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嶄新的制服，我意氣風發地背著書包往公車站走去。

 

今天是高中開學的第一天，雖然上個星期才因為新生訓練去過學校，但真正開學的感覺就是不一樣啊！怎麼說才好，有種「我已經是大人了呢」的感慨。

 

就像當初剛從小學升上國中一樣，此刻的我有種脫胎換骨的感覺，覺得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叛逆期啦中二期啦我通通都已經脫離了，那些幼稚的事情我也不會再做了，現在正要開始展開我燦爛輝煌的高中生涯！

 

首先就是要加入社團成為裡頭的核心幹部，再來就是要談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叭——公車司機開門對我擺擺手，用著我等你很久了你快點好不好的語氣朝我問道：「同學，你到底要不要搭？」

 

「不、不好意思！」我連忙鑽入公車裡，車內好幾個同校的同學對我偷笑，我臉一熱，低著頭抓把手裝做沒看見。

 

好、重來一遍！我要在這燦爛輝煌的高中三年成為社團幹部，還要談場轟轟烈烈的戀愛，最後還要考上好大學——！我偷偷捏緊了拳頭。

 

等臉上的躁熱散去，我抬眼往公車內瞄了幾眼，同校的大部分都是和我一樣剛進來的小高一，新生訓練的學姊說過會急著搭車來學校的通常只有高一，高二高三只要看準了不會遲到就會慢慢來，早到校什麼的主要只有熱血有衝勁的新生而已——看來是真的呢。

 

建築物慢慢從視線撩過，現在時間還早，但已經有很多車了，公車的行進速度自然不會太快，我看著還有點灰濛濛的天空發怔，有點好奇也有點緊張自己班上的人是怎麼樣的人。

 

可以的話當然是希望能交到一兩個好麻吉，雖然高二分班很可能就會因此說再見了，不過要是能做到四海皆兄弟，在很多事情上面就能得到幫助了嘛！

 

希望班上能有和自己合得來的人啊。

 

就這樣抱著忐忑不安的心，我調整了下書包的位置，緊抓把手搖搖晃晃地在顛波中到達了學校。

 

先到了學校隔壁買早餐，因為時間尚早，人潮不多，因此我很快就買到了自己想要吃的早餐——好吧或許沒有很快，我在猶豫到底要吃什麼猶豫了很久。

 

最後我選了萬年不變的經典、我心愛的火腿蛋吐司！我就這樣提著袋子晃啊晃地，等踏進校門才想起現在還那麼早，我們班那個拿鑰匙的不曉得到底到了沒有，記得新生訓練的時候那傢伙看起來就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啊。

 

也不知道該說是未卜先知還是純粹狗屎運，當我尋著模糊的記憶跑到教室後才發現門果然還沒開，而一個和我一樣穿著一眼就能看出是新的制服的新生靠在圍牆，頭往下望不知道在看什麼東西。

 

過長的劉海遮住了他的眼睛，再加上看起來很重的粗邊黑框眼鏡，整個人看起來……怎麼說，怪陰森的。

 

不過站在我教室外應該就是我的同班同學吧？我稍微回想了下新生訓練的情況，才猛地想起來好像是有這一號人物，不過那個時候他看起來更陰森，還戴口罩，再加上一直一個人孤單地坐在邊邊，很容易就被忽略掉。

 

我會記得是因為為了多認識新朋友，我掃視教室掃視了不只一次，所以有稍微記住一下，不過他旁邊的女生太漂亮了，所以我大部分的目光都放到那女孩身上。

 

誒？他、他看過來了！正回想的出神的我突然被他給嚇到，不過這也不能怪我膽小，是因為他看過來的感覺超像鬼片的啊！動作大概就是只緩緩動脖子轉過來眼球轉過來什麼的超嚇人的啊！

 

不過既然都被發現了，我只能有點尷尬地舉起提著冒熱氣的早餐袋的那隻手，「啊早、早安！」

 

「……早安。」他先是睜圓了眼睛，然後小聲地回應我，又繼續轉回去看樓下了。

 

說實話我很不想吃冷掉的早餐，但直接在原地吃起來也很奇怪，想了很久雖然覺得這樣可能有點尷尬，但我還是走到了他旁邊開始吃起來，邊嚼邊問：「你在看什麼啊？」

 

他沉默了很久，才指向某棵樹的樹葉，「那邊有隻毛毛蟲。」

 

「……蛤？」我差點沒被嘴裡的食物給噎到，但他卻只是相當冷靜地又重複了次，還很努力地指給我看。

 

然後我突然想起來昨天無聊把望遠鏡丟到書包裡，我三兩下吞下吐司後開始翻找書包，很快就從空空的書包裡找出來，調整下倍率後就開始找起，突中拿鑰匙的同學來了，但由於還不熟的緣故，他只是在我們旁邊稍微看個幾眼就開門進教室，沒有多問什麼。

 

