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嶺重生 - 1．西西里

澤田綱吉坐在長桌一端，雙手搭在「王座」的扶手上，聽著客席上的男子往手帕裡粗重地咳了幾聲後，繼續激烈陳述自己在地盤上遭受的不公平對待。綱吉的耳朵自動略過大部分有關憤怒的形容詞，微微將側身傾向右邊的扶手，另一只手在額頭上搓了搓，想起上一個進來的人也說了類似的內容，並且知道他們都在說謊。與直覺無關，只是基本的判斷，因為這是常態。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FUpfUDWS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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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瞭解了，」他放下擱在眉前的手指，在自己的寶座裡調整了一下坐姿，目光匯集在正前方，露出一種澤田綱吉式的獨特笑容，坦然、溫柔，如同他相冊裡永遠十四歲的中學少年。也許不認識他的人會認為那是一個傻笑，並且降低了那身訂製衣裝帶來的肅殺感。不過，眼前的男子不需要知道這些，他只需要閉上嘴、轉動閃爍不定的眼珠，等待長桌另一端的發落，不停揣測，將那個笑容蒙上一層神秘的面紗。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St5A0mHe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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綱吉說得很慢，以最謹慎的方式選擇每一個字，他從未真正習慣現在的一切，但他的心足夠寬容；他擅長協調，然而他並沒有接近勝利的感覺，心中的苦澀早已抑制了那些感受。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f853SElt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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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我也有些話想說，你準備好了嗎？」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SnOU3OeP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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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西里的午後一向與慵懶的陽光劃上等號。浪花拍打岩岸，一輛白色小車駛過海岸公路，像銀河上快速移動的珍珠。綱吉望向駕駛座旁的窗外，藍色的海洋如鑲在車窗裡的畫，往後飛去。後廂蓋原本貼著「新手上路，請多包涵」的標語，不知何時已被換成「撞到我，告到底」，不過綱吉對此渾然未覺，他加快速度，彷彿這樣就能不斷遠離生活，駛入另一個世界。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jIX9n0lR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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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儀表板旁小小的地圖螢幕，他想起中學三年級最後的暑期，獄寺拿來一部傳說中的丹麥片，順便帶上山本到澤田家辦影展。那時全家閒雜人等都上街了，眾人看得正開心，瞬間三浦春從庭院拉門鑽進來，少男們把早已練得純熟的動作在三秒內完成，第一秒，綱吉切換螢幕，山本藏起影片殼子；第二秒，獄寺把遙控器換成搖桿，順便改變坐姿。最後一秒，全體掛起天真無邪的笑容說你好。接著，小春強行拔走了整台播放機跳上遊覽車，留下他們不知如何面對這個殘酷的事實，並盛最著名的高材生女校、綠中的畢業旅行集體看糟糕片，好吧，起碼也是北歐出品，質量還是很不錯的……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waqLfU8J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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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三人安靜地圍在桌邊，零食袋孤零零地橫躺桌上。白晝光從洞開的拉門曬進，平添一絲淒涼。終於，獄寺爆出一句話：去！這片全班還有一半的人沒看過。情況無比尷尬，誰也找不到合理的方式結束它，雖然不過是年輕男孩們誤判情勢，然而連那種感覺都還沒來，就莫名其妙地結束了。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sSsgc02E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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綱吉握著方向盤，過去種種恍如昨日，那段無拘束的生活難免令人懷念，而它們已成往事，眼前的才是現實。他往城市的方向駛去，前路伸往小島弧線的彼端，行經路邊的慢行警告標誌，一個正三角形的白底紅框牌子，在陽光的直射下鮮烈刺眼。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t1JHjnVr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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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是下午四點，城市仍留戀著午休時光，房屋大門深鎖，街上空無一人。小車頂著陽光開上街道，宛如唯一的主角。綱吉放慢速度，突然，高聳在不遠處的鐘塔響起鐘聲，他一時沒有回過神，任由沈重而響亮的鐘聲穿透腦袋。裊裊餘音持續了近半分鐘，卻像是經歷了好幾個小時，直到轟鳴消散，城市回復萬籟俱寂的初始樣貌，他才從失實感中清醒，重新換檔起步，穿越市區準備回家。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MLs7gULf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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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毫無甦醒跡象，住家和店鋪的門窗緊緊地將他閉鎖在外，廣場與巷道一片空蕩，沒有鴿子、沒有打瞌睡的野貓。一種陌生感油然而生。這不是他認識的巴勒莫。綱吉伸長脖子，想要尋找熟悉的攤販、巡邏的警車，但什麼都沒有，似乎一切活物都蒸發了。他有點不知所措，但仍保持鎮靜，扭開車上的收音機，過時的老歌響起，悠緩地在城市中回蕩：我們的愛，我是如此珍惜那份愛，對她愈來愈迷戀，如同熾焰攀昇，然而當她離去，光芒也消失……他伸手關掉音樂。