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細小的岩縫,黑子來到一處恰容一位成年人魚大小的洞穴中,沒有因為壓迫的環境不安,相反的,他以認真的神情,將手舉到頭頂上方,仔細的摸索岩壁。硬硬的石塊傳來粗造的感覺,而黑子要做的就是辨別其中一塊較為細緻的岩壁。
小時候常偷偷往返陸、海宮殿的他,有一條屬於自己的秘密通道,而之所以稱作為秘密通道則是因為,除了幫他在沿途設置機關的冰室之外,沒有任何人魚認為這條路可以通行。
經過短暫的摸索之後,他找到了開啟石門的機關。一直以來,來往這條通道時,心情都是輕鬆的,甚至會有違反規定的小小興奮,絕對不是像現在一樣緊張。
提心吊膽的再度穿過幾處相似的石穴,到達陸上皇宮地下室的某房間之後,他小心翼翼的翻找出冰室事先藏在此處的替換衣服,與防身用的匕首。
如果情報沒錯,他的父王就被關押在離這裡不過一百公尺的地牢。雖然此處戒備森嚴,但以黑子的存在感加上視線誘導的能力,十分輕易就到了他父王的所在地。
向來高貴美麗的人魚國王僅僅套著一件染滿血跡的素白長袍,手上、腳上都鎖著大大的鐐銬。他無力的倚靠地牢的牆,臉色蒼如白紙,緊閉的雙眼與蹙起的眉頭,讓人一看就知道他在忍耐極大的痛苦。
「父王……」黑子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語,隨即使勁咬住下唇逼自己鎮定。冷靜下來之後,他悄悄靠近看守的衛兵,三兩下就把他們敲暈。
「父王!」這時的他有些急切,卻不敢大聲叫喚,只得用微弱的氣音試圖喚醒他的父親,可試了幾次對方卻是完全沒有反應。他想伸手去碰卻又怕弄痛對方。「父王、父王…..」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面前那一張年輕的面龐完全沒有血色,就像死人一般。
黑子終於忍不住放大音量。好在他父親終是有了反應。
「……小哲?」緊閉的眼簾緩緩睜開,黑子淺也看見了快要哭出來的寶貝孩子,頓時有些緊張,他家的寶貝一直都很堅強,根本不常露出這種表情,可見自己真的把他嚇壞了。「你父王我沒事,還生鯨活鯊(生龍活虎)的!」
「騙人。」看見還有心情開玩笑的父親,黑子鬆了口氣,轉而悶悶的回了一句。
「唉呦,我真的很好啦!」黑子淺也扯了扯嘴角,本想扯出個笑臉,卻牽動傷口不小心擺出一個忍痛的神情。
「……」
「好啦,小哲別鬧彆扭了,父王知道錯了啦……父王不該騙人,不該讓自己陷入危險…..」黑子淺也像小孩一般,委屈的嘟起嘴巴。
「嗯,父王知道就好。您是國家最重要的王,任何人都不該成為您的弱點……」
「小哲,與其搞官腔不如快點幫我解開封印啦!」知道兒子是在怪自己妥協,封印住自己的魔力,黑子淺也的心情複雜。自己的寶貝就是太認真這點令人頭痛,雖然對方是因為擔心自己,但自己也是同樣的心情,就算會因此死亡,也不願對方受傷。
「早就在準備了,父王……」黑子無奈的抬眼。自己不是從父王一醒後就在地板上畫陣法了嗎?
「啊,我都忘了小哲修練還不到家,只能用陣法輔助。」黑子淺也失笑,也不在打擾自家寶貝作業。反正,他也有點累了,不如先好好休息一下……
「父王!」
聽到黑子驚慌的聲線,他本想安撫對方自己沒事,沒想到一睜開眼卻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那個該死男人,用他那雙髒手掐著自己寶貝孩子的脖子。
「花宮真!放開小哲。」在黑子淺也激烈的掙扎之下,碰撞的鎖鏈發出匡鐺匡鐺的聲音,鮮血從裂開的傷口湧出,在已經沾染暗紅血跡的地上留下開出新一層的血花。
「為什麼要?好不容易等到了可以讓你交出王印的人呢。」花宮無視憤怒的黑子淺也,惡劣的笑著,甚至還挑釁的拍了拍黑子的臉頰。「哎呀、好險,差點就讓你咬到了,我親愛的殿下。」
「你想要做什麼?」奮力扭頭避開對方碰觸自己臉頰的手,黑子沉聲。
「只是想叫你父王交出王印,乖乖退位而已。」花宮真看似心情很好的樣子,嘴角的弧度沒有彎下去過,最後甚至是仰頭吐出舌頭。
「父王不可能交出來的。」
「那可不一定啊。」花宮真強硬的扳起黑子的下巴,強迫他看著自己。「全人魚可都知道,國王陛下唯一的弱點是什麼……走吧,舞臺都已經準備好了。」說畢,花宮真無視眼前少年劇烈的掙扎,一把抱起他,並示意隨行的士兵們架著黑子淺也,一同走出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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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有時候完全不明白花宮真在想什麼,比如說現在讓他的父王換上正裝,坐在正殿的王座上,雖然鐐銬還是鎖著,並由兩旁的衛兵抓牢。而他自己依舊是被以公主抱的姿勢,被花宮真抱在懷裡。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雖然疑惑,黑子卻以平淡的口吻詢問。
「不要急,好東西還沒送來呢…..」
「……」
黑子忍不住腹誹。而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到底以眼神安撫了父親幾次,他感覺到花宮開始興奮地發抖,並指揮前來的衛兵們,把運來的物品架好。
而黑子也趁機偷瞄了那幾樣物品,這一瞄才讓他發現大事不妙,不自覺的咽下一口口水。不是擔心自己的處境,而是這招對他的父王很有用。
他曾在人類的世界看過花宮找來的東西,那是人類用來當眾鞭刑的刑具。他就這樣愣愣地看著衛兵們把那根柱子固定在地板上,然後被花宮真把手腕鎖到柱子兩側上的扣環裡。
跪在地板上,面對冰冷柱子的他,看不見他父王的表情,只能聽見對方擔心的急切喊叫。他想告訴對方不用擔心,卻因被粗暴扯掉上衣的狀況嚇一跳,發出了短促的驚呼。而後,花宮真的鼻息噴灑在他的背上,帶來的陣陣戰慄讓他無暇他顧,全身肌肉緊繃死死的閉起眼睛。
「啊……」明明有了心理準備,帶有小刺的鞭子抽到背上之時,還是讓他不可抑制的發出低吟。手臂不自覺收緊,環抱住柱子,彷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
在王座上的黑子淺也簡直就要瘋了,被倒刺勾起的皮肉、汩汩流出的血、寶貝孩子劇烈顫抖的身體與隱忍的呻吟,無一不讓他崩潰。「花宮真你住手!」
「那你交出王印如何?」
「……父王,不可以。」黑子虛弱的勸阻,卻因為這樣又狠狠吃了一鞭。
「小哲!」黑子淺也焦急,卻無法掙脫衛兵的桎梏。
僵持持續,正殿的大門卻直直倒了下來,打破了此時的窘況。黑子淺也沒有放過衛兵一瞬間的呆愣,抓住機會,也不管傷口如何,就要往黑子的方向沖,只可惜,反應過來的衛兵很快的收緊鎖鍊。
然而,接下來的情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名金髮青年,邊順著髮,邊整理衣襟,輕鬆愜意的小跑過來,而不過一會兒的時間,金髮青年原本遊刃有餘的表情大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這混蛋,對我的小黑子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