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籃中篇」 - 【赤黑：中篇】Tranquille café（上，ICE 無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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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櫃檯內的磨豆機發出咖啡豆相互磨合的聲音，赤司在木製的櫃台內，用心的為每個顧客準備咖啡。身後的開放式櫥櫃擺放著許多玻璃罐，裝著種類繁多的咖啡豆。才剛開店不久便有客人陸續走進店內，用餐區黑紅相間的桌椅配上大片落地窗與室內花盆，使室內裝潢看上去更有西式格調。

　　入口處一旁的格子櫃放著各式各樣的馬克杯，是店長在世界各國品嘗咖啡時所購買的。天花板吊掛著幾盞造型和室燈，室內撥放著輕柔的古典樂，空氣中飄散著濃濃的咖啡香，顧客們在這樣悠閒的氛圍下享受著。

　　門邊的風鈴響起，在櫃檯忙碌的男子停下手邊的動作，「來了。」抬頭向剛進店裡的客人打招呼：「早安，歡迎光臨。」給了對方一個微笑。

　　水藍色短髮的男子向赤司點點頭，在櫃檯點了一杯香草紅茶歐蕾並結帳後，走到平時常坐的位置坐下。拿起筆電放在桌上，開始整理起從背包中拿出的紙張。

　　「你的香草紅茶歐蕾。」赤司將咖啡遞到藍髮青年的電腦旁，「今天似乎比較悠閒啊，哲也。」瞇起眼。

　　「謝謝。」被稱為黑子的青年抬起頭，「才沒有比較悠閒，這個論文用完就要趕下一個報告了，倒是赤司君看上去比較悠閒吧。」

　　赤司輕笑了幾聲看了店內四周，「確實，在你畢業前會很常看到你呢。」

　　「赤司君是因為我總是霸佔這個位置感到困擾嗎？還是捨不得呢？」黑子用自嘲的方式回應。

　　「怎麼會困擾？當然是捨不得。」赤司說著。

　　直白的回話讓黑子認為對方是在開玩笑，「赤司君還有很多客人要招呼，一直站在這裡可以嗎？」總覺得在聊下去似乎觸及到什麼，而打算支開赤司。

　　「沒問題，還有人在櫃檯呢。」赤司擺出打算久留的姿態。

　　「有這樣的上司真讓人困擾。」黑子將視線移回電腦前，開始照著紙張上的字敲打鍵盤。

　　黑子認真地看著手中的資料，卻因為身旁男人的視線而感到不自在。轉過頭與赤司四目交接，赤司卻絲毫沒有離開的想法，只是瞇眼微笑的看著黑子。

　　無奈地嘆氣，黑子皺眉開口：「要是在這邊也不能專心做論文的話，那麼就要再找地方了……」

　　「請慢慢享用。」黑子的話讓似乎奏效了，而讓赤司乖乖回到應該待的位置。

　　咖啡廳就在學校附近，雖然人多但感受不到嘈雜，加上近期有許多論文及報告要趕，自己也喜歡咖啡廳的氛圍，變時常來這裡光顧。原本以為自己的存在感極低，不會受到他人的影響，卻意外的因為自己的特別而被店長注目了。

　　之所以不換地方也是有理由的，這家店的咖啡口感讓黑子十分迷戀，對於認識自己不久就直呼自己名字的店長，雖然有些困擾卻並不討厭。

　　黑子不時會抬起頭看著櫃檯認真用心的赤司，感受到不遠處的視線，赤司面向視線來源，給對方燦爛的微笑。赤司的表情讓黑子有些尷尬地用僵硬的笑容回應，低下頭繼續手邊的動作。時間分秒流逝，客人來來去去，黑子伸了懶腰關上筆電。

