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怔怔瞠視著面前渾身流露不凡風采的華貴男子,那副嗓音、那張臉孔以及那對水藍色的眼眸,她是再熟悉不過的了,太像了、實在太像孤羽了!簡直是一模一樣!
就在孔雀尚不及理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時,只見對方再度開口:「吾是慕容情。」他加重了語氣,顯然要以這個回答否定她的任何猜想。
「你……」孔雀滿臉不解的看著慕容情,他的相貌與孤羽極為相似,使她幾乎要認定他就是孤羽,但他卻對孤羽這個名字無動於衷,甚至看她的眼神都相當陌生,宛如未曾相識,難道只是碰巧長得相像?這怎有可能?況且還有那香氣……她實在無法說服自己這樣想。
正當孔雀與慕容情兩兩相望,兩人你看我,我看你,令現場氣氛陷入一片尷尬之際,一旁看著孔雀頻頻點頭愁未央冷不防冒出一句:「好、好,容姿脫俗,很是般配。」他嘴角上揚,露出像是替兒子挑到不可多得的好媳婦般的滿意神情。
突如其來的話語,使得在場的其他三人皆錯愕地看向喜眉笑臉的愁未央。
「未央。」慕容情用上揚的音調提醒著愁未央。
「吾安靜、安靜。」就算接到慕容情不悅的目光,愁未央仍舊是笑吟吟地回道,並做了個噤口的動作。
「哼。」慕容情皺眉瞪了愁未央一眼,要他別再違反承諾。
在愁未央一攪和之後,經過片刻時間思考的孔雀對慕容情探問道:「你知道……霓羽族被滅之事嗎?」她不清楚慕容情究竟知不知道此事,但她確定孤羽一定知道。
聞言,慕容情斂起神色,轉過頭對孔雀回道:「知道,請妳來此也是為了此事。」
「你是不是──」孔雀話語未完,已被慕容情出聲打斷。
「首先,吾要告知妳,翎婆與飛鷺在那場災禍中幸運逃過了一劫,吾已派人將她們安頓在他處。」慕容情以平靜的口吻說著這則好消息。
孔雀聽了慕容情的話後先是怔了怔,隨即激動地上前抓著他的衣袖:「翎婆與飛鷺還活著?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彷彿從層層陰霾中看見了久違的日光,令她又驚又喜。
此時,愁未央蓄意輕咳了兩聲,孔雀這才發現自己的舉動相當失禮,趕緊將雙手收回:「……抱歉。」她滿臉通紅地別開了頭。
對於孔雀冒昧之舉,慕容情不以為意地續道:「接著,吾有幾個問題要問妳。」
雖然很短暫,但立於孔雀後方的失路英雄還是察覺到方才慕容情不知何故,突然瞥了他一眼,他感到一陣莫名,但對方並未開口對他說話,他想,也許僅是對初次見面的他感到好奇罷了,便沒放在心上,繼續靜靜聽著慕容情與孔雀談話。
「是何問題?」
「妳左腕上的孔雀金痕之於霓羽族的意義,妳可明白?」
聽見許久未被提及的孔雀金痕,孔雀的右手不自覺地輕握上左手腕,回道:「我自是清楚。」被她刻意藏在護腕下的胎記代表何意,是她自幼就明瞭的,只是她猜不透為何慕容情會在此時提及此事。
得到了答案的慕容情,對孔雀續問道:「第二個問題,妳想復仇嗎?」
慕容情的問題教孔雀握緊了雙拳,咬牙切齒,雙眼中燃起了熾烈的恨火:「家園被滅之恨,無論如何都不能忘,我定要火宅佛獄血債血還!」
然見孔雀滿是恨意的模樣,慕容情只是平靜無波地再問道:「妳能為報仇付出多少?」
「我所有的一切我都能付出,包括這條命。」帶著滿腔憤恨,孔雀決然地回道。
「既然如此,妳隨我來吧。」語畢,慕容情自顧自地往屋舍方向走去。
孔雀見狀,無遐思索,只得立即跟上慕容情再說。
見慕容情與孔雀皆離開了花園,愁未央先是吁了一口氣,旋即對方才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失路英雄微笑招呼道:「終於能說話了,這位公子,他們之間有諸多要事相商,你先請坐吧。」
「多謝。」失路英雄依言落座在花園中的石椅上。
此時,停雲端來了一壺茶,先是倒了一杯遞給失路英雄,再倒了一杯遞給自己的主人愁未央,隨後便退下。
愁未央喝了一口茶,隨即對失路英雄問道:「那位姑娘與你的關係是?」打從孔雀與失路英雄一同來到花園,他就相當好奇兩人的關係,一男一女,難免讓人有些猜想的空間。
雙手捧著茶杯失路英雄思索了片刻後,答道:「相互理解的關係。」他與孔雀間的恩怨情仇似乎很難用尋常的關係描述,他曾是孔雀的仇人,但孔雀已原諒了他,不再因羽鶯之死對他刀刃相向,而對於如今家園被滅的孔雀,他只想盡力守護她,他也不知這到底算什麼關係?
