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傳說同人 - 「掌心的溫度」（賽安賽）

「掌心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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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他們都喜歡牽著對方的手，然後在校園中緩慢行走。

或許是因為這種連繫著的感覺真的很好吧，所以他們漸漸地習慣在散步時，自然的牽上對方的手，然後去感受對方掌心的溫度。

對安因來說，賽塔那稍微偏低的體溫是能夠讓他冷卻身上鬼王印記痛苦的舒適溫度；對賽塔來說，安因的微高的體溫，是他用來確認他並沒有失去過往的溫暖。

他們應該是真的愛上了掌心與掌心相連接的感覺。

那好像能夠讓彼此忘記曾經所有的痛，只需要在乎現在、在乎對方，這樣子的感覺，就是他們的全世界了。

就連風之精靈與大氣精靈也已習慣在他們牽手漫步的時候不來打擾；擦身而過的同事或是學生們看見他們也學會了淺淺微笑而不出聲，讓他們安靜的享有他們自己的世界。

但是其實所有的人都知道，安因與賽塔擁有彼此的時間已經所剩不多了。

＊

那天來得很突然，足以讓安因以及所有知道消息的人都措手不及。

「時間……差不多了呢。」

明明如同以往所有的日子一樣，在平和而溫暖的下午裡，他們悠閒地飲著下午茶、安然地碎聊著不著邊際的話題，是很舒適的一天的。

「咦？」

原本正替賽塔將茶杯裡的茶水斟至八分滿的安因被這突兀的話語給嚇得抬起了頭，一臉的錯愕盡收賽塔那雙碧綠的眼眸之中。

不過就算看見了，賽塔卻還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只是默然地捧起了溫熱的茶杯，啜飲著甘甜的茶水。

「賽塔？」

發覺事情似乎有些不妙，安因眉間的距離微微地靠近，語氣也變得有些急迫。

「剛剛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什麼時間差不多了？」

賽塔輕輕的放下茶杯，沒有發出一點聲響，就算露出「我就知道你會這樣」的表情，卻還是沒有打算解釋清楚的感覺。

「賽塔！」

前幾天、安因剛從公會那邊聽聞一件令人感傷的消息，是關於某位與幾乎同賽塔一樣長壽的白精靈逝世的消息，這件事情雖然只有公會的高階人員知曉，但卻引起了很多回音。

然而在這個時候，安因卻從賽塔嘴裡聽到這樣的話語，不免感到強烈的不安。

「安因……即使因為主神的厚愛，精靈的生命有如天地……」

剛剛感覺到賽塔纖長的指頭溫柔的劃過自己臉頰的肌膚，以及聽見這樣開頭的語句，安因就已經忍不住地打斷了賽塔的聲音，用力地抱緊了眼前感覺像是即將隨風而逝的精靈，聽到這裡，聰慧如安因，早已明白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

這是安因第一次用這樣可能會傷害到賽塔的力度抱緊賽塔。

賽塔知道安因現在一定是緊閉著雙眼、同時感到難以忍受。

「即使精靈的生命有如天地般地長久，但是仍舊會有走到盡頭的一天。所以……」

深深地嘆口氣，賽塔的雙手環上安因的背，閉上雙眼的時候也能夠想像安因正強忍痛苦與悲傷的神情。

精靈的嘆息化為風、幻作羽翼，輕輕地飛向學院的四周。

「安因……我的時間已經……差不多了……這些漫長的日子如此走來，也的確累了……」

「不要再說了！」

安因激動的吶喊狠狠地遏止了賽塔那對於安因來說如同利刃般的字句，賽塔同時感覺到安因擁抱他的力量像是微弱了些、又像是更用力了點，纖瘦的骨骼微微生疼。

「不要再說了……」

賽塔能夠感覺修長的身軀微微顫抖，指尖正因為用力而泛著死白的顏色。

猶豫著，賽塔最後還是心疼地睜開了雙眼，映入眼簾的是安因燦金色的髮。

他想起自己曾經說過，他很喜歡安因的頭髮，因為是很燦爛耀眼的顏色，和他的淡然不同，是種強烈抗爭、敢愛敢恨的靈魂的表徵。

絲絲不捨與心疼緩緩縈繞在心頭，賽塔用力閉上眼睛，然後再次睜開，試圖做到以往的淡然以對。

但是賽塔發現他不能。

其實他一直都明白，所謂淡然與看破不過是種欺騙自我的表現，這是為了保護心靈不會被長時間且大量的悲傷回憶侵蝕到只剩下塵埃般的碎片所設下的防禦機制，但如今，他的生命走到這裡了，就連這樣的防備都即將做不到。

