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藍】予此 - (葉藍)予此 00

高潮迭起，急轉驟降，音樂從小小機器中傾瀉而出，那猛烈的聲勢像是要把小小機身給撞壞一般。

在空氣中，黑色音符舞動搖擺，在鮮豔花朵之間來回穿梭。

藍河輕哼著同樣的旋律，將透明花瓶重新裝上清新的水，放入紅色玫瑰。動作輕盈，那身型與音符搭配無缺，融為一體。

「呃，抱歉，打擾了。」

他一驚，手上一滑，花瓶下旁翻倒，發出淒厲碎裂的刺銳。手中紅玫瑰也灑落在地，與下頭破碎玻璃交疊，宛如鮮血灑出豔麗。

藍河僵住了，來者也同樣愣在原地。

一旁播音機的聲勢更加浩大，離的最近的他，耳朵被震得有些生疼。

剛剛應該調小聲點的，他想，這樣就不至於會聽不到店門外有人接近腳步聲。

「呃……」來者抓了抓有些凌亂的頭髮，隨後將口中菸取下，左右環顧後，又在口袋中翻找。許久，抓出一張皺巴巴的衛生紙，把菸屁股包進去便順手塞進口袋，這才走入。

他的步伐有些隨興，卻不失儀態。

「抱歉，我的錯。」他蹲下身，用手拾取碎片及紅色花朵，「這些總共值多少？我來賠償吧。」

看到這一幕藍河才回過神來，眼前花莖在陌生男子手中漸漸染紅，他立刻一個箭步上前，神色慌張。

「欸欸欸欸等等！別用手撿啊！」他按住他的手，同樣蹲下身，「手受傷還得了。您看看，您的手長得這麼好，別這樣隨意糟蹋啊！我去拿掃把清一清就好，很快的，有什麼需要的話先麻煩您在這裡等我一下。」

當藍河一衝進儲藏室才想起外面那人是個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就算客人為尊，自己也不應該就這樣把外頭店面給放著不管啊！要是那人就只是為了自己衝進來拿掃具的那瞬間而故意演出此戲，那還得了？

他嘖聲，用力拍額，用具一抓就又衝了出去。

不管怎樣，場外終究是要清理的，他想。

他走得急促，還差點被自己給絆倒，但是他的速度不曾減緩──

然，他很快地停下，並且愣在原地。

多年後，每當藍河一想起此時此刻，心中便是一波觸動，五味雜陳，像是被琴弦撥動後的餘震橫掃。那份感覺使他完全無法消化，心緒宛如被指間高高揪起，無法安然落下。

播音機的音樂從原本慷慨激昂的小喇叭曲切換到了鋼琴曲，有些抑鬱，卻是他的救贖，他的此時，他的此刻。

外頭灑進的飽和光線，將眼前側對著他的男子包覆，陰影的灑落與陽光正好互相襯托出他分明的五官。這人手上的數枝紅色玫瑰因上頭的水珠而反射七彩，從握緊的掌間流下的淡淡紅色彷彿是玫瑰的沙漏，滴落至地，計算著一點一滴的時間流逝。他的腳邊上有幾枝還未撿起的花朵，藍河一看，立即發現上頭插滿了不少碎片。

所以他把算是勉強可以存活的玫瑰都撿起了？

他愣愣抬頭，不料那人也在此時轉過頭來，頓時四目交接。

藍河的眼被刺的疼痛蔓生。被鵝黃暖光、被玫瑰上的七彩、被鮮紅──

如此絢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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