「學姊妳再不幫我、我們的新生就要被擄走了啊。」玉君翻了翻白眼,手中卻不停歇的射出黑色的箭矢逼退已經緩緩瀰漫在一方空間的黑色霧氣:「如果海君真的被鬼族抓走,我們就可以準備自刎謝罪了。」
「說的也是呢。」庚笑的柔和:「那我可得更加努力了啊。」
說著,女子將掌心隨意地拍在巨蟒的頭上,語氣溫柔:「蛇眼去吧,給你加餐。」
大蟒似乎非常愉悅地發出嘶嘶的聲音,然後鬆開女子緩慢地往前滑去。只見巨蟒碧綠的眼裡突然幽光乍現!黑霧像是被凝固了一般瞬間頓住,而蛇眼嘶了幾聲,黑霧便慢慢的變淡,顯現出了其中的樣子。
玉君看著因為黑霧退去而顯現出來的三個紅衣人,面色一變。
「糟了,是比申惡鬼王的戮音部隊!」他立刻往耳上一摸,低聲開口:「亞特蘭提斯珠玉之聲班部學員編號C—7601雪野千冬歲請求支援!任務之中出現比申惡鬼王戮音部隊三人,目前無法確認是否為鬼族貴族。請求公會派遣墨音、紫樂支援!」
海君看著因為黑霧退去而漸漸顯現出來的紅衣男女,眼神漸漸變得冷漠。
他記得那個小小的女孩。
那個時候他會和姊姊分開,以至於姊姊永遠消失在父母的記憶裡……都是她一手造成。
他直直地看著那個身穿紅衣的嬌小女孩,目光荒涼。
驀地,他張開口,讓空氣與聲帶共鳴。
「——閻火貴族……凱瑟琳。」
空氣猛然震盪!
「海君……!」玉君瞪大眼睛,神色驚恐。
大風驟起。
只見水藍色的光芒從海君手中的圓盤驟然射出!瞬間將他整個人都包裹在內!
「這是……守護覺醒!?」庚訝異的上前兩步,然後果斷的喚回自己的蛇眼:「蛇眼!以保護海君為第一要務,務必撐到支援到來和覺醒儀式結束!」
巨蟒以嘶聲回答,整個身軀將藍色的光球重重包裹。
「咯咯……又是你們這些低賤種族。」為首的嬌小女孩清脆的笑了起來:「交出我王要的人,我等可以放過你們。」
玉君和庚相視一眼,同時開口。
「想都別想!」
手持武器向著敵人衝去,帶著一意孤行的決絕和慘烈。
被藍光包裹的海君沒有辦法感知到外界的戰鬥如何,他只是怔怔的看著眼前有著藍色蛇尾的美麗女人,說不出話來。
女人有著一頭如同大海波浪般長長的美麗藍髮,耳朵處竟是像是魚鰭一般的美麗藍色妖耳。海藍色的眼裡帶著溫和和柔軟,左眼下有著直直劃到臉頰中間的黑色圖騰。美麗的臉孔上淨是溫柔的笑意,包覆著水藍鱗片的巨大蛇尾在空中緩緩旋轉,像是在起舞一般的動作令他有些發怔。
「擁有強大力量的孩子啊,你知曉你為何來到這裡嗎?」女人輕撫他的臉龐,有些嘆息:「我等了一千七百年,才終於等來了你。」
「……等我?」他從喉嚨裡擠出兩個單薄的字眼,話聲嘶啞。
「是的,等著你。」女人心甘情願的對他俯首,那高貴的頭顱對著他深深的垂下:「為了這一天的到來,我已經等了太久太久。」
「我乃水之貴族中的龍神精靈,水是我的兵器,也可以成為我的利刃盾牌。」她輕輕轉身,巨大的蛇尾在空中劃過:「你,願意與我簽訂永生不棄的誓約嗎?」
海君看著女人溫柔的眼神,伸出手:「我願意。」
女人眼裡終於露出了喜悅的情緒,她用長長的指甲劃過他的掌心,將滲出的鮮血舔去:「呼喚我的名字,我乃是水之貴族中的龍神精靈,你能夠呼喚我的名字,在你需要我的時候。」
「記住,只有你有資格呼喚我尊貴的名字。」
『——我的主人、褚冥漾。』
他聽見某個東西碎裂的聲音。
像是潘朵拉的寶盒打開了一樣,從心口蔓延而出的柔和力量直直竄至咽喉,那種溫潤的力量一遍一遍的溫養他的聲帶,讓他舒服的瞇起了眼睛。
那股力量將他的聲帶臻至完美,剩餘的卻往他的四肢百骸流去,他只覺得從小便因鬼族的作惡而虛弱的身體漸漸的強化,細胞一個個都彷彿新生。
原本半長至肩的髮緩緩的生長至臀,光澤柔亮。他睜開眼,右手微動。
空間破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