「賽塔、賽塔……」

細細的呢喃與呼喚不斷地從安因口中傳來，賽塔聽了之後只覺得更加不忍。

原本只是希望、安因可以有點時間用來緩衝自己的情緒以及對於他的死亡釋懷的……

「若是我能夠更加地愛你，你能不能……再多留點時間……」

說著這樣明知道不可能實現的願望，安因低低的聲音有些顫抖，抱著賽塔的力氣也放得越大，幾乎讓賽塔難以忍受。

「……安因、別這樣。」

咬了下嘴唇，硬是將疼痛忍耐下來，賽塔輕輕抱住安因，試圖安撫安因的情緒。

「……」

雖然安因沒有回答，但好像終於查覺到賽塔的疼痛，漸漸地放輕了力道，然後緩緩放開賽塔的身體。

「安因……」

纖長的指頭撫上了安因的臉龐，微涼的溫度讓安因稍稍冷靜下來。終於敢看向賽塔，安因發現賽塔那雙碧綠的眼眸好似染上了一些水霧，那是他從未見過的表情。

如此無法釋懷的哀傷，用雙眼就能夠看透。

「雖然說是時間快到了，但其實、我也不能夠確認真正的時間究竟是什麼時候到來……所以你能不能……」

「我知道、我明白了。」

將自己的手疊上賽塔輕觸著他臉頰的手，安因打斷了賽塔未竟的話語。

他不想再讓賽塔繼續說下去了。

那表情、那語氣，都讓人如此難過，像是再一些些逼迫，賽塔就會哭出來一樣。

「對不起。」

抿起了唇，賽塔的身軀微微顫抖。

「安因、對不起……」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也不想留下安因一個人然後逕自離去，他們早就說好的，要一起看遍這世界每一天的日升日落，然後在所有的責任與任務都結束之後，手牽著手一起走。

就算最後回去的地方不是一樣的，但至少他們陪著對方走完了所有艱辛的路。

可是現在他竟然要拋下安因，一個人先走。

他怎麼走得開？安因怎麼還走得下去？

那是多麼熟悉的不捨？卻又多麼的陌生？

眼前模糊成一片，灼熱的水珠燃燒一切。

「賽塔……別哭、別哭……」

看著賽塔眼睜睜的，一滴滴的眼淚不斷落下，安因慌亂的伸手擦去賽塔的淚，發現那眼淚滾燙得嚇人。

安因頭一次看見賽塔哭泣。精靈的眼淚足以令人心碎，同時也令精靈自己心碎。

不斷地擦著自己臉上的淚水，賽塔顯得相當驚慌。

他從來沒有哭過，也從來沒有這麼狼狽。

「賽塔……」

也同樣慌亂的安因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看著賽塔像個倔強的孩子一樣，在哭的同時忍耐著不發出聲音。

「安因，對不起、對不起……」

不停道歉著、不停哭著，賽塔完全不知道該拿這種崩潰似的情緒如何是好，到最後只能無助的抱住眼前的安因，不住地道歉。

「……」

咬著唇，什麼也說不出來的安因只能抱緊賽塔，像是讓彼此確認對方此刻真的存在於自己的懷中。

大氣精靈為了古老的白精靈唱起輓歌、鮮草低下了頸項沉默祝禱、風聲嗚嗚吹鳴。

所有的一切都不忍於眼前的畫面。

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間，賽塔終於冷靜下來，從安因的肩膀中抬起頭，雙眼眼眶泛紅，連鼻子都染上了顏色。

當所有的情緒到達了頂點之後，就會在一瞬間冷靜下來，什麼也無法去想，腦中一片空白，心中也會一片空蕩蕩的。

安因與賽塔看著彼此哭花的臉，一時之間忍不住，都笑了出來。

眼中殘留的淚隨著笑聲的顫動掉落，兩個人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現在的心情才好，在極度的哀慟之後也只好用笑容帶過一切。