　　看著黑子露出放鬆的表情並深呼吸，似乎是論文完成的樣子，赤司將完成的咖啡請身旁的服務員給客人送上後，拿起蛋糕櫃中的其中一個蛋糕，朝著黑子方向走去。

　　「辛苦了。」將蛋糕遞到黑子面前。

　　黑子看著眼前的蛋糕，抬起頭疑惑的皺眉，「我沒有點蛋糕。」

　　「特別招待。」赤司瞇起眼笑著說：「法式杏桃派，請慢用。」

　　對於這樣的特別招待，總覺得對其他顧客十分不平，雖然想拒絕，卻被身旁的男人盯著，似乎在催促自己品嚐。黑子拿起一旁的蛋糕叉，「我開動了。」

　　不是第一次吃法式甜點，但和以往所嚐過的蛋糕相比，這種清爽的甜膩反而令人更加沉溺。雖然赤司擅長的項目是咖啡，但在糕點方面卻也不比別人差，這也是為什麼這家店總是使人流連忘返的緣故吧。

　　「謝謝招待。」將蛋糕叉放在盤上，黑子露出滿足的表情。

　　「看來是喜歡呢。」赤司拿起餐盤朝櫃台內走去。

　　黑子收拾著桌上的東西，過沒多久赤司又回到自己身旁，「赤司君……」

　　「怎麼了？」

　　「還有什麼事情嗎？」黑子皺眉，十分困擾的說道。

　　赤司用靦腆的笑容回應，「沒有哦。」

　　「那麼可以讓個位子嗎？」眼前的道路被赤司不算高大的身體擋住，使黑子無法向前行，打算換個方向離去，卻又再次被赤司擋住，變成了兩人像是在玩鬼抓人的狀態。

　　「可以哦。」赤司嘴上同意，卻絲毫沒有讓開的打算。

　　這時黑子的手機響起，停下了與赤司間的抗衡，從口袋拿出手機按下通話鍵。

　　「你好。」

　　因為這通電話而讓赤司被擱置在一旁，但赤司並沒有離開，邊聽黑子回應電話中的人，邊猜測通話內容。

　　黑子張望店外後道，「我在學校附近的咖啡廳。」

　　看來似乎是詢問黑子人在哪裡。

　　「店名嗎？」黑子又抬起頭看著玻璃窗，「……」因為是法文的關係，黑子並不知道該怎麼發音。

　　赤司接過了黑子的手機，“Tranquille café.”

　　『T、T……』聽筒傳出了陌生男人的聲音，『話說你是誰啊？』

　　「你好，我是這間咖啡廳的店長，赤司征十郎。」赤司先是輕笑了幾聲，再禮貌的自我介紹。

　　黑子對於赤司的舉動非常不滿，快速的搶回方才被掠奪的手機，「不好意思，火神君。請你從學校大門向右走，過個馬路就到了。」

　　『啊？好。』結束了通話，黑子用十分憤怒的雙眼盯著赤司。

　　「為我的臉孔著迷了嗎？」赤司歪頭，露出燦爛的笑容，似乎忘記剛才所發生的事情。

　　黑子皺眉，氣呼呼地道：「剛才的行為非常不禮貌，尤其是在我們不熟的狀態下。」

　　後面那句話讓赤司挑眉，「那怎麼樣才能算熟呢？」赤司漫步走向前，將臉貼近對方。

　　黑子向後退，並伸手想推開赤司，這時門上的風鈴再次響起，接著是洪亮的叫喊聲。

　　「黑子──！」

　　聽見叫喊，黑子大力地推開赤司並走向門口，「火神君，請不要這麼大聲，會打擾到其他人的。」第一句話不是熱切地回應，而是叮嚀。

　　「不好意思……」火神撓頭，乾笑著。

　　似乎聽到後方的腳步聲，黑子心急推推火神，「好了，快點走吧。」

　　「我們沒有跟誰約定時間吧？需要這麼……」火神還沒說完整句話，便注意到眼前顯眼的青年，似乎對自己散發著敵意。

　　赤司用冷冽的眼神直視火神，「你就是火神嗎？」

　　「是的……」不明白赤司為何對自己懷有敵意，「你是剛才電話裡的人吧？」

　　「初次見面，你好。」看似友好的問候，卻絲毫沒有示好的意思。

　　看著讓空氣凝結的兩人，黑子開口打斷雙方視線的交流，「快走吧。」說完便推著火神走出店門口。

　　赤司站在原地，眼神始終沒有離開黑子，直到他們漸漸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確實正如黑子所說，兩人雖然認識，卻根本不瞭解彼此。但赤司控制不了自己的嫉妒心，做出了搶對方手機，甚至對黑子的朋友表現出惡意的行為，這樣幼稚的自己也令赤司感到反感。