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52w6Jii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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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並不遠，綱吉催下油門，駛過幾個街區，轉進大型汽車無法進入的巷道，拐了幾個彎，在巴洛克風格的古舊公寓前停下。這棟公寓是他們的據點之一，以貿易商號的名義登記。他慢慢下車，感覺自己的皮鞋穩穩地扣住地面，經過板岩牆外滿開的紫色石楠花，並朝向雕著扇貝和花甕的鍛鐵大門伸出手，指紋鎖開啟的瞬間發出清脆的聲響，在他聽來如繆斯的七弦琴般美妙。大門在進入後隨即無聲掩上。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seVsmoG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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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踮起鞋尖走過黑白拼花大理石的玄關地板，拱型門牆後的客廳空無一人，葡萄紅色的布沙發沉重而孤寂地坐落在宅邸中央，盛滿鮮花的瓷瓶綠幽幽地擺放在櫻桃木五斗櫃上，褐色的實木百葉窗透進明亮的光線；在門廊盡頭的餐室，那張擺滿椅子的長桌還在那裡，但它現在只是一艘空蕩蕩的小舟，桌中央的玻璃盅堆滿鮮豔的草莓、蘋果、葡萄和橙子，都是京子趁早在集市裡挑選的，她比他還要更快融進這裡的生活，將整間公寓管理得既乾淨又芳香。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HTM1hWo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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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安靜了，綱吉想，這過於平和的景象如同梅菲斯特裝出無辜的樣子，吐出蛇信欺騙他。他以為至少會有一個夥伴留在這住所裡；今天也不是他的生日，他更不記得做了以致於讓人躲著。他甚至不知道發生過什麼，也不知道即將發生什麼。看著空蕩蕩的房子，他的心臟不安地蹦跳，陌生的感覺像水龍頭的水滴慢慢落下，接著猛烈地泉湧而出。他的脖子從後方開始變得僵硬，腦子被什麼東西堵塞住，那瞬間他以爲自己被遺棄了，在大海中央的一艘幽靈船上。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yP4jxkn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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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回歸理智判斷，就不得不提起康德曾說有兩件東西令人敬畏：天上的星辰和人間的道德。如果把標準放低一點，至少也有兩樣東西讓綱吉感到敬畏；里包恩和里包恩說過的話，雖然綱吉覺得那孩子有時說話太誇張，例如里包恩說他只相信子彈打得中的東西。綱吉大略能想像說出這話的人經歷過什麼樣的生活，而里包恩無疑是黑手黨中最優秀的殺手；至於綱吉自己的過去太短而未來太長，當他駐足回顧，發現只能東挑一個、西揀一個，直到零散的片段彙集成一組可供放在架上陳列的收藏品，像是度過難關後所得到的獎賞，安放在櫃中閃閃發亮，他才發現到自己過去的生活竟是那樣可怕。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SPJEcR2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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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誇張，無論是誰都會有害怕的時候，」里包恩確實這麼說過，那時他是坐在一堆分解的槍械零件中有感而發，也許這才是讓綱吉感到不安的原因。頂尖殺手又說了下去：「但真正可怕的不是敵人，是恐懼感本身。」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J9rshac3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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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飄來的咖啡豆香漸漸散開，吸引了他的注意。綱吉以輕微的腳步走向大屋內部。開放式廚房的吧檯上擺著熄掉火源的幫浦機，旁邊有一只合托盤的杯子，七分滿的黑色液體靜靜散發熱氣，聞起來新鮮得像是剛摘下的黑醋栗和經過長時間烘烤的穀物。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侵入公寓的跡象，但仍不能讓人安心，他知道情況可以有多惡劣，其中最可怕的，是痛苦並未發生在他身上，卻殘忍地讓他感到無助。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6pkYsnlY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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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年他經常變換地址，在上一個住處，京子和他雇了一個名叫米萊絲的19歲女大學生，每天來幫忙雜務賺取學費，京子告訴他，這女孩是熟悉的畫室所推薦，習畫費用確實非常高昂。「我們應該對這個女孩好一點，」那時京子的聲音裡有一種發現珍寶般的興奮：「看啊，給她一枝鉛筆，她能畫出你所想得到的任何東西，她有一雙能夠發現美的眼睛……」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TkFE48Hq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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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當女學生在某日下班途中失蹤，他接到一通經過變聲的電話，那電子聲以令人無比信服的聲音，描述著一支削尖了的鉛筆像黑色畫眉，在那位姑娘紫羅蘭般的漂亮眼珠前盤旋起舞，他握緊指節，幾乎做好最糟的打算，幾乎是的。他們不會針對他，而是他身邊無力抗拒的人。他們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了整件事，女學生並未受傷。但綱吉仍記得那時愧疚和氣憤如何填滿他的心，只是他沒有發怒，也沒有退縮，在瀕臨爆發的邊緣，已經什麼都無法感覺到了。