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慶系列 - 舞姬(冰漾)中

為什麼會選擇他呢？在第一次見面時。

往後閒暇之餘冰炎常這麼想，坐在書殿內他托著腮幫子望向窗外陽光燦爛，淡淡墨香從硯台撲鼻而來，墨汁未乾的文卷寫的是他替準備出世的王子所擬定的封號。

只是幾個字卻讓他費盡心神想了好多天。

儘管禮部那幫傢伙上至真名下至處所的名稱都選定好了，但這是他第一個孩子，不論是他還是褚冥漾都想親力親為，第一次升格為人父母冰炎其實滿緊張的。

「除了封號還有名字啊……兒子的名字留給褚想好了。」

想到自家王妃，平日大殿裡的銳利的眼神被收起，換上鮮少被看見的柔和，一直以來冰冷無情的帝王家如今卻讓他開始體會到真實確切的親情溫暖，有所愛的人替自己誕下子嗣，相親相愛，撇開君王這煩人的身分，以個人來說，幸福不過是這麼簡單卻也得來不易。

幾乎是毫不猶豫就認定這個人，一見鍾情嗎？還是因為在他身上看見和自己相同的孤單而惺惺相惜？

不曉得，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現在很愛這位曾在眼前如蝶般舞躍的人，很愛很愛，愛到一輩子都捨不得放開他的手。

蝴蝶崇尚自由，但卻願意停留在自己身邊。

◇

悠揚的樂聲緩緩奏起，褚冥漾往前站向屏風，穩住腳步同時也沉澱了自己的心靈，身為一介優秀的藝伎在表演時是不容許第二思緒的存在，這是他尚在半玉※時一位培訓的前輩所一直教誨給他們的。

她說，所謂藝伎便是把生命用盡表演之中，如夜中月光皓白無暇，不得有一絲玷汙的存在。

褚冥漾還記得綰起的烏絲柔髮，碎髮下比夜還深的眼神，迢迢秋水波光盈中那可窺見的信仰從那刻開始便傳授給他。他不會忘記女子手持花扇，絳唇優美地一開一闔，告訴他：『倘若有日，把心的位置留給他人了，即使夜夜無法相見也願君心似吾心※，如此這番的思念之情於你而言便是你的一生。』

一生之中這份感情，就要如同黑夜的明月一樣，無暇純透在夜色中盡情絢舞。

褚冥漾閉上眼感受胸口傳來沉穩的心跳，深呼吸後將氣息緩緩吐出。

——究竟是為了誰也不曉得，但如今我的身體只為我而舞，在雙腳邁開之時，蝶戀花裡的你啊是我，我亦固執同於你。

眼簾緩慢掀起，眼底染上一抹情緒之時彷彿換了另一個人，深不見底的黑瞳耀著燭光，如同月光渲著如雨後清澈的夜晚。

嘴上勾起若有似無的微笑，褚冥漾流暢地打開扇子，「唰」一聲接著輕巧地展開華麗的舞步，動作連接下一個動作，毫不拖慢的每個步伐就像以地為紙、以雙腳為畫筆舞出唯美畫作。

她說，

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

玉勒雕鞍遊冶處，樓高不見章臺路。

穿著於身上的綾羅綢緞雍華瑰麗，繁複的單衣在旋轉之際甩出優美的幅度如行雲流水般，如此自然毫不做假，質地柔軟的平滑布料上織錦緞花華麗，繡工精緻的蝴蝶栩栩如生，衣襬擺動下就像生命本該是舞著活過。

在樂工淒美深幽的簫聲訴說下，藉著舞傳達的那道蔓延天際的思緒以及閨怨之情。

頭上髻著簡單而不失雅的精巧髮飾，銀色流蘇盪漾，牽動出清脆的響聲。優美動人的樂曲演奏下，放下的黑髮如瀑布，褚冥漾轉身跳躍黑髮飛散，小巧白皙的臉頰與黑髮互相輝映，絢爛如煙火般的絕美。

巧笑情兮美目盼兮，眼前佳人，誰不動心。冰炎身為男人，即便眼前美人是位男子，也難以不心動，他一言不語看著眼前正在跳舞的人，從對到眼開始那道如黑夜般的顏色便一直占據在他心中。

不單是美貌，還有褚冥漾渾身散發的質都讓他湧起一股想佔為己有的衝動，一見鍾情對冰炎而言從來是種笑話，可如今那深幽無底的黑瞳清澈得就像任何汙穢都無法染指……而從身體深處叫囂的種族本能使他想要得到褚冥漾。

紅眼逐漸深沉，他第一次有這種感覺，不同於壯盛國家的野心，這種陌生的感覺反到讓自己感到新鮮。

外頭煙霧迷濛，東風吹拂楊柳葉徐徐飄動，夾帶著水氣與重重簾幕敲出孤幽的音階。時間如虛，日落月升也無人在意，在無殿裡亦或是霧姮館，所謂時間便是當下，來這裡的人無不追求及時行樂，就算是國君也不例外。

雨橫風狂三月暮，門掩黃昏，無計留春住。

褚冥樣低掩扇子劃過臉前，用眼神笑出一抹狐媚，勾引著眾人的魂，二旋身下紋路精細的華麗織繡跟單衣著畫出炫麗的彩色，和諧的音樂彼落彈奏，杏花意外從簾幕外飄進，靜聲落於木質地上。

外頭鳥鳴偶而駐進，褚冥漾望著主座上的冰炎，彷彿穿越時空，蝶戀花中她注視著他，溫柔且深情。

優雅地踏著舞步，如春風徐徐……把詩詞裡的情與意傳達出來，他闔上雙眼，入戲地似乎能看見橘黃的夕陽照下楊柳依舊濃密，三月暮，女子居在門前懷著那份思念以及想留住春光的心情，遙想彼端的那令她深愛的人。

一旁的夏碎頗饒趣味地打量眼前這位不愧被尊為姬的黑髮舞伎，接著不動聲色觀察隔壁那已經看得忘我的自家聖上後，嘴角大幅度彎起想忍也忍不住。

哎呀呀上鉤了呢。

他端起酒杯掩住不讓自己情緒表現得太明顯，不過想到君主一雙兔子紅眼都黏在美人身上了，也不會發現他笑話。微微抿起一口酒，他眼神瞟向對面的大臣們，只見他們視線熾熱地回望自己，頻頻點著頭。

而他美麗的紫眼也跟著傳達——任務成功，王妃到手。

眾大臣：大人您做得好！

淚雨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鞦韆去。

含淚詢問花朵得到的只是靜默，風吹過落下的花瓣四處紛揚，帶點濕氣的空氣襲著閣樓房間，簾幕拍打聲結合古箏的柔音我低身持扇舞奏出即將結尾的舞步，外頭零亂的落花也許會飛向曾經女子和那懷人一起嬉鬧的鞦韆處吧。

最後一彈音漸稀，我收起扇子，起身笑著，「不知賜水的舞藝，是否符合各位大人的期盼。」

外頭杏花片片飄落，柳葉叢叢的聲響點綴，其餘的一片安靜。

-tbc-

※半玉：尚未成為藝伎，為見習階段的稱呼。

※李之儀＜卜算子>片段：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這裡是好久不見的斐(不要每次開頭都用這句#)

近日才發現原來本來習慣使用的瀏覽器是不能發文章的主因，但是絕大因素沒有張貼文章歸根究柢是個人本身的問題……我會反省對不ㄐ——

還有非常感謝一位讀者回覆我舞姬中無法觀看的消息~然後也對這位說聲抱歉這麼晚才做處理，我會努力改掉這不該有的惰性(合掌)也謝謝你的支持喔!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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