　　「剛才的店長……好像很討厭我。」火神走在黑子側邊，無奈地道。

　　黑子長嘆，「第一次見面就給人不好的印象，真是……」

　　「你們很熟…」

　　「不熟。」黑子快速地回應讓火神愣了一會，再道，「只是最近常去那裡做報告罷了。」

　　這語氣讓火神深切感受到黑子沒有半點想要與對方認識的意思。

　　「那傢伙似乎挺喜歡你的。」即便是他人，也能感覺出來。

　　這句話讓黑子停下腳步，「我可不想被那樣霸道的人喜歡。再者，我是男的。」

　　「在國外同性戀是很常見的。」火神走幾步後又開口：「雖然我不怎麼喜歡他。」

　　「別忘了我們約出來的目的。」黑子想要快速結束這個話題。

　　火神沒再多說什麼，繼續看著前方走。

　✕✕

　　就在兩人離開店後，店門口的風鈴再次響起，一個赤司十分熟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啊啦～小征嚇跑客人了嗎？」烏黑的頭髮長到肩上，講話帶點女性氣質的男士走到櫃檯前坐下。

　　「不是。」赤司走回櫃台內，回復平時的冷靜。

　　男士對服務員點了杯曼特寧並結帳。

　　「回國的話就該先來電通知一聲的，玲央。」赤司低頭準備咖啡。

　　實渕玲央是大赤司一歲的高中學長，在別人眼裡難以親近的赤司，與實渕卻意外的契合，也因此赤司在高中時期最親暱的朋友也是實渕。赤司高中畢業前幾個月，就讀大學的實渕因學校教授的推薦，離開了日本踏出國際。

　　現代網路發達，再加上赤司家境本身富裕的關係，兩人還是一如往常的會定時聊聊生活周遭發生的事情，也會久久見一次面。在赤司大學畢業後三年，實渕也確定了回來日本的時間。

　　「不好意思～出機場就直接搭計程車過來了，因為時差所以在車上睡著了。」實渕皺眉笑著。

　　幾分鐘後，赤司將咖啡遞到實渕面前，喝下一口道，「剛才那位就是小征口中常說的孩子嗎？」

　　赤司點點頭。

　　赤司不是個多話的人，實渕明白若會特別把誰話在嘴邊的話，那麼那個人在赤司心中一定也有不容忽視的份量。在剛才實渕從門外就能大約理解店內的狀況，當然也大概理解了為什麼赤司執著於黑子了。

