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間君？」同昨天一樣又搞得渾身是泥的黑子，打開房門的時候有些提心吊膽，沒想到會嫌他髒、又愛找他麻煩的赤司不在，房內的反而是自從幫他治療完之後，就再也沒見過面的綠間。

 

雖然很疑惑對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而赤司現在又在哪，但這對黑子來說卻未嘗不是個好消息，至少他不用擔心因為渾身髒污而惹得赤司不高興。誰讓他現在可是因綠間答應幫忙的緣故，處於不能得罪赤司的狀況。(註)

 

「啊啊。」綠間只是很隨意地應了聲黑子疑惑的叫喚，隨即大步流星的走到黑子面前，以提小動物一般的姿勢揪住黑子的後領，直接把他拎到浴室門口，開門，扔進去。

 

原來綠間君的潔癖比赤司君嚴重嗎？摔在陶瓷地板時，黑子除了痛，就只有這個念頭。而當他撐著地板起身之後，映入眼簾的畫面讓他只剩下趴回地板裝死的想法了。

 

赤髮的俊秀青年噙著笑，慵懶地趴在浴缸邊緣，一赤一金的深邃雙瞳中顯露出明顯的調侃。濕漉漉的赤髮被隨性的抓到腦後，臉上有著不知是因為熱水、還是發燒而泛起的紅暈，看起來性感異常。雖然對此刻的黑子來說，他只感到危險與頭痛。

 

「哲也，不要發愣。」看黑子遲遲沒有動作，赤司出聲提醒。「洗乾淨，進來一起泡。」

 

「請問我可以拒絕嗎？」黑子轉開視線。

 

「你說呢？」

 

皮笑肉不笑的赤司讓黑子認命地開始脫起上衣，只不過在他將手搭至褲緣準備褪下之時，他突然停下動作，忍不住開口。「赤司君不用在意我也沒有關係。」

 

黑子的言下之意就是希望赤司不要在關注他了。其實，以黑子淡定到極點的心理素質，被這樣目不轉睛的盯著頂多就是有些不自在，但赤司看就算了，還津津有味的點評，這讓黑子感到非常困擾。

 

「哲也也不用在意我。」赤司涼涼的回了一句，目光沒移動分毫。

 

「……」黑子默默地轉過身去。加快寬衣解帶的速度，淋水，抹上沐浴、洗髮乳，接著是胡亂的揉搓，大有快些洗完的意味。

 

黑子的不滿已經顯而易見，赤司卻不把那當回事，掬起水甩到黑子的頭上，才慢條斯理的開口。「哲也這麼急，怎麼洗的乾淨？」

 

「......」黑子想發怒，卻又想起高尾替綠間轉告給他的條件，只得默默把從額上淌下的水抹掉。不發一語的沖掉身上泡沫，又重新仔仔細細的洗了一遍。過程中，他連朝赤司丟去幾個嫌惡的眼神也不願意。

 

相較於黑子，赤司卻是十分愉悅，雖是看不見空色少年的表情，但從他異常用力的一舉一動，便能清楚感受到他的怒氣。

 

小孩子在鬧彆扭了。赤司好笑的下了評斷。要是以往，碰到這種跟他耍脾氣的貴族小孩，哪個不是被他狠狠修理一頓，但赤司也很清楚，黑子現在的情緒、行動都是因為他，而不是單純那種被寵溺孩子的任性妄為。況且，要是黑子對他舉動皆無反應，逆來順受的話，那便一點意思也沒有了。這樣一想來，倒是覺得此時生悶氣的黑子非常可愛了 。

 

「我洗好了，赤司君。」坦蕩蕩的站在赤司面前，此時黑子的臉上找不出一絲害羞，或是尷尬的情緒。

 

「嗯？那就進來吧。」赤司往後移了一點，留了位置讓黑子踏進浴缸，但黑子卻對赤司的行為視而不見，硬是從另一邊走，然後......

 

狼狽的摔進水裡。

˙

「......噗，哲也你還好吧？」

 

「想笑就笑吧。」從水中掙扎著坐好的黑子悶聲回應，而赤司立刻很不給面子的笑了起來。

 

他多久沒這樣開懷的笑過了？赤司不禁自問，自從身體的人格置換之後，那些情緒一直都被他視為無用。也是，對於眼中只有勝利的他，跟本不需要那些東西。所以，在青峰、黃瀨四處玩樂，綠間醉心於醫學的研究、紫原纏著宮中廚師要點心之時，他依舊致力於自我能力的提升，在國事方面更是插手政務、參與機密。

 

於是，他成為能力者之首，得到了國王的信任，並有很大的機率開創先例接手王位，視他為眼中盯的貴族、大臣們，也已奈何不了他，再骯髒不堪的手段，總能被他漂亮的回擊。看著胡作非為的貴族被他握住把柄，迂腐的老臣不受重視，權力移交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照著他所想的進行。

 

他不像青峰一般，在一個領域上到達頂點後便喪失動力，至少，他曾是很享受勝利的，只是，從孩提以來多少覺得有些無聊了，信手拈來的勝利對他來說只是例行之事，每天依舊緊繃認真，但勝利的滿足感已漸漸消逝，他需要一些調味料來增加生活的樂趣。而這時黑子恰好便出現了。

 

難以控制，卻又在掌握範圍之內。在赤司容忍限度的一個小插曲。至少赤司是挺滿意的，藏有許多秘密的黑子，被他當成了挑戰，隨著解開的謎底愈多，赤司本以為對黑子的興趣會減少，但事實卻是日益加深。