「你的話不太好懂呢,可否進一步說明?」愁未央微皺起眉,但面上仍是充滿了笑意。
「算是……朋友。」失路英雄對這個回答不是很肯定,畢竟他不清楚孔雀是否將他當作朋友看待,不過比起朋友,他更希望是另一種關係……
「是朋友啊……那她可有同你提過孔雀金痕的事?」愁未央略帶神秘地問道。
失路英雄搖首:「愁先生知曉孔雀金痕有何意義嗎?」
愁未央再喝了一口茶後,看著滿臉疑問的失路英雄,笑而不答。
※
孔雀跟著慕容情在迴廊上走著,看著他的背影,想到他自開始談話以來,那副宛若事不關己的態度,她就不禁感到有些厭惡,不明白為何談起滅族之仇他尚能如此冷靜?再善良的人聽聞此事都不可能如此冷靜,他真是孤羽嗎?她頓時覺得自己先前的猜測是錯的。
隨即,孔雀見慕容情進入了一間廂房,她便也跟著進入,待她踏進房內後,慕容情輕發了道掌氣將房門闔上。
孔雀蹙起柳眉,轉頭看了一眼闔上的房門後,旋即回頭對慕容情問道:「你有何話須特地到這裡說?」
背對著她的慕容情,手指向位於廂房一角的那張有著紫色床幔的床鋪:「上去躺好。」
「呃?」驚人之語一出,令孔雀感到相當驚愕,她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依舊背對著孔雀負手而立的慕容情,不慌不忙地解釋道:「為了讓霓羽族得以傳承延續下去,繁衍是妳與吾共同之義務。」
「這……」孔雀瞬間漲紅了臉,怎樣也無法料想到慕容情特地叫她來房裡竟是為了這件事。
慕容情陡然轉身,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著她:「不願意了?方才是誰信誓旦旦說願為霓羽族付出所有?」
具有孔雀金痕胎記的女孩,便是唯一能與阿多霓匹配,並肩負繁衍下一任阿多霓此般重責大任的后脈,即使離開霓羽族多年,她亦不曾忘卻此事,如今霓羽族遭此橫禍,族人幾近滅絕,她也明白為了霓羽族的復興,慕容情做此考量是正確的,只是,要她與一個不確定究竟有無謀面過的男子,又在此等陌生之地,行那未知的『繁衍之事』,終究是太突然了些……
「……只要是為了霓羽族,我沒有不願意的事。」孔雀朝床鋪走去,在床沿坐了下來後,低首望著地板:「你……過來吧。」
孔雀下意識地搓揉著手指,任誰都能看出來,她只是因不願被輕視而逞強。
慕容情步至孔雀身前,用手中逗鳥棒輕抬起她的下頷,俯視著那雙褐色秀眸:「最後的提醒,此事做了可沒有後悔的餘地。」刻意壓低的嗓音,字字句句提醒著她此事絕非兒戲。
「……別小瞧我。」她移開了視線,但緋紅雲彩並未因此從她的雙頰退去。
──對不起。
孔雀腦子裡突然響起了這句話,此刻她真的很想對孤羽這麼說,雖然眼前這個男人很可能就是他,但若不是……恐怕就不得不辜負他的一片真心,這一切都是她的過錯,就算是在夢裡,身為后脈的她也不該與其他男子過從甚密的……
「喔?那倒是吾失禮了。」
話語方落,只見慕容情收回逗鳥棒,壓低身子,俊雅的面容緩緩接近孔雀……
孔雀看見慕容情的臉龐逐漸在眼前放大,混著讚羽優曇之香的溫熱吐息輕灑在她的面上,使得她身軀不由得一陣輕顫。
從一出生就已註定會成為阿多霓的女人了,不能怕!無論如何,這都是她的責任、她的宿命!孔雀在心中不斷對自己喊著。
但最終,在慕容情吻上她的唇的前一刻,她還是逃開了。
無法控制、下意識的逃開。
慕容情見孔雀避開,站直身子往後退了一步:「妳退卻了,感到害怕嗎?」
「不,我沒怕你,也沒必要怕。」孔雀立即否認,但其實她自己也清楚方才她確實膽怯了,她很意外,上戰場從來無所畏懼的自己,居然會對繁衍感到恐懼,這又不是要命的事,到底有何懼哉?
「你怕的並非吾,而是──藏在妳心裡的那人。」慕容情不知不覺中加重了握住逗鳥棒的力道。
