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光-黑手套與美少年(校園奇幻) - 15.消失的XXX

「可惡！」

手一揮，『唰』的一聲，桌上的紙張書本全部被掃到地上。

手上端著剛泡好的高山茶，我有點害怕地從門縫中看著書房裡陷入暴走狀態的佐旭間。

這幾天佐旭間心情都很暴躁，絕不單單是因為三月春天的花粉季引起的。

無聲咒的翻譯遇到瓶頸了。

我不知道詳細情況是怎樣，大概是在最關鍵的部分，卻發現有一段咒文不論怎麼翻譯都解釋不通，讓他非常煩惱，煩惱到脾氣暴躁。

虧我還特地去泡了茶給他去火，但看到他把書掃到地上，把紙張撕掉蹂爛後手隨便亂丟，臉臭得像什麼的一樣，總之，現在的佐大少爺，萬萬不可惹。

要冒著生命安全進去試著安撫他？還是什麼都別做等他冷靜下來？在書房外來回踱步幾次之後，我最後還是以自身生命安全為優先，乖乖地到佐旭間那有衣櫃的客廳裡刷平板喝茶。

明天就要開學了，這高中最後的一個學期讓人突然有點感傷，關於未來的走向，早在高一時的生涯輔導已經聽了很多堂課，然而真正要人去做選擇時，腦袋仍然是一片空白。

點開班導放寒假時給的性向表和大學整理，單純只是無聊的滑來滑去、進入返回，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麻。

嘆了口氣，把平板丟在一旁後躺在沙發上。

在等佐旭間冷靜下來前，我就先好好睡個覺吧……

────

真是可笑，明明你無法自己選擇的。

忘了嗎？你將無法走自己想要的路，因為你的命運不容許。

────

「！」我驚醒，從沙發上猛然坐起。

我試著調整凌亂的呼吸，抹去額頭冒出的冷汗。

「你怎麼了？」一隻溫暖的手隨著一句問候而來。

呼吸逐漸緩和下來，我略顯無力地看著佐旭間，任他摸著我的臉：「做噩夢了。」

佐旭間看了一眼電視機，我也往電視一看，上頭正在演著電影〈同窗生〉。

「轉別台好嗎？」我說。

佐旭間點點頭，拿起遙控器轉到隔壁台，正上演〈賽德克巴萊〉。

「你臉色看起來很差。」佐旭間回過頭坐在我旁邊仔細詳端我的臉。

「真的嗎？」我抹抹臉，再抬起頭，問：「現在呢？」

佐旭間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然後轉頭去看電視。

哎呀，這傢伙連吐槽我都不吐了嗎？

抓抓頭髮，弄個舒服的姿勢後坐好看電影。

電影是實事改編的，每次看到這種類型的電影心中都會產生某種惆悵感久久消散不去。

當電影結束，工作人員表慢慢爬上來後，我正要站起來深個懶腰準備去弄晚餐時，佐旭間卻拉住了我的手。

「怎麼了？你有什麼想要吃的嗎？」

「不是。」

不是？那是要說什麼？

「侑吾，跟我去德國一趟好嗎？」

欸？德國？

開學日，也是高中最後一個學期的開始。

或許在高中生涯來講，高三下學期是無考試的壓力學期吧？

能決定未來的分數在前五個學期已經成了事實，高三下學期所要做的就是尋找自己的出路。

除了某些有偉大目標的同學忙著做備審資料或面試什麼的，基本上過得是比以往來的輕鬆。

「阿侑，你手傷還沒好嗎？」

很明顯安藤就是屬於能輕鬆過完高三下學期的人。

「對啊，我超可憐的。」我很自然地說著謊，並回問安藤：「你的未來呢？」

安藤翹著嘴巴笑說：「在美國。」

混帳不要回答得那麼直爽又有信心啊！

「你肯定還沒決定對吧？」安藤拍拍我的肩，說：「如果不想念大學的話和我一起闖蕩美國吧！」

我把他的手拍掉，斷然拒絕：「不要。」

我完全肯定畢業之後我不會碰到有英文的領域，反正現在中文已經慢慢占過英文的優勢了，才不怕找到工作。

「話說回來，佐大少沒來學校嗎？」

「佐旭間他啊……」

想到昨天的事情，又讓我嘆了口氣。

昨天，當佐旭間問我要不要去德國時，我震驚了一下。

「好端端的幹嘛去德國？」

「咒文翻譯遇到瓶頸了，我要去德國找人。」佐旭間解釋，並拿出一小張紙條在手上晃啊晃。

「誰？」

「一個叫馬德斯的人。」他回答。

馬德斯？

難不成是指保羅‧馬德斯嗎？

「明天出發喔。」他繼續說道。

明天？有沒有搞錯？明天可是開學日欸！

「明天是開學日耶。」

「那又如何？」佐旭間毫不在乎地說。

什麼那又如何？之前因為珂瑟的事情在開學第二天就請假，不但事後我忙著補考，宜舅舅知道這件事之後也把我罵得狗血淋頭。

「如果一個星期後出發，我就去。」

我還深深記著除夕夜宜舅舅在通訊中給我的警告，他說如果再讓他發現我再隨便請假，尤其是剛開學那一個星期，我就準備去打工賺錢自己養活肚子，還有等著他回台好好重新『教育』我。

