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匣 - 章之一 (4)

就在星辰他們前往旅館的途中，貧民區裡來了個不速之客。

　「喂，那傢伙真的往這裡走了？」

　「是的，主人。」

　出現在貧民區一棟房屋屋頂上的是一名黑髮黑眼、面露不耐的男子，以及站在一旁面無表情、用著無機質的聲音回話的女子。

　「嘖！真是麻煩還要浪費時間找，還有這裡是什麼破地方令人看了就不爽。」男子一邊抱怨一邊從屋頂跳下，一旁的女子跟隨在後。

　看見男子跳下來的人雖然嚇了一跳卻也好奇地瞧著。

　這時奧斗剛好在一旁，天真無邪的他以為這名男子就像星辰和緋迾邇那樣，是不嫌棄這個地方而來拜訪的人。

　因此奧斗決定用他的方法，來招待這名客人。

　「那、那個……」

　「啊？小鬼走開，我沒空理你。」

　奧斗怯怯地走向男子，從背後拿出預藏的糖果。

　而就在那一瞬間。

　周圍的人都還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的那一瞬間。

　「別用你的髒手碰我。」

　男子說話的同時，奧斗伸出的雙手就像被埋了炸彈一樣炸開，血濺四處。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使得這一秒的時間宛如停滯，不論是奧斗還是周圍的人都愣愣地看著。

　在下一秒，眾人回神的同時，慘叫聲四起。

　「啊！！！！！！」

　「天哪！這個人在做什麼！？」

　「奧斗！！！快、誰快去通知奧吉賽爺爺！！」

　痛得失去意識、應聲倒地且血流不止的奧斗被其他人攙扶著，有些人緊急從家裡拿來一些可以包紮的東西，為奧斗的傷口做急救處裡。

　有些人則是拿著鋤頭和鐵鎚，作勢要和那名男子對抗。

　男子看著被眾人圍住的奧斗，一臉不屑地說著：「不是說了沒空理你嗎？要是你的手弄髒我了怎麼辦？」

　「這個人瘋了嗎！？」

　「到底在想什麼啊！？他還只是個小孩！！」

　「啊～你們真煩，管他是大人還是小孩這又不重要。」男子用不耐的語氣說著，之後轉頭向站在一旁的女子問：「喂，幫我查一下這裡到底是哪裡。」

　男子才剛問話不出幾秒就傳來女子無機質的聲音：「是的主人，這裡是亞塔斯聯合國首都薩巴的住宅貧民區，被稱為『不法地帶』的地點。」

　「哦？不法地帶？」聽見這句話後，男子嘴角上揚開心地笑著：「也就是說，這個地方被滅了也不會有人知道囉？嘻嘻嘻……」

　「是的，主人。」

　當他們趕到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原本只是回旅館拿東西，誰也無法料到會發生這種事。

　接近黃昏時刻，夕陽的艷紅渲染著貧民區。

　再加上濺灑得到處都是的血跡，看起來會有種無法言喻的美感。

　美得恐怖，美得令人不寒而慄。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

　似是無法應對眼前的情景，緋迾邇難以置信地說著。

　他身旁的星辰則是深皺著眉，不發一語。

　住在貧民區的人雖然過著不算豐足的生活，但待在首都的這些日子以來，這裡的人讓他覺得是最有生氣、最像活著的人。

　即使餓著肚子，也能夠樂觀面對每天的生活，住在這裡的都是這樣的人。

　如今卻發生這種事……

　突然緋迾邇如大夢初醒般慌張地問著：「……奧吉賽！奧吉賽爺爺在哪裡！？」隨後飛奔了出去。

　「等等！緋迾邇！」

　在這樣不知是否會遭遇危險的情況下，星辰叫住緋迾邇，然而對方就像沒聽見一樣不顧一切地衝出去找人。

　「嘖！這個笨蛋！」擔心緋迾邇遇到危險，星辰追了上去。

　緋迾邇朝著廣場的方向奔去。

　若是平常這個時刻會有三兩居民聚集在廣場，喝著酒聊著天，分享今天發生了那些事，緋迾邇有事沒事也會來湊一腳。

　來到聯合國首都將近三個月，不長不短。

　奔跑的同時緋迾邇不停在腦中回想著這些日子來的點點滴滴，現在的他只希望貧民區內還存在著倖存者，能救一人也好。

　至少能證明他們曾經存在過。

　然而在廣場等待著緋迾邇的，是充滿血腥、驚心觸目的人間煉獄。

　「嘻哈哈哈哈哈……不是很頑抗嗎，老頭！怎麼？沒力氣啦？」

　持續發出狂妄笑聲的黑髮男子站立在廣場中央，在他不遠的前方則是被魔法陣禁錮，無法動彈的奧吉賽。

　四周染血的地板上盡是屍體，有的殘缺不全，有的只剩下一部份。

　周圍並無生還者，除了站在黑髮男子旁的女子外，廣場上唯一還有氣息的人就只剩奧吉賽。

　男子突地停止笑聲，面露無趣地說：「唉，無聊，人族真脆弱玩個幾下就壞掉了。」

　解除禁錮魔法陣後走向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奧吉賽，男子舉起右手凝聚著魔力邊說：「不反抗也就沒有讓你活著的價值。該是送你上路的時候了，我還得趕去辦其他事。」

　就在男子要給奧吉賽最後一擊時，一旁的女子突然如機械般動了起來，並發出聲音：「警告，主人，警告。左前方感應到能量迅速接近，施放者不明並判定為敵襲，開啟自動防護模式。」