聞言,孔雀怔然,什麼心裡的那人?她聽得一頭霧水,她對繁衍感到恐懼是她自己沒做好心裡準備,與他人何干?就算確定他就是孤羽,她認為方才自己也不見得就能坦然以對,怎麼說這種事都太令人害臊了……
孔雀站起身,一臉疑惑地看著慕容情:「我聽不懂你的意思……不用繼續嗎?」雖然她這麼問,但心裡是有點希望這麼尷尬的事暫時別繼續的。
「不用了,吾想知道的已有答案。」慕容情垂下眼簾。
聽慕容情言下之意似乎並不是真的要與她繁衍,覺得被玩弄的孔雀不禁感到有些氣憤:「你為何以此事試探我?」
「身為族長,吾應當使吾的族民幸福,從妳的反應,證明了吾之猜測無誤。」慕容情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但一股苦澀感亦同時自他心中升起,那是有別於滅族之恨的另一種苦。
「猜測?」孔雀還是不懂慕容情到底在說什麼,而所謂的猜測又是什麼?她不明白。
「霓羽族之仇,由吾一人負責,妳只要好好去過妳的安生日子就好。」無視於孔雀的疑問,他如此說道。
聽見慕容情竟打算一人承擔仇恨,孔雀連忙道:「此非你一人之仇,我怎能讓你獨自扛起?」她這才明白原來他是有打算要為霓羽族復仇的,是她誤會他了。
慕容情輕輕搖首:「吾們不能再有人犧牲了,妳必須活著,霓羽族才有未來。」
「你……」她突然不知該如何勸他,但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讓他一個人擔下仇恨。
慕容情看著欲言又止的孔雀,苦笑道:「吾先前沒能為霓羽族做些什麼,現在就讓吾傾盡全力吧。」
結束了這個話題,慕容情轉身欲離去,孔雀卻在這時叫住了他。
「等等!」
聞言,慕容情停步,回首瞥了孔雀一眼:「還有事嗎?」
「慕容情……你是孤羽嗎?」從見到慕容情的第一眼她就一直想問這個問題。
「……不是。」事到如今,是或不是重要嗎?他不知該不該笑孔雀傻。
孔雀不死心地又問:「那你聽過孤羽這個人嗎?」
「未曾聽聞。」
慕容情丟下了回答便快步離去,留下了滿是懷疑的孔雀。
她想,就算是孿生子也不可能如此相似,何況她確定她未曾聽說當年的小少主有其他兄弟,孤羽又有與慕容情身上的讚羽優曇之香相同的香味,要不是夢裡只有她能嗅得到那香氣,其他較年長的族民一定早能認出他的身份,她實在難以相信慕容情不是孤羽,但他本人不但否認,且打從一開始看她的眼神就十分陌生,使她陷入這是與不是的苦思中……
※
晚風輕送,夜涼如水,清淺淡漠的月光,照得風迴小苑花園中的獨酌人影,一身寂寥。
慕容情坐於石桌前,發狂似地一杯接著一杯飲下醉太平。
──但求一醉,萬事太平。
此時,愁未央來至慕容情身後:「藉酒澆愁愁更愁啊,慕容。」他明白慕容情是為了孔雀才這般豪飲。
「哈,愁?愁從何來?吾是……歡喜!」已有幾分醉意的慕容情,看了看手中斟滿佳釀的白瓷酒杯,隨即仰首一飲而盡。
愁未央回想了一下白日與失路英雄的對話,旋即道:「也許並不像你所想的那樣,那位公子說他與孔雀只是朋友。」
然而這番話在慕容情聽來只是安慰,他苦笑,斷斷續續地回道:「跟著吾……也只會……遭遇不幸,這樣也好、也好!這樣……吾也能……無後顧之憂了,很好、很好!」
當他聽見有另一個屬於男子的腳步聲與孔雀一同進入花園時,便已心裡有數,兩人定是關係匪淺,否則何必特地陪同前來?一經試探,也證實了他的猜測──孔雀心裡早已有了別人,所以,她才會避開……
無妨,只要她能平安快樂,就讓他與她的緣份止於夢中也沒關係。
真的……沒關係。
愁未央見慕容情這般消沉,不禁皺眉:「你當真就這麼放手?這不像你的作風,且如此一來,霓羽族的復興又該如何?」
「只要能……在夢中……看她一眼,吾就……很滿足了,君子有……成人之美,吾……祝她幸福!至於責任……吾一肩挑!」他拿起酒壺欲將酒杯重新斟滿,卻發現酒壺已空,氣得將酒壺往一旁摔去,鏘啷一聲,好好的白瓷酒壺就這麼被他摔個粉碎。