宜舅舅的『教育』光是想著就令人發寒，讓人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和勇氣啊……

「明天就要出發。」

佐旭間仍然是不妥協。

「你自己去啦！」我的性命比較重要。

他微微皺眉，藍眼直盯著我：「你就那麼想去學校？」

我點頭，而且我好想見好久沒見到的小奈。

「你可別忘了，」佐旭間指著他的喉嚨：「我們的契約。」

我不屑的哼了一聲後，擅自跑到佐旭間房間裡拿了他最近買來和大家溝通用的手寫板出來。

「沒話說了吧？」我得意地說。

佐旭間嘆了口氣，道：「你真是固執。」

到底是誰固執啊？

隔天起床，從我消失的聲音看出佐旭間人真的不見了，而在我家餐桌上留了張紙條。

一星期的時間好好保重。

紙條上是這樣寫的，而且我發現他還放了一枚戒指在一旁。

那是一枚沒有特別裝飾的銀色戒指。

「戒指？」我拿起戒指的同時，我發現我的聲音回來了。

然而放下戒指後，聲音又消失了。

我又拿起戒指左瞧右看，看來這個戒指可以讓契約暫時失效。

放在口袋怕弄丟，戴在手上又感覺不太好意思，跑回房間拿了一條鍊子串起來。

「話說阿侑，你一個寒假沒見就變得那麼騷包啊？」安藤一臉賤笑的看著我掛在胸前的戒指，「是哪個妹送你的啊？」

「妹個頭。」我才不要跟你說這是佐旭間給我的。

「話說回來，」我轉移話題，指著阿葉坐的空座位，問：「阿葉怎麼還沒來？」

「阿葉？」安藤愣了一下，又看著阿葉的座位想了一下才恍然大悟：「喔、喔！阿葉喔？我不知道。」

不會吧？他那一瞬間是忘了阿葉嗎？

我用手肘撞了他一下，說：「喂，一個長假過去就把人家忘了，你真沒禮貌。」

「唉呦，最近很多事要忙啊！」

「最好是，」我哼了一聲：「哪些事忙到忘了人？說來聽聽啊。」

安藤歪著頭想了一下，說：「去上海搶貨順便替大伯打了一場槍戰啊！」

最好是啦，港片看太多了你。

「誰會信你這番胡話啊？」小奈走了過來主動替我指責安藤的胡說八道。

「是啊，」珂瑟跟著小奈過來，道：「女生比較喜歡誠實的男生喔。」

說著，她朝著我不停地眨眼，眨得我有點害怕。

「阿葉他幾乎都不請假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小奈說。

「等等去問班長好了，」我說，這時我也發現阿猗的座位也空著，「不只阿葉，阿猗也沒來呢。」

說完這句話的當下，安藤三人沒有接話，反倒是一臉狐疑的看著我。

嗯？我說錯了什麼話了嗎？

「你們幹嘛？我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嗎？」

安藤一臉不解地看著我，說：「你在說誰？」

「說誰？」這下子換我困惑了。

安藤是不是得了癡呆症啊？不對，不只安藤，連小奈和珂瑟也是一頭霧水的表情。

安藤看著我，問：

「阿猗……是誰？」

咦？

「你們不要開玩笑了，都同班多久了怎麼會忘記？」

「你才開玩笑呢，」小奈笑著看著我，說：「哪來叫阿猗的人？阿侑你是不是記錯人了？」

「對啊，你腦袋不清楚了嗎？」安藤說。

「有這個人嗎？」珂瑟側著頭想著。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大家會忘記阿猗？不論如何，三十天的寒假不可能會把認識了兩年半的同學忘記了啊！

「阿猗他……亱盛猗你們知道這名字嗎？」說著，我趕緊抽出平板開啟手寫模式快速撇了阿猗的全名。

「名字？」安藤湊近螢幕研究後搖搖頭。「這個姓氏我都不會念了你覺得我知道嗎？」

「沒有人姓這種姓氏吧？」小奈說。

他們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感覺，這樣讓我全身起了雞皮疙瘩，他們真的想不起來了嗎？或是……

