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傳同人]消失的第五日(完結) - 番外二

離別是重要的經歷，進化是條險峻的道路，或許非要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才能體會到最後的果實是非常甜美而珍貴。

那之後……

我被手機的鈴聲吵醒，但勞動過度的結果就是我仍舊趴死在床上，沉甸甸的腦袋還沒來得及思考，就突然被人給踹下了床。

「快關掉！」我的床友非常爆躁地低吼一句。

陰暗的房間裡，背景是把陽光擋在外面的百葉窗，從床上起身的學長一身白的詭譎，低血壓外帶睡眠被吵醒的臭脾氣，仿佛厲鬼降臨，散發出的殺氣非常驚悚。

我吞了口水，趕緊從包包裡找尋一直發出噪音的來源，結果還沒掏出來，手機鈴聲就斷了。

「褚……」

鬼！

是鬼！！

我已經嚇得完全清醒，抱著包包一秒逃離小房間，結果撞上迎面而來的另一位學長。

「哎呀！」

「嗚！夏碎學長！」

夏碎一身輕鬆的打扮，先是跟我簡單打招呼，接著瞄了一眼我身後的慘況，一臉明白的笑道：「你們忙到這麼晚……辛苦了，褚。」

我欲哭無淚的狂搖頭。

要不是我上禮拜不小心踢掉恆溫箱的插頭，也不會導致學長發表論文要用培養皿全壞死，他能讓我活著見到今天的太陽我就已經很感激了！

所以這禮拜才會被學長抓來實驗室不眠不撤幫忙到最後一刻，直到前幾個小時才完成，這也是為什麼兩個大男人要硬擠進實驗室裡的小房間睡到現在的原因。

「夏碎學長是什麼時候回來台灣的？」我記得夏碎學長才跟千冬歲一起回日本沒多久時間啊？

夏碎學長淡笑不語。

你逃回來了嗎……該不會手機響不停的原因是千冬歲打來追問的？我掏出手機，看了螢幕上一長串未接顯示，清一色都是老姐打來的……

嗯？

老姐打來的……

慘了！！！

「怎麼了？」失笑地看我臉色變化，夏碎學長好不容易壓下笑不停的嘴角問道。

「我忘了今天要去醫院……」

虧老姐昨晚還打電話提醒，糟糕了！現在坐計程車趕過去肯定會錯過探望時間，之後還可能會被老姐凌虐致死……

「很急嗎？是哪家醫院？」

我絕望地點點頭，報出醫院的名字，夏碎學長聽了後才示意我往後看，「如何，冰炎？」

學長倚靠在門上，蒼白的臉龐上掛著未完全睜開的眼睛，半瞇的縫隙裡隱約可見深沉的酒紅，一戳紅髮毫無規序地與批散的銀髮交錯，落在肩膀、落在身後，還有略隱略現的髮線纏繞在解開襯衫的釦子上。

學長還沒睡醒嗎？

這樣想的我，下一秒頭被顆安全帽給襲擊。

「快跟上，笨蛋。」本來應該靠在門上的學長速度非常快地往實驗室大門走，我愣在原地，還是在夏碎學長提醒下，快步跟上學長的腳步。

3年前，因為翹了教授的課，意外與不同學校的學長相識，甚至還成功的繳出漂亮的報告成績，雖然那成績有一半是在我的血淚下寫出的……

總之，這就是我跟傳說中的學長相遇的開頭，甚至後來一直都跟他分組做報告，簡直嚇壞不少同學，我也是在後來才知道，冰與炎的學長做報告的龜毛要求嚇跑不少人，我居然能撐這麼久，簡直奇蹟啊！