愁未央見狀,垂下眼廉,搖首嘆道:「不得于飛兮,使我淪亡、使我淪亡!」
慕容情對好友的有感而發恍若未聞,他緩緩抬首,望見夜空中那枚上彎的、好似在笑的銀白月牙,無奈一笑:「連你也笑吾自作多情嗎?哈哈哈……」
語落,慕容情一把抓起桌上裝滿酒的酒壺,豪邁地直接往嘴裡倒去。
──醉飲太平。
醉了之後,真能將這世間萬事萬物看作太平嗎?
這放在心頭多年的情感,又豈能說平就平?
慕容情、莫容情。
──多情自古空餘恨。
或許,他本就不該多情、本就不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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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遨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
何時見許兮,慰我徬徨,不得于飛兮,使我淪亡、使我淪亡!
──《鳳求凰》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1eWfsANP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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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wHmD1agL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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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真的沒哭戲耶~呼XDDDD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epNETC82V
原劇裡最萌的一段,我的怨念的開始(艸),也是鬼打牆的開始(被揍)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vX1shG3aM
這章反覆修改了不少次,希望沒有什麼大bug……>”<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55rzb85Sv
覺得失戀的慕容好可憐……AvA(說他可憐怎麼還一直笑~沒愛心=3=)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3pnwPwbXA
「不得于飛兮,使我淪亡、使我淪亡!」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fYMNv8cFG
他真的很傷心啊,尤其又在這個時候……總之相當絕望就對了XD|||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JQKLr0IwK
……等著將來被孔雀罵吧(喂)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lraAxrjx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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