根本沒有這個人？

「侑吾，你是不是寒假去哪裡玩認識一個叫阿猗的人，然後記錯記成他是你的同學？」珂瑟沉默了半晌，接著開口問我。

我茫然地附和著珂瑟的話，「嗯，或許是吧？」

「什麼『或許』？你分明就是記錯了。」安藤哈哈笑著，讓氣氛緩和下來。

小奈和珂瑟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好像得了癡呆症呢，哈哈。」我也跟著他們笑著。

可是不管怎麼附和、怎麼笑，我的回憶裡的確存在著阿猗的身影和笑容，比起阿猗本來就是不存在的說法，我反而認為他是消失了。

開學週沒有上什麼課，除了最初一兩天的始業考之外，不是各個大學介紹活動就是各學生準備升學的相關事務的自由時間。

儘管阿猗沒人想得起來，我還是不放棄地尋找著阿猗『存在的證據』，可是，不管是名條或點名簿，甚至是座位表都沒有阿猗的名字。

我也去找過負責畢冊的同學，跟他們拿大家之前一起辦活動的照片，然而結果還是一樣，不管是軍歌比賽、隔宿露營、運動會還是之前的園遊會，都沒出現阿猗的身影，後來我才猛然想起，每次幫全班拍照的人都是阿猗。

我將照片還給學藝股長，仍不放棄地問：「你記得阿猗嗎？」

他反問我：「阿猗是誰？」

我嘆了口氣，他也和大家一樣。

「沒事，當我沒問。」

我也曾試著跑去學務處找註冊組長。

「亱？那個字念『ㄧㄝˋ』嗎？」組長在後選字第五頁找到了阿猗的姓氏之後也打上阿猗的名，接著按下查詢。

三秒過後，結果是『查無此學生』。

我帶著失望的心情離開行政大樓，同時也越想不通、疑惑。

或許我真的得了妄想症也說不定……

「侑吾！」

突然，身後有人叫住了我。

回頭一看，珂瑟朝我這裡跑了過來，跑到我面前後停下喘著氣。

「怎麼了？」

呼吸稍微緩和之後，珂瑟對我說：「我想跟你談談你前天提到那個叫阿猗的人。」

「啊？」珂瑟妳不是也忘記他了嗎？

「那件事是我記錯了，妳不認識是正常的。」自從那天確定他們真的忘了阿猗之後，我也沒再提起這件事，免得他們把我當成神經病。

「不，」珂瑟牽起我的手，「我不是完全沒印象……我們找地方講。」

不是完全沒印象……這句話的意思是珂瑟還有一些有關阿猗的記憶嗎？

來到了體育館後方，四下無人的確是說悄悄話的最佳地點，我還曾經期待哪天在這裡被人告白，然而如今卻是在這裡談論消失朋友的下落，這還真是令人嗤鼻。

珂瑟說：「那時後，我真的是想不起來阿猗是誰，可是，我之後找到了一張照片。」

說著，她拿出手機翻出一張自拍照片給我看。

我看著那張相片，忍不住嘆道：「這是……」

照片是聖誕節煮火鍋那天拍的，掌鏡人是珂瑟，照片裡除了珂瑟、我、佐旭間和阿葉之外，還有阿猗。

「這不是靈異照片，起碼他不是半透明。」珂瑟說。

是啊，一個不存在的人不可能會被拍在照片裡，在照片中在阿葉身旁，有著黑色頭髮黑色眼睛和呆呆的笑容，那個人就是阿猗。

阿猗真的存在，真的和我們一起相處過。

「他就是阿猗對吧？」

我點點頭，兩眼看著照片裡那個消失的朋友。

「明明和我們一起煮火鍋、拍照，我卻對他幾乎沒有印象，」珂瑟看著我，「而侑吾你卻是唯一記得他的人。」

「珂瑟妳的意思是？」

珂瑟拿回手機，指著照片中的阿猗，道：「或許，這個阿猗不是人類。」

「我們幻術師也是會和非人類的種族接觸，雖然我並不知道什麼族可以消除抹滅記憶，至少我們人類做不到這點。」珂瑟頓了頓，再補充：「洗腦不是完全消除──況且我們幻術師的體質是能反洗腦的。」

「你那天提到阿猗後，我有去查他的資料，可是臺灣地區沒有姓『亱』的人，」珂瑟說，「我後來又廣域調查，發現中國歷史上，姓『亱』的家族早在三千年前就被當代皇帝抄家滅族了。幾百年前你的家族就算了，況且連你現在的姓氏都不是芬萊達爾，亱氏家族更不用說，不可能能夠苟延殘喘活到現在。」

所以，阿猗不是人類嗎？我低頭沉思。

「話說回來，佐還記得那人嗎？」珂瑟問。

我搖搖頭，回：「他在德國，聯絡不上。」

珂瑟嘆了口氣，沉默一陣後又再度開口：「侑吾，其實不只阿猗，還有一個人我也覺得怪怪的，連我家最頂尖的資訊網都查不到他的完整資料。」

還有一個人？「是誰？」

「他也是差一點點就被我們忘記的人，葉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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