「你如果再繼續感嘆下去，我就把你踹到臭水溝裡，探病也不用去了。」拔下安全帽，冰炎睨了後照鏡裡還在胡思亂想的學弟。

一看到了醫院大門，漾漾才回過神來，從重機上笨拙地爬下來，「學長你要一起進來嗎？」

冰炎古怪的掃了一眼褚，對方馬上明白似的把安全帽還回去。

「哈哈，也是吼！我是去看小孩，跟學長又沒關係，那學長回去要小心！再見！」漾漾說完，才狼狽地往醫院裡跑

白癡。

望著漾漾的背影，冰炎腦袋裡只有這個詞可以形容。

因為全程飆車而來，緊繃的神經加上之前累積的壓力，疲勞很快在跟自己的腦袋抗議。冰炎把車停好後，決定先去喝杯咖啡再回去。

「一杯冰美式。」站在櫃台前，準備拿出錢包時，身後響起熟悉的聲音。

「這杯我起吧！」

冰炎無言地轉頭，不意外看到微笑上前的白陵然─褚的表哥。

「不用了。」冷冷地拒絕，雖然收起視線，但冰炎全身散發著別靠近我的氣場。會如此排斥的原因，其實是在不久前，國外讀書的然突然帶著大肚子的女友回國探望漾漾，那時也與自己「偶然」碰過幾次面，但這種「偶然」讓冰炎非常不舒服，彷彿是被刻意製造出來的，非常令人不悅。

