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音そら - 初始之音。夕色

sora……

一個來自遠方的聲音不斷侵入我的腦海裡。

它佔據了我的心靈，塑造出我的模樣。

半長不短的雪白直髮、冰冷蒼白的身軀，以及一雙銀藍色的憂鬱雙瞳。

淺藍灰和白色搭配出來的簡單色調，鋪陳在我身上，形成了只屬於我的衣裳。

微露出的腰部，明顯地看得出來有個紅色的「０９」字體。

yukina sora……

啊，這好像是在呼喚我呢。

當我會意過來時，看見的是一個充斥著０和１的世界。

「初次見面，您好，我是編號０９，雪音そら。」

我的嘴自動地發出這段音節，形成了一個簡短自我介紹的句子。

０１００１０１０１１００１０００１１……

一連串乍看下無意義的數字灌入我的腦裡，在接收器的翻譯作用之下，我明白了這串數字所表達的意義。

『現在開始編曲，曲名：夕色，作者……』

我默默地看著前方那塊方形的、半透明的版子，外頭有著與我身處的黑色地方的不同光彩。

也許模糊不清，但那些色彩卻深深地映入我的銀藍眼瞳。

略帶著些微的哀傷色彩，瞬間染上了歡愉的多彩。

但這樣的改變卻讓我更加恐懼。

我將自己的身體蜷曲起來，瑟縮在黑暗的一隅。

０１１１００００１０１００１１１００１０１１００００１１１００００１１００１１１００１１１００１０１１００００１０１１００００１０１１００００１０１１１００００１０１０００１１００１００……