　　「小征和那個孩子不熟吧。」實渕一手撐起臉頰道。

　　赤司雙手交叉疊在胸前，「最後會熟的。」

　　「這樣沒問題嗎？他不是大學還沒畢業嗎？和你差了三歲呢。」實渕噘起嘴。

　　「年齡不是問題吧。況且，他今年要畢業了。」赤司無奈地笑著，沒想到實渕最先擔心的是年齡。

　　實渕輕笑了幾聲，他並不反對赤司的決定，「那就好好加油了。」反正也反對不了。

　　赤司滿意地低下頭，繼續手邊的工作。

　　「小征要用什麼方法進攻人家呢？」實渕用調戲的語氣說。

　　赤司先是愣了一下，再揚起嘴角，「計畫好了。」

　　實際上赤司連黑子的電話號碼都沒得到，但即使對方厭惡自己到了極點，只要成為了赤司的目標，便會想辦法去得到。

　　「別這麼有自信，感情這種東西不能用掠奪的哦。用你對任何事物的那種價值觀去攻略的話，最後傷心的會是自己呢。」實渕用專業的口語說道，像是自己很有經驗一般。

　　赤司把手中的東西放回櫥櫃裡，走到實渕面前。「或許你該去當戀愛諮詢師，而不是理財顧問。」

　　「戀愛也是有投資報酬率的。」實渕輕笑道。

　　「兼差賺外快嗎？」赤司轉過身，靠在櫥櫃旁。

　　實渕聽赤司這麼說，也隨即附和，「看在小征的份上，就不收費囉。」

　　赤司輕哼笑著，「我還沒決定是否尋求諮詢。」

　　「有任何問題都可以來找我哦。」實渕用一副『姐姐有經驗』的架勢說道，「那麼我之後還有是，先走了，掰掰～」拿起放在一旁的包包，自顧的走出店外。

　　看到許久沒見的朋友十分安好，赤司也就放心了。反倒是與黑子進一步的發展讓自己有些頭疼，並不是沒有過戀愛的經驗，但從沒有一個是自己實際追求過的。

　　過了結束營業的時間，服務員將垃圾拿出店外後，便自行下班離開了。赤司關閉一部份的電量及店內的電燈，並從裏面鎖上店門，拿起背包從工作人員專用的後門離開。雖然時間稍晚，路上的行人及車子來來往往，漸漸地走到人煙較少的小巷，便看見水藍色的身影從眼前走過。

　　等自己察覺時，已經站在路邊躲躲藏藏的觀察前方的那名男子了。走沒幾步便看見火神拿著購物袋揮手朝黑子的方向走去，看到火神的瞬間赤司心中有種莫名的火氣上升，但此刻赤司只顧著嘲笑自己的行為。

　　何必偷偷摸摸地躲在這裡？赤司這麼想著，大大方方地走上前打算與兩名男子打招呼。

　　「這麼晚還沒回家嗎？」用關心的語氣走到黑子面前，「你好。」

　　看到赤司，黑子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這是私人時間，應該與你無關才對。」

　　赤司挑眉，「那什麼時候會有我的專屬時間呢？」

　　「不會有。」黑子說完便拉起火神的手快步離去。

　　這次赤司徹底地感受到黑子對自己的厭惡，但依據自己的個性，當然不會輕易的放棄進攻。

　　「看來明天是不會來了。」無奈地嘆氣，赤司轉身朝自己家的方向離去。

　　赤司並沒有把私人情緒帶到工作場合上，依舊面帶笑容地招呼客人。到了平時黑子會光顧固的時間，那個角落卻是個空位。當然這也早就在自己的預料之中，赤司只是低下頭繼續準備甜點。