旁邊這個陰森同學、喔不，剛才問了他的名字，應該是說銘阯同學還很熱心地一直幫我橋位置，途中又有好幾位同學來，雖然被側目的感覺很奇怪，但我真的很想知道這位冥紙同、咳哼我是說銘阯同學說的毛毛蟲到底是真的還假的，於是儘管覺得有點害羞，我還是和他在外面搞了很久。

 

然後我看到了，一隻毛毛蟲小口咬著樹葉，我隨便問了下銘阯同學它在做什麼啦還有特徵之類的，他都答得出來並且正確無誤。

 

我將望遠鏡丟回書包裡，有些意外地問他的眼鏡是怎麼配的，居然能看得那麼清楚，而他只是有點困窘地推推眼鏡，回我他也不知道配好後視力是幾點幾，反正就是看得到了，然後就背起剛才放到地上的書包進到了教室。

 

我站在圍牆邊朝他的背影看了很久，雖然這麼說有點不太禮貌，但他真是個怪人啊。

 

***

 

「你不要欺負阿銘啦！都升高中了還這麼幼稚，這是在霸凌吧！」

 

「欸平方賴你別說得這麼難聽啊，這哪是霸凌啊，我們只是說他的名字很奇怪啊！」某個人搭上我的肩膀哼哼說道，我拉下他的手一拳揍過去，當然是純屬打鬧的，接下來我們就扭在一起到教室後面玩摔角了。

 

噢忘了說，我的名字是賴籟恩，因為有兩個賴於是有了平方賴的綽號，當然也有人會叫我搭波賴，而銘阯因為名字發音的關係有了冥紙這綽號，不過他其實很不喜歡這種叫法，銘同學這樣叫起來也怪怪的，於是我都叫他阿銘了。

 

現在開學已經過了一個月，向來不怕生的我很快就和班上大部分的人混熟，現在比較要好的大概就是阿銘，會熟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因為我發現他是個很不可思議的怪人。

 

班上大部分的人都覺得他很陰沉，我也這麼覺得，但某次看到他把眼鏡拔下和瀏海往上撥後就會發現他長得還不錯，大概就是那種走在路上女生都會回頭看的那種，就連身為男人的我也覺得還挺帥的，不過那不是重點。

 

這個祕密好像只有我知道，就是阿銘其實沒有近視以及視力夭壽好的，好比說他可以看出十公尺外的某個人臉上黏著飯粒。

 

大家都以為他近視是因為就連在健康檢查量視力時，他都沒有把眼鏡拔下來，至於我會知道的原因是因為某次聊天在我逼問之下，他才和我坦承，並要我別說出去。

 

根據他本人的講法就是他很不想出名，因為之前國中時還被人找碴說什麼搶人馬子的，當然只是那個已經有男友的花癡女自以為阿銘對他有興趣，然後兀自和男友分手跑來倒追他罷了。

 

要知道人就算很陰沉，但外表醒目的話還是會讓很多人會小鹿亂撞的。

 

「如果這樣遮住臉，說不定就不會引人注目了。」某次我們兩個在放學後跑去網咖時，他拔下眼鏡這麼對我說道，然後就把遮住視線的瀏海往後撥，開始玩起了LOL。

 

這樣陰森森的才引人注目吧、笨蛋！雖然很想這樣回他，不過看他這麼滿意的樣子我也不好說什麼，至少他現在在玩遊戲時看起來還挺正常的。

 

熟了以後會發現他只是話少了點，喜歡待在旁邊一個人靜靜地想事情，喜歡脫隊跑到旁邊看些別人會覺得很無聊的自然現象，撇除掉那些其實人還挺好相處的，而且學習能力超好的。

 

先不管他考試都考很高分，之前只是我無聊拉著他來網咖，他看我玩LOL三十分鐘後就去辦了帳號，結果現在他等級已經和我一樣了——混帳！我已經玩了半年了耶，這個才玩半個月的傢伙要我面子往哪擺！

 

總之那次去網咖沒玩多久我們就離開了，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我就跑到他家去玩，然後他妹真的超可愛的，就是那個人家說的小蘿莉那樣，抬頭看著我哥哥哥哥的叫真的、超可愛的！

 

本來還在想他家的人怎麼長得都那麼好看，不過在我看到他家的全家福後就不覺得哪裡驚訝了；男的俊女的美，生下來的孩子總的來說再遭也不會遭到哪裡去，還是在一般的水準之上。

 

然後我就鑽進阿銘的房間，他塞給我幾本課外讀物，說什麼先從散文讀起來比較不會吃力……我只能說會想補救我這個從來沒超過三十分的國文，阿銘果然是好人啊！

 

總之，儘管班上幾個人和他同校的都和我說他國中時搶人馬子云云，但我還是和他交好了起來。

 

***

 

在一開始我就說過，我美好的高中生活理想是成為社團的幹部，但那要等到二年級的時候才有機會被選上；再來就是要談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還記得我說過的那個新生訓練時坐在阿銘旁邊的正妹嗎，最近我和她走得很近，第一次段考快到了，我們兩個約好要一起去圖書館，兩個人一起讀書。兩個人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