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一行人进入民房之时，房内并没有任何人的身影，但这也是在意料之中，如果知道追捕自己的人就在附近，再不跑也太傻了些。

 

所以说，赤司并没有感到气恼，况且，向来运筹帷幄的他对于这种情况早有准备，让后到的卫兵牵来一只狗，赤司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黑子无聊之际亲手缝制的锦袋，他从锦带内拿出一条手帕，凑近狗的鼻子。

 

早在行动之前，他便替手帕染了特殊的味道，这味道跟他替黑子准备的衣物，所熏上的味道相同，也就是说，只要跟着狗，便能找出黑子所在。

 

被放入房间的黑狗四处嗅闻，突然之间，牠就像发现了肥美的肉块一般，迈开短短的腿，冲到书柜面前打转。

 

「嗯，密道吗？」赤司露出了然的笑容， 瞟了紫原一眼。

 

紫原直接上前，厚实的手掌触上书柜，随着一个细小的喀噔声，木制的柜子应声碎裂，显露出隐藏于其后的漆黑穴口。

 

「高尾。」这次是绿间发声，高尾同样很快会意过来，拿出先前准备好的火把，点亮，跟在狗的后面率先走进密道。

 

 

 

 

与此同时，相较气定神闲的赤司，黑子正承受花宫与灰崎的怒火。他们在扯着黑子躲进密道某处的密室之后，脾气火爆的灰崎便直接发作，用力把手上的纤细少年甩在墙壁上。

 

「那群该死的混蛋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从以前就与自己不对盘的人，几乎就要抓到自己的把柄。不安与焦躁让灰崎控制不了盛怒的情绪，掐住黑子的脖颈，他看着对方吃痛的神情，恶狠狠地发问。「是你引来的吗？」

 

「不……不是…..」呼吸困难的黑子茫然看向灰崎。赤司为什么会找上来，还有灰崎过激的反应都让他困惑。

 

「好了，先住手。」花宫沉吟。「他看来是真的不知道。」

 

看似在这里就会缓和下来的情节，却因为突然闪现的赤色人影，附带他淡然的一句话升到最高潮。「多亏你帮忙了呢，哲也。」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一下子推翻了花宫的猜测。

 

那是灰崎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声音，甫听到的一剎那便让他咬牙切齿，反手狠甩了黑子一巴掌，稍微冷静之后，才瞪着赤司痞笑。「怎么？无所不能的能力者现在也学会耍手段了？倒是不错嘛，连哲也都有办法驯服。」

 

「赤司君，这是、」怎么回事？话还未说完，这次是被花宫由后方压制住，泛着寒光的冰冷锋刃，就这样枕在黑子纤细的颈子上面。

 

「我还真是小看小哲也了呢……」无视现下的局势，花宫表现的气定神闲，嘴边泛着冷笑的他，轻声在黑子耳边呢喃。「长相、气度，或许再加上身分……都比你的荻原君优秀呢，难怪你选择他，这样看来，你的荻原君也不需要留了？」

 

「不、我没有！我没有和赤司君、呜…..」黑子难得一见的惊慌与急切的解释，止于花宫突然间的动作。架在脖颈的刀刃短暂的移开，转而从左锁骨下方刺入、旋转，霎时汩汩鲜血争先恐后地涌出，须臾之间染红了黑子的上衣，滴答滴答的落至地板。

 

没有在意发出惊呼的灰崎、黑子急促的呼吸与颤抖的身子，此时花宫正专注观察赤司的反应，然后失望的发现，赤司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连嘴角勾起的弧度依旧。

 

「啧、」看样子那人真如灰崎所说的冷酷，抓人质似乎是没用了…….思及此，他放开支着黑子的手，放任少年狼狈的跌落在地。

 

扯到伤口所发出的吃痛抽气、被冷汗濡湿的头发、因剧痛而恍惚的视线，让少年看起来是多么的无助。这一切被在场的人看在眼里，却没有任何一人出手搭救，甚至连一句关心的话语也没有。

 

「那么，请问尊贵的能力者殿下，来此地有何指教？」重重的踩了黑子一脚之后，花宫真噙着笑，轻浮的向赤司发话。

 

「只是来找个人罢了，身为王族却在外面为非作歹，陛下总是会担心。对吧？祥吾。」

 

