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好一會兒，青年總算把差點被丟進洗衣機裡攪和的白色襯衫搶救下來，才有餘力對那個現在在一旁快樂地抱著糖果轉圈亂飛的小精靈瞥去一眼。

 

「再這麼做就一個月沒糖果。」

 

回應他的是奶生奶氣高喊的Trick的聲音。他無奈地嘆口氣，認命地去整理自己被弄亂的待洗衣物。

 

在青年還是個小男孩的時候，有天起床後在枕頭底下發現了一個差點被自己壓扁、和個雞蛋差不多大，有著圓滾滾的臉頰和胖嘟嘟的身體，活像是個卡通裡跑出來的小娃娃。

 

他還記得他那時興奮地瞠大眼睛，捧著那個眼睛還呈現漩渦狀在混亂的小精靈給媽媽看，那時媽媽左看右瞅了半天，最後摸摸他的頭要他快去洗臉刷牙吃早餐，晚點還要去上學呢。

 

後來就連把小精靈塞進口袋帶去學校，和他同齡的幾個孩子們和老師也沒人看得見。

 

那是只有他看得見的小精靈。

 

不過卡通裡的小精靈都看來小巧可愛，就像正常體型的人類縮小了點、再加對漂亮晶瑩的翅膀，哪像他撿到得這傢伙一樣胖嘟嘟的——在雞蛋與肥皂之間徘徊許久，最後他替小精靈取了麻糬這個名字。

 

東西整裡到一個段落，青年槌了槌肩膀，發出「嘎嗚——」叫聲的麻糬就從後衝撞上他的後頸，疼得他也不顧脖子是要斷掉還是要怎樣，氣憤地一把抓住麻糬後瞪著他，「再鬧糖果就還來。」

 

被抓住的麻糬揮舞短短的小手，淚眼汪汪地看著青年，還發出嗚嗚地聲音表示自己會乖乖聽話。

 

青年這才放過祂，改去關心自己被撞痛的脖子。

 

麻糬不吃東西也不喝水，但很喜歡蒐集漂亮的糖果，得到糖果後就會把糖果放到青年特地為他準備的小盒子裡，即便知道每過一段時間青年就會把糖果清掉免得蟑螂螞蟻找上門，還是對此感到樂此不疲。

 

為了得到漂亮的糖果，麻糬會做亂，青年討厭什麼祂就做什麼，把垃圾桶的東西翻出來或者把分好類的衣服又堆在一起，直到青年把糖果遞給祂才會消停，但等糖果被清理掉後又會繼續祂的惡作劇。

 

總之，不知道為什麼從枕頭下撿來的小麻糬從此賴在他家不走，不自己出門溜躂也不跟青年出門玩，整天待在家裡東轉西晃，見了青年回家只會說Trick，以及莫名其妙的無意義聲音。

 

不會說人話的小精靈只會一再地喊著唯一學會的Trick這個單字。

 

等脖子沒那麼痛後，青年不打算繼續管在一旁飛舞著麻糬，坐到書桌前打算複習下上課教過的範圍，書才剛拿出來，小精靈便直接停在書上屁股用力一坐，顯然不打算給青年安靜的讀書空間。

 

「你到底想做什麼？」戳了戳對方鼓鼓的面頰，覺得今天似乎特別吵鬧的青年輕聲問，小麻糬在原地跳呀跳，他才意會過來、把紙筆準備給不會說話但會寫字的小精靈。

 

空白的筆記本上被寫上了歪七扭八的字體，青年花了幾分鐘才辨認出上頭寫的是什麼。

 

 

 

 

 

Goodbye

 

 

 

 

 

青年一怔，衝著他笑的小精靈揮揮手，身影慢慢淡去，手摸過去也只摸得到空氣。

 

「你要去哪裡？」

 

不會說話的小精靈只回了他一句傳達不出聲音的Trick，已逐漸化為空氣的身影便直接散去。那個在他家一待就是待十三年小精靈突然就離開了。

 

對此感到不可置信，還沒完全意會過來是怎麼一回事的青年還有些呆愣，門鈴就在此時突兀地響起，他只好將問題先擺一邊，過去門口看看，但從貓眼往外看卻什麼人也看不見。

 

想著也許是自己聽錯了，正打算回房的時候門鈴又響了一次，他輕眨了下眼睛，開啟了門。

 

門外一個頂著被單、和自己看來差不多大的青年笑著對他開口：Trick Or Tre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