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n5xCNKUz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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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包恩是對的，人們知道他畏懼什麼，若說他當初承諾來到西西里，是自己一腳踏進泥沼之中，現在他是整個腦袋都栽進去了。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Dg5nSPoe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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綱吉踏過深紅色陶磚地板，離開廚房往樓梯間走去。「當你遇上不能理解的狀況，只能接受它，」里包恩，他的小手掂著一塊絨布在黑瞠瞠的槍械上反覆擦拭，動作很輕，就像在撫摸一只小貓，而他稚嫩的語音卻也像信號燈一樣安撫人心：「它不會因為你皺個眉頭就自動消失。」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5g9M72Pk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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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自己位於二樓的書房，它洞開的雙扇門宛如揚手歡迎，杏色的義大利織毯看上去像一片加了蜂蜜的牛奶，也像軟呼呼的草地，任何進到這房間的人都應該會不自主地放鬆心情。可是綱吉現在不想要這些，他繃著臉，以手機逐一撥給認識的人，不是無人接聽就是轉為留言；他用桌上的電話再試一遍，不意外地得到同樣的結果，他又打給當地廣播社、報社甚至警署，然而話筒傳來的只有空洞的撥號聲。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fN5sIPI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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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被遺棄於世。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Ovr1uBw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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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絕望地在書櫃旁的躺椅坐下，向後一仰，僵硬的脖子和背部碰在軟墊上，瞪著天花板中央的琉璃弔燈，好像指望那些圓滾滾的水晶球解答他的疑惑。最後他放棄了，頹然拔下時刻不離手的手套－－多數時候它在光線的折射下隱藏得很好。他閉上眼睛，發現自己原來如此疲倦，在入睡之前，各種雜亂的念頭仍在他昏亂的腦子裡撞來撞去，也許他只是在作夢，實際上他一整晚都熟睡在書房裡，根本沒有到外面去。他一直都在這裡，只有那個中學的夢，和他一起。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zJpZe0xQ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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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綱吉慢慢睜開眼睛，書房很暗，藉著窗外透進的夜光隱約能辨識家具的位置。琉璃藍色的微光粼粼閃動，像蝴蝶揮舞翅膀。綱吉跳起來，快步移向紗質窗簾旁，如逃犯般謹慎地往外窺視。巷道外傳來汽車鳴笛聲、談話聲，對面的公寓亮著鵝黃色的燈光，單車經過巷弄發出鈴鐺聲，一切都是老樣子，城市像個慵懶的老小姐從夢中轉醒，極富生氣。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i0s8rlR6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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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驚訝，隨即如釋重負。雖然他與這裡只有淡薄的血緣關係，但彭哥列家族不過百年的歷史，依舊不能自恃為她的主人。但他瞭解她，知道她的喜怒哀樂，瞭解她如杜蘭朵近乎偏執的擇偶標準；她挑選出所有聰明且有本事的人，與他們締結契約，讓他們甘心爲她獻出生命，同時又給他們希望。但他永遠無法融入這樣的生活，他知道這場遊戲的本質像賭博一樣具有無法挽救的毀滅性。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IzpsHLE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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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綱，」一道柔和的女聲從房門外喊他：「怎麼不開燈？一定是睡到現在才醒吧。」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ACKe45Ii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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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笹川京子。綱吉從窗前轉身，看著她摸進書房。這善體人意的姑娘沒有魯莽地開燈，而是讓綱吉繼續留在舒適的黑暗裡。「我做了個奇怪的夢，」他說：「我從外面回來，發現你們全都不在家，街上一個人也沒有，好奇怪，可能我太累了。」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nzm4xRam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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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他面前站定，伸手理順綱吉亂糟糟的頭髮，他微微垂下眼瞼，像被呵護的幼鳥，從親人身上獲得了安全感。他們的身高相差無幾，但有時他們觀察事務的角度卻相當不一樣。然而京子比誰都還溫柔，她燦爛的笑容是治癒傷口的良藥，她是那麼純真可愛。他感覺京子的雙手撫過他的額頭，貼在他的臉頰上，他睜開眼睛，看見她的眼眸閃過一絲陰暗，上揚的嘴唇微微開啟。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on2an65r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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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一直做噩夢，你很清楚這個，在你做出決定之後，你就再也不是以前的你了。」