「我在外面做什么，干他屁事！」灰崎抗议。虽然打赢赤司的机率是微乎其微，但他也没闲着，做出了备战的状态。

 

「是不关陛下的事，但宫中传闻你正密谋准备造反的事，让陛下有些担心。」赤司笑的人畜无害，眼里的阴冷却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靠？！哪来的谣言！」灰崎整个郁闷了。

 

「总之，跟我回宫一趟？」像在聊天的口吻，赤司却已步步逼近灰崎。

 

「嗯，这位……赤司殿下？」站在灰崎身前，花宫露出虚伪的微笑。「祥吾君可是我的朋友，想带走他是不是该问过我？」

 

「你是人鱼吧。」疑问的句式，却是肯定的口吻。「而且还是能使用魔法的那一种。」这段日子里，得到黑子信任的他总是能轻易套出许多关于人鱼的情报。像是怎么分辨人鱼成年式时选择的是人型态，还是人鱼型态，就连王族的分辨发法也大致之晓。眼前的男人属于王族，也就是不管他所选择的型态，都能够修练与使用魔法。

 

而，如果以他的特殊能力，打赢对方倒是挺容易，但是之后的后遗症却可能会让他无法阻止灰崎，再加上之前为了怕紫原与高尾会因为想帮黑子而插手，使局面混乱，早已被暂时调走，现下守门的只剩专精医术的绿间，所以说最合宜的方法还是与花宫谈判。

 

「知道得很清楚嘛，小哲还真的什么都跟你说了？」状似不在乎，花宫却又是狠踹了黑子几脚，脸、肚子、肩膀的伤口，身上脆弱的地方都被残忍对待。

 

「呵。」赤司轻笑一声，没有正面回答花宫的问题。「相信祥吾也跟你说过我的能力吧，能把一切力量化为虚无的能力之下，你是没有胜算。」反正使用能力会有后遗症的事，也是只有能力者才知道的秘密，所以诓骗对方也没差。

 

「你的意思是，灰崎交给你就放过我？」花宫不是笨蛋，自然知道赤司与他闲扯这些话的原因。「倒也不是不行哪……这种交易。」

 

花宫说完径自蹲下身子，把手腕递到黑子的眼前，示意对方看看上面渐渐淡掉的契痕。「小哲也这次让我很失望，我想这契约也不需要了……看在你当我的奴隶这么久的份上，你的荻原君如果有遗言，我会转达给你。」

 

「不、不要……我可以做……到的，花宫阁下……」强撑着因失血过多而涣散的意识，黑子虚弱的呢喃。所有的付出付诸东流，已经失去那么多了，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再从他手中夺去任何东西了……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啊……

 

「可是我腻了呢。」花宫笑的残忍，击碎黑子眼底的一丝希冀。

 

「赤、」黑子用手臂遮住自己的脸，声音有着明显的颤抖。他曾经是信任赤司，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依赖对方，但现在的他却不知道，该不该请求造成这种局面的赤司帮忙，可是，说实话，他也别无选择。「赤司君……请不要让花宫阁下、离开……求、」

 

「抱歉，哲也。」赤司的语气依旧是那么冷静。「比起私人意愿，我必须优先执行陛下的命令。」

 

「赤司君……」

 

「抱歉，哲也。」

 

「……对不起，我不该让赤司君为难的……」好痛、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好痛……胸口像是被压住一样……快要不能呼吸了、好难受……执行任务的赤司君没有错、被抓走的荻原君也没有错，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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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尾接获可以自由行动的命令之后，便二话不说开始满地道寻找黑子，他除了想好好抱住那位让他担心的要死的少年之外，没有别的想法。可是，当他见到黑子之时，却是一点也不敢碰触对方，只是愣神的站在离少年一步的地方，不可置信地开口叫唤。

 

「小哲？」

 

对于他的呼唤，冰蓝发的少年恍若未闻，向来灵动的双眼毫无神采，只是呆坐在怵目惊心的血泊之中，清秀的脸上肿了一大片，身上也缠绕着被血液染红的绷带，而没有包扎的地方还有着大大小小的瘀痕。

 

「喂、小哲！不要吓我啊……」

 

「……高尾君？」过了许久，黑子才缓缓转头，有些困惑的询问。而在得到高尾的肯定答复后，少年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因为我的错，全部都搞砸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