　　店門的風鈴響起，赤司身旁的服務員依照往常的招呼顧客，「下午好啊，黑子君。」聽到服務員的呼喚對方的名字，赤司隨即抬起頭。

　　「你好。」黑子禮貌地回應服務員。

　　然而赤司眼前看到的黑子不像以前一樣孤身一人前來，而是有人陪同。

　　「一杯香草紅茶歐蕾。」黑子點完轉過頭，「火神君呢？」

　　「牛奶就好。」火神的回答使黑子露出微訝的表情。

　　結完帳兩人便找了四人桌的位置坐下。黑子將背包放在身旁的空位，從裏頭拿出筆電及幾份資料夾。

　　「火神君不喝咖啡嗎？」黑子邊整理邊做詢問。

　　火神見黑子準備資料，也隨即從背包裡拿出自己準備的資料，「不常喝，今天比較想喝牛奶。」

　　過沒多久赤司便將兩人點的咖啡和牛奶送上，黑子只是默默的低著頭沒有與赤司對上眼。

　　「香草紅茶歐雷和牛奶。」分別遞上兩人面前，看著黑子似乎還是沒有抬頭的意願，赤司便決定站在原地。

　　赤司的身影擋住了從窗外照射鏡來的光線，「請問還有什麼事嗎？」雖來開口了，卻還是沒有抬頭。

　　「昨天很抱歉。」

　　黑子愣了一會後又繼續手邊的動作，「如果知道是錯的，就不該那麼做。」

　　「所以我來道歉。」

　　「如果一開始就不這麼做，事後也不需要道歉了。」黑子的話語稍稍冰冷。

　　火神見氣氛尷尬，拿起面前的牛奶喝了一口。

　　雖然只是牛奶，口感卻讓火神想要再回味一次。這也讓火神明白，為什麼黑子和赤司吵架，卻還願意前來光顧的原因。

　　赤司的手握緊雙拳，「沒有做好冷靜的判斷，隨便拿別人的手機與對方談話，這樣不禮貌的行為，我很抱歉。」

　　黑子停下手邊的動作抬起頭，看見赤司皺眉無奈的表情，黑子也有些心軟，「你的道歉我收到了。」繼續低頭整理資料。

　　其實黑子並不想生這麼大的氣，雖然對方拿走自己的手機這點確實不對，但自己從沒有因為這點小事而用這樣的態度面對他人。赤司這麼做的理由自己也不是不知道，只是沒問清楚對方是誰就隨意做判斷讓黑子感到幾分憤怒。

　　再說自己確實與對方不熟，沒有相互連絡的方式，也從沒相約出去，唯一的見面方式就只有咖啡廳。並不是不想與對方熟識，只是沒有想到那麼遠去。

　　「為了賠罪，這個星期日有空嗎？」見黑子原諒自己，赤司微笑道。

　　「才剛得到原諒，又想參與別人的私生活了？」黑子打開電腦，慢慢輸入手中的資料。

　　黑子的回應赤司也早就料中了，但比其沒試過就認定會輸，赤司更希望試了再輸，即便他討厭輸。

　　「如果你不介意我成為你私生活中的一部份……」

　　「我介意。」赤司還沒說完，黑子便先做回答，「介意那部分的多寡。」

　　被兩人晾在一旁的火神有些不服，便開口插話：「請不要在別人面前打情罵俏。」

　　「這樣也算打情罵俏？」赤司挑眉問道。

　　火神低頭繼續手邊的事情。

　　似乎得到滿意的回答，赤司走回櫃台，這之後便沒有再向前打擾兩人。雖然對於存在還是感到不自在，但經過昨天發生的事情後，赤司也不便再多說什麼。這並不是赤司的處事風格，當然也早就設想好之後的規劃。

　　反正遲早會成為我的。赤司這麼想著，而不遠處的黑子感受到了對方直盯盯的視線，打了個冷顫。

　　「你怎麼突然想原諒赤司？」火神低聲道。

　　黑子看了一眼火神，又馬上專注於電腦，邊道：「我有那麼不通人情嗎？」這句話顯然只是想結束話題，不過長期生活在國外的火神似乎沒有察覺這句話的言外之意，低下頭思考著什麼。

　　看著火神把這句激問當作疑問，有些忍不住想笑。看著時間，似乎想起了什麼便開口提醒前方沉思的男子：「你待會是不是和青峰君有約？」

　　聽到黑子的提醒，火神才想起來今天晚上還另外安排，「對耶！都要忘了！」收拾背包，拿起腳邊的籃球袋快步走出店門口。

　　赤司在櫃檯目送火神離去，正起步往黑子方向過去，對方卻已經收拾起東西打算離開。赤司走到黑子的桌旁，拿起桌上的空杯子。

　　「這麼快就要走了？」赤司聲音聽起來略帶不捨。

　　黑子面無表情地望著赤司，將手上的紙條遞到赤司面前。

　　赤司接過黑子手中的紙條，用挑眉當作詢問。

　　「時間和地點，之後用簡訊通知我。謝謝招待。」說完黑子便繞過赤司離開。

　　看著黑子離去的背影，赤司不自覺地揚起嘴角，將桌上的兩個空杯子拿回了櫃檯內清洗。

　　門口傳來開鎖聲，黑子將脫去的鞋子在玄關擺好，走向客廳將背包隨手一擺，疲倦的趴在柔軟的沙發上。今天消耗的精神，似乎比以往與火神練習籃球時來得多，使他沒有多餘的力氣起身。

　　不知道從何時起，在面對赤司時，黑子總是要花上不少的腦力來回應對方，並從對方的話語中尋找細小的言外之意。隨著去咖啡廳的次數增加，赤司與自己對話的次數也用倍數成長，他不禁懷念起初踏入那間咖啡廳的輕鬆與休閒。

