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關於不夜城的謎太多太多,像是一些港口的運輸機能、商業、律法的形成。這很弔詭,從一開始什麼都沒有沒有,然後逐漸開始出現。伊姆斯曾試圖追本溯源,但那些通常都是第一批開始處理這些事情的人都是用他們的方法工作。時間久了,就定下來了。
就像奴隸買賣。
祖塔拉家族開始做這個買賣,他們知道整個地下世界對於符號暗示的熱衷。編號 0-1 的祖塔拉奴隸出現的時候,還沒有什麼人知道這是什麼。但很快的,當這個奴隸輾轉經過兩個拍賣會展示,全世界都知道了。祖塔拉家族能賣這個,他們就是能找到這些。
做人口買賣的商人很多,但祖塔拉做的並非一般的人口買賣。他們訂做奴隸,你需要看什麼人受苦,還是希望什麼人生不如死、或是活活被玩死,他們就幫你這麼做。祖拉塔的奴隸會完全被抹去所有存在證明,他們會失去名字,買家會叫他們編號,或是取新名字。他們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呼吸,他們只能服從,像是家貓家犬,卻比那些牲畜更加不如。
茉兒曾經是其中一個人,但她沒做什麼,只因為她在當女僕的時候,打翻了某個大藥頭的實驗品。從那一刻她就死了,祖拉塔替這位大藥頭處理好了一切,給她打上刺青之後拉上走私船。但伊姆斯救了她,給了她一個新的刺青。
他拎著那盒食物爬進房間的小矮門的時候,浴室的水聲仍然還沒有停下來。伊姆斯把堆在桌上的畫紙和書本掃開,把放著食物的盒子放在桌上。他點著菸,從他接到那個從全滅的托斯格納家族發出,卻輾轉才到達他手中的請求的時候,他就開始經常陷入回憶。想著不夜城不長的過去、想著托斯格納家族裡幾個照顧過他的人。
水的聲音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下了,菸也燒完了。伊姆斯抽了最後一口,把菸捻熄。就在他想敲門確定人還沒死在他浴室裡的時候,亞瑟就穿著那顏色鮮豔的要命又大了一號的棉衫和長褲,拖著步伐走出浴室。
他們在伊姆斯堆了一堆東西的小桌上吃完了晚餐,伊姆斯用著比平常還慢的速度吃著盤子裡叫不出名字的雜菜,手裡翻著一些文件--大多是手寫的--關於不夜城流傳的一些流言,他會蒐集這些,針對某些特定資訊進行求證。這是他的工作。
亞瑟沾上食物就像是一隻好幾個禮拜沒吃飯的野貓,狼吞虎嚥的幾乎要把自己嗆死似的。伊姆斯還得分神注意他是不是噎到了,他拿湯匙的動作不像伊姆斯像個男孩一樣整隻握著。但他似乎真的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好好吃過一頓,他顧不了餐桌禮儀了。
「別吃這麼快,不夠的話還有。」伊姆斯吸了口菸,吐出一陣灰白色的菸。
桌子另一邊的餐具碰撞聲突然停了下來,伊姆斯抬起頭。他嘴裡還含著食物,哭了,但沒有哭出聲音。他粗魯的抹掉眼淚,但它還是一直滾出眼角,哭泣讓他細瘦的身軀和單薄的肩膀顫抖那看了實在很令人難過。伊姆斯只是瞄了他一眼就低下頭不看他。
等亞瑟已經整理好了情緒,也把肚子填飽了。伊姆斯放下資料,把菸給收了起來,順便拿了藥箱出來。
「我想你還是自己來吧,有什麼麻煩的再讓我幫你。好嗎?」
亞瑟點點頭,伊姆斯把醫藥箱推過去。他似乎不太敢說話,伊姆斯想這說不定也跟什麼鬼奴隸教育有關係。像是"准你講話你才能說話"這種見鬼了的命令。亞瑟猶豫了一會兒,巍巍顫顫的把藥箱打開,慢慢的處理自己身上的傷。
「亞瑟,聽著。我們是暗影的人。」
正拆開繃帶的亞瑟聽到了暗影先生的名字神經質的抖了一下,把繃帶給扔到了地上。他像受到驚嚇的貓整個人縮在椅子上,伊姆斯嘆口氣,把繃帶撿起來放在桌上。
「別擔心,他是要救你的,我們會救你的。」
「真的.....?」
「真的。無庸置疑的,不會有人因為你不舒服而揍你,也不會因為你不聽什麼見鬼了的命令揍你。或是把你帶去做什麼亂七八的屁事。」
伊姆斯用詛咒般的語氣說這些想讓亞瑟好一點,但伊姆斯很清楚,這些傷和痛不會有人能有辦法治療,亞瑟得自己面對那些夢魘,而伊姆斯能做的就只有照顧他,讓他身體好起來而已。
「......謝謝。」
「別說得太早,Darling。事情還沒結束呢,等你呼吸到自由的空氣,再謝也不遲。」
伊姆斯坐在床上,亞瑟身上有些刀傷,但他讓亞瑟自己處理。沒一會兒,亞瑟唯唯諾諾的告訴伊姆斯他可能需要一點冰塊冰敷,伊姆斯對他微笑,他從他房間裡的小冰箱拿出一些他只有喝酒小酌的時候可能才會用的冰塊,用毛巾包好。伊姆斯幫他冰敷,起先亞瑟還緊張的想逃走,但伊姆斯沒理他,專心的給他冰敷。很快的他就放鬆了下來,很好、這很好。
「你介意和我睡嗎? 你知道的,地下室不會有什麼窗子,這可能會讓房間看起來像監獄。」
「我能試試....」
但事實上根本不行。
不是說亞瑟不行,而是伊姆斯不堪其擾。這很妙,亞瑟雖然睡下去的時候緊繃的要命,但伊姆斯會盡可能地安撫他,至少讓他能鬆懈下來並且睡去。這沒什麼難的,伊姆斯也沒有必須得什麼時候起床的壓力。但最麻煩的就是他睡著之後,亞瑟會因為各種問題被驚醒。惡夢、戒斷症狀或是心理引起的疼痛和嘔吐。
睡在他旁邊的伊姆斯每天晚上都能被這樣弄醒三四回,就在第三次他在酒吧顧吧檯卻睡著被茉兒抓到之後,他就首先發難,最後的結果就是他又弄到了一張簡床來睡。
亞瑟似乎為此感到很抱歉,伊姆斯只是晃晃頭。也才三天,亞瑟已經沒有了奴隸那種畏畏縮縮、隨便叫一下就像驚弓之鳥的樣子了,但隨之而來的是長時間的自我封閉。當然,伊姆斯沒有多問什麼。一個經歷了近四個月的苦難,遭遇這麼多殘暴的控制。你不能期望他短時間就好起來,並且還能像從前一樣。
ns3.142.221.103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