「吶、賽塔，我記得你說過，精靈並不是死去，而是沉睡，靜待主神將你們帶回安息之地、對吧？」

輕輕地、安因牽起賽塔的手，與賽塔十指相扣，然後這樣問著。

「嗯……然後在清洗一切的哀傷之後，我們便會再度回來這個世界。」

將頭倚靠在安因的肩上，賽塔默默的閉上眼睛，享受兩人手心相接的觸感。

「……我會等你回來的，天使的壽命長久，而我還不像你那麼疲倦，所以我相信，我一定還能等到你回來的。」

頭靠上了賽塔的頭，安因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不至於疼痛、卻很確實。

「若是累了，就先睡一覺吧。睡完了，再來找我……我會一直在這裡，等到你回來為止。」

一樣閉上了眼睛，無聲的眼淚又一次的滑落。

像這樣的事情……真的可以嗎？真的辦得到嗎？

兩人都在自己的心中如此問著，如果有誰忘了，那該怎麼辦呢……

「……如果我忘了回來的路，能不能、請你提著燈來尋我？」

精靈從不輕易許下諾言、何況是這種根本不知道何時才能實現──又或者說，根本無法實現──的承諾，這已經是賽塔能夠替安因做到最大限度的安慰了。

「我會的、我會的……」

此時此刻，他們除了握緊彼此的雙手以及珍惜所剩下的時間之外，根本不知道自己還能為對方做些什麼。

若是時間能夠這在這個時候停住，那麼該有多好？

他們完全不知道究竟還能擁有對方多久，除了抓牢這隨時都在消逝、屬於掌心的溫度之外，他們還能做些什麼？

＊

聽說那一天，當所有接到大氣精靈傳遞的消息的所有人到達那個一般時候看來再平凡不過的涼亭時，看見的就是安因與賽塔相互依靠著彼此的背影。

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甚至連往前邁出一步、做出任何打擾到他們的舉動都辦不到。

而那天之後，安因和賽塔也習慣在兩人相處時，牽上對方的手，緩緩走過所有他們還剩下的時間。

本來相當忙碌的黑袍安因減少了出任務的次數、原本十分忙碌的學院精靈做事的效率又高上了好幾分，兩人膩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長、越來越長、越來越長……

但是那也代表了，賽塔所擁有的時間越來越少、越來越少、越來越少……

然而之所以安因與賽塔會一直膩在一起的原因，是因為最近安因開始發現賽塔有多麼不對勁。

賽塔睡眠的時間越來越多，已經沒有辦法再像以前一樣不感覺到太多的疲憊、也不能夠再比他還要早起；半夜裡有什麼非常嚴重的騷動也不會立刻清醒，甚至需要等到安因處理完之後、回到宿舍，隔了一天晚上在早晨時告訴賽塔，賽塔才會知道。

賽塔越睡越多……安因所能握住的溫度像是隨時都在消逝一樣。

安因也時常在睡夢中被噩夢驚醒，他總會夢見賽塔牽著他的手消逝在眼前。在驚醒過後，安因總會抱著賽塔感覺越來越遲鈍的身體，悄悄流淚。

每一次、每一次……在賽塔又一次入睡的時候，安因都會緊緊握住賽塔的手，並且讓指頭與指頭緊緊相扣，彷彿用這樣的方式，就能夠將賽塔留在身邊，直到永遠。

緊握著的雙手沁出了汗，但即使如此，安因還是不想將手放開、一秒也不想。

而賽塔也是。

他自己的身體，他自己明白。

經過這幾天的事情，賽塔知道自己剩下的時間真的所剩不多了，於是向董事們提出了離職的請求，只要安因找他，他便會出現在安因身邊。

他們都全心全意的在珍惜能夠擁有對方的時間，即使這樣的時間相當短暫。

在某一天的下午，當安因與賽塔如以往的每一天下午，正喝著下午茶的時候，賽塔的手從安因的手中滑落，原本靠在安因身上、賽塔的身體也在一瞬間變得無比安靜。

胸口沒有起伏、就連鼻息也都停止了。

「……賽塔？」

剛開始還有些反應不過來的安因幾乎是在下一瞬間就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灼烈的焦躁從心的深處襲來，帶著強烈的疼痛以及……悲傷。

「不……別嚇我……賽塔、賽塔……賽塔！」

「賽塔、賽塔、賽塔、賽塔……賽塔……賽……塔……」

那之後，不管安因花了多久的時間去呼喚、去叫喊，賽塔都不曾再醒來了。

緊閉著的那雙碧綠色的眼眸……都不曾再睜開。

那一天，悄然無聲地，他握在掌心中的溫度就這麼消逝了，再也沒有回來過。

再也沒有。

不論他多用力地握緊了曾經牽住賽塔的手，也找不回那停留在掌心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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