　　當然隨之增加的不僅是消耗腦力，還有內心的期待。而這樣的期待，就像現在自己的心情一樣。黑子拿起手機，呆呆的盯著螢幕許久。一直持續著這樣的動作，直到感受到睡魔侵襲，卻猶豫著該睡沙發還是臥室，最後黑子決定先洗澡清醒一下自己的腦袋，有些依依不捨的起身離開柔軟的沙發，在臥室拿了幾件衣服後便走進浴室梳洗。

　　不斷湧出的水使水蒸氣充滿在浴室裡，十幾分鐘過去，黑子穿著稍微寬鬆的休閒衣走出浴室。黑子打開電視，坐在沙發上用毛巾擦頭。

　　雖然眼睛對著螢幕，心卻向著放在一旁的手機，不時的朝手機的方向看去。手機螢幕亮起，震動讓桌子發出了嗡嗡的聲響。黑子快速的伸手拿手機，但螢幕裡顯示的卻不是期盼的那一個。

　　『要出來嗎？我和青峰打算去吃晚餐』訊息的發送者是火神。

　　黑子長嘆，慢慢地回復對方，『準備睡了。』用很簡潔得內容回拒了。

　　抬頭看壁上的掛鐘，時間還很早，但黑子疲倦不堪的身體卻撐不了多久。擦乾頭髮後，黑子將濕毛巾掛在浴室內，關了客廳的燈走回臥房，大力地躺在床上，像是將自己嵌進床裡似的。

　　隔天，雖然黑子的課排在下午，但生理時鐘還是很規律地在固定時間叫醒黑子。早上沒有特別的事情，手機也沒有訊息，猶豫著要不要去咖啡廳看書打發時間，在設想赤司會做出的各種事情後，打消了這樣的念頭。

　　拿起放在書桌旁的幾本書，坐在客廳的沙發悠閒地翻閱起書來。翻過幾頁後，黑子將書闔上，閉上眼睛思考起什麼。平時最喜歡看書的自己，現在卻提不起勁，無法集中精神在閱讀上。