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hhIOlSyq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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綱吉倏然睜眼，天花板上的圓形燈罩散發米黃色的柔光，接著進入視線的是京子的長髮。她的目光比夕陽更婉約，他的脖子和後腦枕在京子的腿上，夢裡僵硬的感覺完全消除了。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EjZngbo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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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嗎？」京子低頭打量著他發愣的臉，如對待孩童那樣哄他起來，綱吉沒有即時反應，爲了確定這次不再是夢境，他伸手觸了下京子俯垂的長髮。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kVUMHKo6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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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怎麼了？」她吃吃地笑起來，捉住他淘氣的手：「睡糊塗了吧？」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cpzoixnj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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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吧，」他直起身，試著讓自己看起來清醒一點：「晚餐有什麼？」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NbQI1Af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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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桌前，綱吉給京子拉開椅子，並在旁邊坐下。他的家庭教師衣裝整齊、一絲不苟地坐在桌邊，依舊沒等他們就動了刀叉。里包恩看上去九歲了，坐在寬大的餐椅上卻只能勉強搆著地板，但心高氣傲的他拒絕使用任何兒童設施，實際上他大多數的行為與兒童也絲毫沾不上邊。京子拿過已加溫的理查基諾里瓷盤給綱吉佈菜，瑞可塔起士焗烤對剖的圓茄，他喜歡的菜色之一。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4fBJpzhR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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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點工已經離開了公寓，警衛在公寓上下重要角落執勤，一切都在掌控之下，毫無異常。綱吉凝望自己的盤子，以叉子的尖端描繪著食物的形狀，直到他察覺了餐桌上奇異的沉默，終於把頸子抬起來，發現小鬼正以餐巾抹嘴角，把視線像釘子般投向他。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MYEkKoBR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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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重複我剛才說過的話嗎？」這孩子問。好在他確實聽見了，在這個連餐桌上都可以討論工作或追究責任的時代，似乎誰也不會對此感到驚訝。里包恩剛才告訴他東部的山區有違規交易，這意味著埃特納火山也要開始積雪了。雖然任何人都知道最好賺的生意是藥、賭博和國防工業，因爲這些東西的價格是談出來的。但綱吉不做那些，一來討厭，二來麻煩，他不喜歡把生命押注在刺激的事物上，他的生活早已夠刺激了。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DZobpugn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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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一些禦寒工具過去，雪下個幾天就會停了吧，綱吉說。黑髮男孩哼了一聲，以大人的口氣回道：「別想的那麼簡單，那裡的人可不像你，他們的胳膊硬得動都不動一下。」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RDLr2uFu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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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他無視小孩的貶損，低頭繼續擺弄瓷盤裡的食物，不慎敲出清亮而昂貴的脆響。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L6EcSjrj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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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地方叫什麼？」京子問。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5SJQRwO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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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看了看沈思中的綱吉，再看看京子，她從發問後就從未轉移視線，安靜地等待回應。終於里包恩像是下了決心般地回答她：那個地方叫做寂靜嶺。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tF4X5mr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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