　說完話的下一秒女子伸出雙手形成防護罩擋在男子前方，隨後一顆大火球飛撲而來。

　防護罩與火球的衝突造成煙霧瀰漫，這時男子已停下動作，打算靜觀其變。

　幾秒後又傳來女子的聲音：「警告，主人，警告。能量過於強大，能量過於強大，重新判斷並尋找最佳方法……將開啟自毀模式。」

　變換模式之後從女子背後竄出好幾條魔力凝聚成的繩索包住了火球，然後非常神奇地火球就像是被黑洞吸住一樣連同女子消失在空氣中，只留下一個淺藍色、薄人形晶塊。

　看見這個景象後男子瞪大眼驚嘆：「哦？竟然可以毀了伊莉安三號？看樣子回去還得做調整……」

　蹲下身撿起人形晶塊，男子低頭手撫著下巴面露不解，似乎正在思考。

　這時緋迾邇趕到廣場，看見周圍的景象不由得愣住，原本臉上迫切的神情漸漸轉變為憤怒，緊握雙拳、身體微顫，全身上下都散發著怒不可遏的氣息。

　陷入思考的男子像是感覺到緋迾邇的憤怒似地抬起來頭看了看。

　「嗯？這不是緋迾邇嗎？真是好久不見了，原來剛剛那顆火球是你丟的？」

　「是又如何？勸你遠離那位老先生，否則就算是你我也不會手下留情，萊恩。」

　與對方含著些微喜悅的語氣不同，緋迾邇冰冷的語氣讓人覺得和平時的他判若兩人。

　「老先生？啊，你是指那邊那個快要壞掉的玩具嗎？你要就給你吧，反正我也沒什麼興趣了……」萊恩的話還未說完，緋迾邇就用著極快地速度在手中凝聚另一顆火球，並將它砸向萊恩。

　「喂，喂，這麼性急好嗎？這樣可不行呢緋迾邇。」

　「這麼久沒見怕你忘記我也是個魔族人。」

　萊恩舉起手將形成火球的火元素進行分解後，想利用火球化為煙霧的同時對緋迾邇進行攻擊，卻發現四周有個以兩人為中心、高大的環狀火牆。

　看見這情形的萊恩不屑地對緋迾邇說：「哼，就這麼想認真打？」

　「很遺憾，我不會給你召喚出魔偶的機會。」說話的同時緋迾邇不停地招來火焰發動攻擊。

　對付火最有效的元素，就是水。於是萊恩將水元素環繞在自己身旁，形成暫時的防護罩。

　「是什麼東西值得你這麼拚命？緋迾邇。是住在這裡的雜碎嗎？」

　「閉嘴！」

　萊恩似是有意地持續激怒著緋迾邇，目的是趁對方露出破綻時給予重擊並削弱環繞在外的火牆。

　仔細觀察著緋迾邇的同時萊恩發現了遠處站在火牆外圍的一名銀髮男子正懊惱地看向這裡。

　「喂，緋迾邇。那是你同伴嗎？他好像有什麼煩惱喔？」

　這是個讓緋迾邇分心的好機會，只要趁機偷襲他就可以脫離這般困境。

　正如萊恩預料，看來緋迾邇還未因憤怒喪失理性，而當緋迾邇正想回頭看看他的夥伴、萊恩正準備發動攻擊之時，傳來了另一道充滿磁性的聲音。

　「打架就該正大光明地打，不要動歪腦筋比較好喔？魔偶師。若是敢傷到紅髮小子一根寒毛，那站在火牆外的那個人是絕對不會讓你逃走的。」

　聽見這個聲音後不論是萊恩或是緋迾邇皆一致地停下了動作。

　「哎呀呀，大人物來了呢。」笑著說這句話的萊恩此時心裡明白自己跑不掉了，況且也不需要跑，於是他散去圍繞在自身周圍的水元素，擺明了不想再戰鬥的意思。

　緋迾邇也同樣撤除火牆、收起攻擊姿態。他認為現在比起這個傢伙更應該去看看奧吉賽的傷勢，既然對手沒有戰鬥意識就沒必要跟他耗下去。

　接著緋迾邇跑向倒在一旁的奧吉賽，他的樣子非常慘不忍睹，身體幾乎缺了一半，沒有當場死亡已經是奇蹟了。

　「奧吉賽爺爺……」看見這情形的緋迾邇，只能無助、悲痛地呼喊著奧吉賽的名字。

　「……是緋迾邇啊。」

　撐著最後一口氣的奧吉賽看見緋迾邇，臉色蒼白有氣無力地笑著。

　「對不起……如果、如果我們早點到的話……」

　「傻孩子，說什麼呢……反正我也年紀大活不久了……」

　奧吉賽用著最後的力氣伸出僅存的那隻手撫摸著緋迾邇的臉頰，要他不要在意。

　緋迾邇則是伸出手覆在奧吉賽的手上，感受他傳來的最後一絲溫度，內心充滿懊悔。

　「……和你們相處的日子……很愉快呢……孫子奧斗，就拜託你們了……」

　「……請您放心。」

　漸漸地，手心傳來的溫度越來越冷，奧吉賽已經離開人世了。

　將手小心翼翼地放回奧吉賽胸前，緋迾邇決定親自送他最後一程。

　做為一個朋友、一個忘年之交，用自己獨有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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