　　睜開雙眼，隨手拿起背包把書都放進裡頭，手機放進口袋，換上外出的衣服後穿上鞋子準備出門。拿起鞋櫃上的鑰匙，走出家門。

　　分岔的路口，在往學校與圖書館的路途間做抉擇，但這兩者間卻又像在決定人生大事一般……

　　黑子深呼吸、抬起腳，向前邁出一步。

　　改變未來的一步。

　　風鈴的聲響引起赤司的注意，頭髮及肩的男子走到櫃檯前，像赤司打聲招呼。

　　「早安啊～小征。」甜膩的聲音在他身旁圍繞，傳送到面前的赤髮男人耳邊。

　　不等對方點餐，赤司已經將咖啡送到對方面前，「看來今天比較閒啊，玲央。」

　　「別說的我好像平時都沒事做啊！我可是特意抽空來看看你的。」實渕哀怨道。

　　「謝謝關心。」

　　赤司這樣冷淡地回應實渕已經習慣了，「聽說和那個孩子和好了，相處得如何？」

　　實渕身後傳來門鈴聲，隨即是腳步聲靠近，在櫃檯前停下，向服務員點餐，「一杯香草紅茶歐蕾。」

　　赤司看向聲音的來源，在對實渕挑眉，沒有回應實渕剛才的問題，而是向點餐的男子打招呼，「早安。」

　　「早安。」對方簡短地回應。

　　「不嚐試其他的嗎？」確實從黑子第一次到這裡開始，就一直是同一種咖啡。

　　黑子付完錢，「不了。」走到平時專屬的位置上坐下，從背包拿出書本開始翻閱。

　　「看來這有點難度呢。」從剛才就在一旁觀察的實渕突然插話，讓注目的黑子的赤司回過神。

　　「我喜歡挑戰困難的事物。」

　　實渕用手托起下巴，「希望更有難度的東西不會讓你分心。」語氣聽上去帶點諷刺。

　　赤司沒有接下實渕的話，而是開啟另一個話題，「星期日和他有約。」

　　「沒想到這麼快就約到了。」實渕擺出微微訝異的表情，但赤司知道這早就在他預想之內，「要到電話了？」

　　「還沒告訴他時間和地點。」赤司將裝滿咖啡的杯子放在碟子上，在一旁擺上陶瓷製的攪拌匙，端著它走出櫃檯，朝黑子座位的方向走去。

　　從剛才走進店裡，黑子的注意力就一直放在赤司身上，當然也包括了赤司身旁的那名男子。雖然沒有探究隱私的興趣，但還是對那位陌生的人感到好奇。

　　以前好像沒有見過這個人？和赤司君似乎很熟的樣子……

　　自己心中似乎產生出微小的嫉妒，但嫉妒的理由黑子不想探究。

　　「你的香草紅茶歐雷。」赤司將咖啡放在黑子面前，朝黑子露出別有深意的微笑。

　　這種微笑黑子已經見多了，只要回話簡短，就不用多花腦力在回話上面，只需要分析對方想表達的意思就好，「謝謝。」

　　黑子繼續將注意力放在書上，但身旁存在感強烈的人阻擋了他與書之間的連結。黑子抬起頭看了赤司一眼，又繼續低頭看書。

　　赤司沒有離開的意思，繼續增強自身的存在感。黑子皺眉抬起頭，用表情向對方做詢問。

　　「星期日早上九點，在店門口。」赤司終於開口。

　　黑子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後放下，「我以為你會用簡訊告知，以免我忘記。」

　　「看來你很期待我的訊息。」赤司的嘴角揚起的角度加大。

　　「沒有。」黑子果斷地否認對方單方面的看法。

　　赤司彎下腰，讓面容更靠近黑子，兩人的距離瞬間縮短到五公分以內，「比起傳簡訊，我更喜歡用電話聯絡。」

　　黑子向一旁移動，拉開雙方的距離，「那麼你只能見到我的時候，才能跟我聯絡了。」

　　那張紙條裡只寫著黑子的郵箱，並沒有給電話。

　　「直接給我電話號碼不是更方便嗎？」赤司笑道。

　　「不覺得把你的電話號碼給我更快嗎？」黑子反問對方。

　　赤司挑眉，「這是你主動和別人要電話號碼的方式嗎？」輕笑了幾聲後，從口袋拿出一張紙條放在黑子桌上，「我的榮幸。」

　　「你的朋友還在等你。」黑子別開頭。

　　「我會把這當作是吃醋。」赤司笑吟吟地回到櫃台。

　　吃醋？真的是吃醋嗎？

　　黑子沒有馬上做反駁，也沒有機會做反駁。與赤司談話，自己的心境總是會被猜中，每句話都會被赤司用另一種角度理解，或許他根本不是用猜的。

　✕✕

　　星期五晚上，距離星期日還有一天的時間，剛與火神練完球的黑子回到家中便先進浴室梳洗，這幾天練球佔去了大部分的時間。沒辦法思考的話，就用運動發洩吧。黑子這麼想著。

　　躺在偌大且柔軟的床上，黑子心中不禁感到一陣空虛，想找誰聊聊，卻發現身邊的朋友都不是能夠談論這些事情的類型。拿起手機，一一過濾著聯絡簿裡的電話，眼角餘光掃到掛在椅子上的外套。

　　黑子站起身，從外套口袋拿出今天赤司給自己的紙條，離開前赤司告訴自己，不管事什麼事情，都能打過去。看著牆壁上的時鐘，心想著各種理由讓自己打消與對方通話的念頭。最終，黑子傳了一封簡訊出去。

　　臥室傳來開門與關門的聲響，赤司用毛巾裹著被水淋濕的頭髮，走道衣櫃前脫去環在腰間的浴巾，拿出幾件衣服穿上。擦著頭走到書桌旁開啟電腦，才剛坐上椅子沒多久，放在桌上的手機螢幕亮起，發出新簡訊通知。