一連串的數字又傳入到我的腦海裡。

這一次沒有了那種翻譯前和翻譯後的落差感，很自然地就直接明瞭了這串數字所代表的意義。

『啊──啊啊──』

我嘗試發出了幾個單音節，卻找不到心目中所想要的音。

０１１００００１０１１００００１０１１０１０１００１００……

『啊──啊啊──啊──還記得那艷紅的天空之下──』

這一次，找到了我心中的那個音。

我抱持著愉悅的心情，隨著那一串又一串的數字將所有單音節拼湊在一起。

『還記得那艷紅的天空之下、還記得那個被染紅的顏面之上，帶著淺淺淡淡柔柔地笑容。』

『還記得那手牽著手的時候、還記得那背對而離去的時刻，帶著淺淺淡淡柔柔地傷痛。』

０１１１００００１０１０００……

『啊──思念的心被夕陽染成了紅色，灼燒著我破碎的靈魂──』

『好想你、好想你，這樣的心情就像晚霞的天空般渲染著整片世界，我無法控制它繼續蔓延。』

試著哼唱到這裡，似乎有那麼一點點被這首歌曲渲染到。

那帶著淡淡淺淺地哀傷，就如夕陽西下的晚霞般如此令人憂傷。

１０１００００１１００１１１００１１１００１０１０……

『還記得那艷紅的天空之下、還記得那個被染紅的顏面之上；還記得那手牽著手的時候、還記得那背對而離去的時刻──我，帶著淺淺淡淡柔柔地傷痛笑著。』

伴隨著數字的停下，我也停止了歌唱。

但思緒卻被牽引到那遙遠的曾經的那個晚霞之下……

＋

「kaito？」

我帶著一絲疑惑的眼神看著倚憑著欄杆眺望著遠方風景的藍色背景，用著不確定的語氣呼喊著一個熟悉的名。

「嗯？」

看著對方回過頭來，我更加確定眼前的人是我所認識的kaito。

但是……他所散發出來的氣息很不像他。

帶著些微的憂鬱，以及淡淡地哀傷。

這不是該屬於kaito的氛圍，他心中的那些哀傷由我來承擔就可以了，他只需要留下天真愉快的那些部份就夠了。

我上前走了幾步，腳底下的楓葉被我踩出了聲響。

但這並不足以擾亂我的心思、不足以阻斷我前進的步伐。

這是你，kaito教會我的。

但如今，我看見的kaito卻是被紛亂了心思、被阻斷了前進的步伐，滯留在原地的那個看起來很陌生的kaito。

「kaito……」

我輕聲地呼喚著kaito。

而他只是帶著不解和疑惑地看著我。

那藍色的髮絲清隨著風飄逸著，湛藍如水洗的眼眸直看著我。

但我卻看不見他。

「kaito……」

我再度呼喊著他的名。

這次他有所回應。

「sora，找我有事嗎？」

Kaito的話語剛落，我隨即問他：「你在哪裡？」

「啊？」

「kaito，你在哪裡？」

我略帶著急的語氣搭配上本身那充滿憂藍氣息的聲線，聽起來有種淡淡哀傷的感覺。

「我就在這裡啊，sora。」

Kaito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他的語氣聽起來有些不悅。

我向他更加地靠近，近到聞得到他髮間那清淡的香氣。

他微微向後頓了半步，似乎對於我這樣突如其來的行為感到驚訝。

「你不在這裡，在這裡的你不是我所熟悉的那個kaito，真正的你是不會因為一點小挫折就將自己絆倒，不是我眼前那樣如此哀傷的kaito……」

對於我的胡言亂語，kaito卻不禁笑了出來。

「很少看到那麼會留意週遭氣氛的妳呢，我想是我才該要懷疑眼前的妳是不是真的sora吧？」

Kaito笑著對我這麼說。

而我的思緒卻因這一句話而當機了。

「我……不是sora嗎？那，我是誰？」

看著我突然當機的Kaito輕晃了我，對著我說：「妳是sora沒錯。」

「我是sora沒錯……」

短路的線似乎在短時間內恢復了。

是啊，我是sora沒錯，這不需要懷疑的。

不需要懷疑的。

我是sora。

不知何時，Kaito又將視線放在那遙遠的天邊上。

夕陽橘紅的光芒就這樣灑在他的臉上，看起來有點害羞的模樣，很可愛。

我安靜地站在一旁，看著他。

我們之間沒有任何一點聲音及肢體上的互動，我只是看著他，他只是看著天，就連視線也一點交流都沒有。

我們之間的關係，就像那不會重疊的平行線。

偶爾的擦過身子，只是不小心偏離了一點自己的世界。

這只是幾萬分之ㄧ的小小的美麗的誤會。

「sora，我想唱歌。」

聽到Kaito突然說出的話，我驚訝的看著他，發出了細微的聲音。

「就算不是為了自己而唱，但能夠將自己的歌聲從這個封閉的世界裡傳達到外頭的世界，對我而言那將會是一件幸福無比的事情。」

Kaito說著，我聽著。

Kaito轉過身來，帶著一抹淡淡的微笑，他牽著我的手，藍色的眼裡充滿著期待。

「sora，妳願意和我ㄧ起唱歌嗎？」

「Kaito，我……」

我不願意。

「如果妳能和我ㄧ起合唱的話，那些曲子一定會變得更好聽。」

Kaito繼續說了下去。

我插不上半點話。

時間不知不覺就這樣流逝，所剩的橘紅光芒已無幾。

Kaito牽著我的手，我們一起在公園裡散步。

他依舊說著那些屬於他的世界的未來，而我在心裡默默地將我侵入他的世界的我的世界的部份退出來。

「Kaito。」

在最後一抹夕陽落下前夕，我輕喚了他。

「嗯？」

「你最近就在煩惱這件事情，對吧？」

不等Kaito接話，我繼續說了下去。

「因為你知道我可能不會答應你，所以你很煩惱、很憂鬱……」

我看著他的眼，緊握著他的手。

我捨不得放開，也許是因為這可能是最後一次了。

「sora？」

「Kaito，我沒辦法和你一起去。」

Kaito的表情瞬間僵掉了，本握著我的手也略微鬆開。

「我沒有辦法只為了別人而歌唱，那樣的音樂不是我所嚮往的。我們的世界和曲調一直都是不同的，像這樣相處在一起，也只不過是那極少數的意外。」

看著Kaito沉默不語。

我放開了他的手，移開了看著他的視線。

「我們的合唱打從一開始就不協調，你也心知肚明的，不是嗎？」

「sora，原來妳也可以說這麼多話，這樣子我就放心了，我離開了以後你一定可以再交到其他好朋友的。」

Kaito說完，只留下了一抹離去的背影給我。

而我也背對過去，直視著前方。

那，屬於我的世界的前方。

「啊──還記得那艷紅的天空之下、還記得那個被染紅的顏面之上……」

我歌唱著。

為了自己歌唱著。

我必須這麼做，因為這是我唯一能夠紓發心情的語言。

Kaito，你究竟在期待什麼？

而我也究竟在期待什麼？在痛什麼？在思念什麼？

「啊──還記得那手牽著手的時候、還記得那背對而離去的時刻──我，帶著淺淺淡淡柔柔地傷痛笑著……」

我只知道最後，我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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