 

會在乎他感受，會因為他難過而心疼，因為他高興而高興，諸多情緒受到他的影響，今天甚至因此而開懷大笑……赤司不會因此想要除去黑子，反而想把他留在身邊，勝利之於他有多麼容易，他相信就算有了黑子的影響也不會有問題。同樣都是贏，有挑戰性的當然有趣多了。

 

「......君......赤司君......」甫回過神，見到的是即將往臉上呼下來的巴掌，好在赤司良好的反射神經，能讓他順利閃避，並瞬間反剪黑子的手把對方按到進水中。

 

「哲也真是個壞孩子呢。」赤司看著在水中掙扎的黑子，露出殘忍的微笑。就算在怎麼喜愛，不乖就得好好懲罰不是嗎？略略估算了一個孩子的肺活量，赤司好整以暇地等待黑子嗆水。

 

誰知道，黑子突然停止掙扎，乖順的任由赤司把他浸在水中，就連超過赤司所計算的時間，也依舊安安份份不做任何反抗。這讓赤司有些疑惑，但很快他就發現，黑子的腿不知何時已經化成銀藍色的尾巴，再怎麼不了解人魚這種種族，赤司也清楚知道，人魚在水中是可以呼吸的。

 

「你膽子倒是挺大的。」赤司怒極反笑，眼裡不帶一絲溫度。

 

「......」獲得自由的黑子抬起被熱水悶得通紅的臉，呆呆地望著赤司，張口欲言又止。好半晌，他才小小聲的說了一句對不起。

 

「哼。」但赤司只是冷哼一聲，異色的瞳眸閃著陰冷。

 

「那個、赤司君，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真的對不起。」黑子認真的說了一遍。他也知道，現在絕對不能夠惹赤司生氣，想到萬一綠間因此不幫忙，他就覺得有些慌亂。

 

「不知道為什麼？」赤司冷笑。「我怎麼記得哲也剛剛想要賞我巴掌？」

 

「呃、不、那是......」銀藍色的尾巴開始不自覺的拍打水面。「因為赤司君在發呆......我只是想叫你......」底氣不足的解釋。

 

「喔？」讓人覺得不寒而慄的笑容再度浮現在赤司臉上，他倏地坐上了浴缸的邊緣，優雅的翹起腳，居高臨下睥睨著黑子。

 

「對不起。」赤司一看就知道還在生氣的樣子讓黑子有些沮喪的垂下頭。「......不然，我讓赤司君打回來？」說完，他又重新仰起了頭，雙眼閉的死緊，一副就是準備好挨揍的樣子。

 

誰知道等了許久，疼痛卻遲遲沒有出現，等到的反而是赤司的輕笑聲。

 

「赤司君？」

 

「呵、哲也這麼可愛，我怎麼打的下手？」重新泡回池子裡的赤司伸手一攬，把黑子收進懷中。

 

「請不要說我可愛。」黑子被赤司兩極化的舉動搞得一頭霧水，但就算這樣還是要堅定自己的原則。「我是男生，怎麼可以用可愛來形容。」

 

「真的很可愛啊，可愛的讓我想把你的尾巴剪下來。」赤司以平淡的口吻說著可怖的話語，聲調也在同時變得陰森。

 

此時黑子終於發現自己的尾鰭不知何時被赤司抓在手掌心，害他僵了一下。不過，赤司竟是很快的放手，然後又像個沒事人一般，與黑子拉開了距離。

 

「好了，來說正事吧。」赤司平淡的說著，完全不認為在浴室說正事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哲也要偷炎玉是不得已的吧？」這個結論是赤司推測出來的，據他目前了解，這件事跟從皇宮溜走的灰崎有很大的關係，再者，光是黑子的能力與身分，根本不需要炎玉，細想之後，便能得知黑子應是處於被威脅的狀態。

 

「炎玉？」這是黑子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直到赤司跟他解釋完炎玉就是他要的紅寶石後，才點點頭。

 

「期限剩多久？」赤司淡淡地問了下去。

 

「一個月左右……」雖然看不出來，但黑子現在壓力很大，他不知道赤司是如何知曉那麼多事，如果是用猜得，也未免太準了。……話說，赤司君為什麼要提這個啊？不過，黑子不安的情緒很快被赤司下一句話給打亂。

 

「那麼，給我點時間跟陛下溝通，三個禮拜後，我把炎玉給你。」赤司就算是扯謊，臉色也一點都沒變。說什麼跟陛下溝通，其實也不過是要把計畫延後。畢竟，早在高尾被抓那時，他就已經拿出仿做的炎玉，並與國王大致講述了計畫，也說答應會盡快實行。只不過，因為他現在想把黑子多留在身邊一段時間，才會這樣講。

 

「真的嗎？」黑子哪裡會知道赤司的心思，只當綠間成功的說服了赤司，可是，綠間根本還處於計劃階段，連提都沒和赤司提過。不知情的黑子在心裡謝謝綠間後，也不忘赤司，漾起一個漂亮的微笑之後，他微微向赤司鞠了個躬。「謝謝赤司君。」

 

「不用謝。」因為，說不定哪天你會因此恨我呢。赤司勾起嘴角，意味不明的輕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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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是指綠間要高尾轉達給黑子的話。如果黑子能不惹赤司生氣的話，就有辦法幫他拿到炎玉。會這樣也是因為，綠間怕黑子惹火赤司之後，會連怎麼死的也不知道，這樣一來炎玉什麼的也會成為浮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