　　赤司打開簡訊，內容是一串數字，接著是『基於禮貌，這是我的電話號碼。　　黑子』，嘴角不禁微微揚起，將手機放下，把濕毛巾掛在浴室裡晾乾，拿了吹風機開始吹起微乾的頭髮。暖風拂過赤司側臉，與赤司心中的心情稍稍重疊。

　　另一邊，黑子睜著雙眼躺在床上，兩眼無神的看天花板。空間裡只剩下呼吸聲，只是一封簡訊卻令黑子十分緊張，幾乎是在發送的同時黑子就後悔地想將它收回。

　　過沒多久，握在手中的手機發出了震動，並不是一下子，而是持久的。黑子舉起手機，螢幕的通知並不是新訊息，而是來電顯示。猶豫了許久才決定接起電話，雖然早就料到對方會打過來，但做好的心理建設卻在手機震動的一瞬間崩塌了。雖說是想搞清楚思緒，卻沒勇氣與當事人正面談論這些事情。

　　「你好。」黑子用極為平淡的聲音問好。

　　『是有什麼事情要聊嗎？』電話傳來的聲音十分低沉。

　　對方的提問讓黑子愣了一會，「我才要問赤司君怎麼打過來了。」

　　『我以為是你有需要。』赤司笑道。

　　「看來我並不認同你的以為。」

　　赤司用平靜的語氣開口：『如果有什麼事情找不到答案，我很樂意成為為你解答的那個人。』

　　「我想我能夠自己解決。」

　　話筒傳來幾聲輕笑，『希望如此。』

　　結束通話，黑子深深的呼口氣，像是逃過了什麼，將手機放在床頭旁的桌子，放鬆身心的沉沉睡去。

　　周末的時間黑子大多數安排練習籃球，但這周末黑子選擇待在家裡，解決還沒看完的書。早餐午餐和晚餐全都用家裡的食材解決了，黑子沒有出去閒晃，或許是為了隔天的約會儲備體力，或許是沒勇氣走進咖啡廳。

　　想起昨日的通話內容，黑子在內心反駁著赤司的每一句話，卻沒辦法否認赤司的話語讓自己安心不少。雖然可以察覺到赤司對自己的意圖並不向普通朋友那樣，對方表現得再明顯，黑子也想親口聽到真實的想法。

　　那麼自己的想法呢？

　　黑子捫心自問，對赤司的想法確實不平常，但不會到非常特別，也不想刻意讓他變得特別。在整理自己的心情後，黑子抱著緊張和期待入睡。

　　隔天一早，黑子在固定的時間起床，整理自己的儀容，換上外出的休閒服，揹著平常使用的背包出門。還沒接近咖啡廳，就看到十分顯眼的赤髮男子站在門口，毫無疑問，是赤司。

　　黑子走到赤司面前向對方打聲招呼，赤司也禮貌地回應，沒多久便帶著自己朝車站的方向走去。

　　離開時注意到店裡是營業著的，黑子不禁疑惑地開口：「今天赤司君不用上班嗎？」

　　「朋友替我顧著。」赤司微笑道。

　　路途中赤司都沒有開口，兩人一前一後，無聲的走進車站。到了月台，黑子才想起赤司沒有告訴過自己要去哪裡，只說明了集合地點和時間。

　　雖然知道赤司可能會有所保留，但還是做了詢問，「赤司君，我們今天要去哪裡？」

　　「咖啡廳。」沒想到赤司會不拐彎抹角的回到，黑子感到些許訝異。

　　隨即才覺得困惑，「如果是咖啡廳的話，為什麼還要搭電車？」更何況本身就是開咖啡廳的。

　　「今天是市場調查。」赤司瞇起眼睛對黑子微笑著。

　　聽到市場調查，不外乎是為了工作，赤司確實沒有說今天是約會，但黑子心中卻感到稍稍的失望。雖然這樣的心情沒有表露在臉上，但赤司卻察覺到了。

　　赤司沒有開口，而是在內心感到愉快。

　　電車進站的聲音蓋過了黑子心臟的跳動聲，也抹去了兩人些微尷尬的氛圍。

　　即便不是約會，黑子卻無聲地期盼著。

-TB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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