該死！一想到褚的家人，冰炎深深覺得褚搞不好是外面抱來的，不然怎麼會生出一個笨到不行的弟弟。

「別客氣，這一杯當做是我感謝你照顧漾漾的小禮物吧！」然不容拒絕地直接付錢，甚至還接過服務生遞過來的咖啡。

「給。」

望著然頗有深意的笑容，冰炎感覺他話中有話，好像之後還不止這個禮物。淡定地接過咖啡，冰炎默默跟著然一起走出店外，有的店家門外還張貼著清明特價的海報單。

「清明節就快到了呢！」然有意無意的說道。

這麼一提，冰炎才想起褚的表哥好像就是因為掃墓的關係才回台的。

「是啊！不過你這樣能去掃墓嗎？」記得台灣掃墓有很多禁忌，然的孩子才剛產下……會懷疑這人回來台灣是別有用意不是沒有理由的，冰炎偷偷在後面瞇眼打量著。

「家人已經做好安排，不用擔心。」說著，然晃著本來就拿在手裡的飲料，「我也該回去了，不然小玥會打電話來罵的。」

皺眉盯著然悠哉漫步回去的身影，冰炎真的愈發搞不懂褚的家人了……

所以到底是為了什麼特地繞過來跟他說話啊！

「學長？」

抬眼，發現褚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面前。

「你還沒回去喔？」漾漾歪著頭，然後才注意到學長手裡那杯還沒喝完的咖啡。

冰炎挑眉，「這麼快就看完？」他記得褚進去還不到30分鐘。

「嗯啊！能看小baby的時間不多，不過剛好我進去時，小baby有醒過來喔！還蠻可愛的！真不愧是表哥和表嫂的孩子！」

「喔。」不輕不重的回應，冰炎很順手地把安全帽遞給漾漾。

「那個……學長你這禮拜有沒有空？」

望著褚烏溜溜的大眼轉呀轉的，小心翼翼般的態度不知為何就是讓冰炎說不出口拒絕。

「哇啊啊啊─」

冰炎翻了白眼，不知第幾次看著褚摔倒。

「你小心點。」丟出惡狠狠的警告，冰炎還是伸手把褚拉起來。

現在他們位於新北郊區一坐山上的墓園裡，曲折的道路滿是瘡痍，鋪地用的磚頭碎的碎，移位的、錯位的，散的到處都是，為死人土葬的房子有的傾斜，有的乾脆崩塌。

「好像是之前921地震時造成的。」拍掉身上的泥土，褚注意到學長擰著眉頭困惑的表情。「有的墓碑已經搬走了，不過還是有剩下一些在這裡。」

「你要掃的墓也在這？」

褚點點頭，一邊解釋，一邊再度認命地提起裝了紙錢的塑膠袋，往高處爬。

會來這種偏僻到連公車都不會上來的墓地，是受然的委託。

「舅舅以前是在警政署裡工作，聽然說偶爾會幫一些犯人處理後世問題。然因為要回台中掃墓，所以這邊的衣冠塚才拜託我來整理。」

「衣冠塚？」

「嗯……聽說是舅舅的朋友，跟犯人不太一樣，不過好像一些原因所以沒有留下屍體，詳細情況我就不太清楚了。」

冰炎沒有再說話，直覺告訴他這個舅舅搞不好跟褚的個性很像，都是喜歡多管閒事的人。想著想著，他們一起步入一座殘破的建築物裡。

「要從這裡下去，學長你要小心喔！」漾漾指著螺旋往下的水泥樓梯，扶柱脫離了牆壁危險的垂著。

「你看好你自己吧！」下意識輕拍褚的頭，也沒多想就比對方還要快鑽進樓梯內。

走到底，一陣冰涼的風襲來，冰炎先看到正中間的桌子上擺著一尊黑色的神像，顏面斑駁嚴重掉漆，而滿面牆壁都是櫃子，有的還被打開來，但裡面空無一物。

是靈骨塔啊！冰炎尋著記憶精確找到被台灣人稱呼的建築名。

在他好奇到處觀察的時候，注意到褚已經找到了要祭拜的櫃子。冰炎無心的走過去，正巧漾漾已經打開玻璃櫃門，開始擦拭裡面的灰塵。

墓牌上刻的中文震地冰炎立馬停下腳步，眼孔放大，呼吸停頓，無法形容的情緒扭在一起，糾纏身體。

「學長？」發現學長異狀的漾漾，趕緊把玻璃櫃蓋上，拉著學長往上跑，直到跑到外面，有陽光的地方，才緊張地拍了拍學長的臉，「學長？學長，你中邪了嗎？」

沒有說話，冰炎機械般的轉頭，然後一巴掌拍下去，「中你媽啦！」

金爐裡的火舌捲起紙錢，劈哩啪啦燒地正旺，丟紙錢的漾漾還一臉委屈，有苦難言，旁邊跟著燒紙錢的冰炎終於忍不下去，開口打破僵硬的氣氛。

「你太誇張了！」

「誰叫你突然變得很奇怪，我會擔心嘛！」嘟起嘴，褚一反嘴賭地冰炎說不出話來。

「你舅舅怎麼死的？」過了許久，冰炎才開口問道，也注意到這問題讓褚的身體愣了一下。

漾漾想了一會，再瞄了一眼看似隨口問問的學長，緩緩說道：「被人發現死在飯店裡，好像是上吊自殺……」

好像？

冰炎蹙眉，隱隱約約知道些什麼。

「那陣子，然他們也突然不跟我們來往，後來還乾脆搬出國。」

冰炎一聽更確定了。他知道有一種職業，是專門逼人上吊自殺，聽說更專業的還有辦法逼人先寫好遺書再自殺，手法乾淨，毫無破綻。

「老媽說，然一定很難過，所以特地交代我跟老姐，以後然有什麼請求都要幫忙到底。」

燒完紙錢，漾漾合掌虔誠地闔上眼，陽光跌落在褚的黑髮上，折射出白色耀眼的線條，像記憶中父親的顏色。

「舅舅人很好，以前幫過我媽不少忙……」這個時候看過去，漾漾就像個把一切都交給神明的信徒，無助卻又堅強，悲傷卻又溫柔。

如果是這時候，父親會做什麼？

這樣想著，冰炎已經伸出手，朝著那顆小腦袋摸下去。

「學長？」

「你舅舅很厲害。」冰炎說著，還故意拍了拍褚的蠢腦袋，「跟某人就是不一樣。」

「什麼啦！」漾漾萬般無言地躲過學長的騷擾。

搖搖頭，冰炎露齒而笑，這還是他第一次這樣放寬心胸地笑，「明年再一起過來吧！」

漾漾一聽驚恐的倒退幾步，「學長，你真的中邪啦！是不是聽到什麼聲音，不要緊，我媽認識很厲害的法師，他會幫你驅邪的！」

「中你媽啦！」

啪！

清脆的聲響伴隨著漾漾的哀嚎，在墓園裡掀起簡短的騷動，地上璀璨明媚告別兩人離開的步伐，地下灰濛黯淡安慰留下的墓碑，每個碑面刻著一個故事，輕聲細語訴說著被世人遺忘的過去。

「伊沐洛夫妻衣冠塚」亦是如此。

*文中出現的北部墳場，真實存在，那是我小學大概921地震後的2年被家人帶去處理墓碑留下的印象，現在還有沒有就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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