Ⅳ
灶君聽著千冬歲輕輕哼著歌,將黏在手上的飯粒舔掉。
「......那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哼著的調子停下,過了幾秒後又響了起來,直到唱完整首歌,千冬歲才抬眼定定看向好友。
被看的發毛,灶君搔了搔頭,轉移話題:「這首歌有什麼意思嗎?」
「我本來以為是因為我在冬天誕生,而他是在夏天成魂,這首歌表示我們會在一起走一輩子......現在看來,是我想錯了。」
灶君無聲。
千冬歲看向窗外,面無表情。
「我本來以為我們會在一起一輩子......我卻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讓一切變成現在這樣,我只是......不想失去他......」
千冬歲趴在籬笆上往外看,看著外面停下的貨櫃車後車廂上放置的破碎的石燈籠,雙眼泛起水霧,卻堅持著沒有落下。
夏碎站在一旁,眼神幽深的盯著碎裂的同族殘骸。
「......是大哥哥......」千冬歲拉著夏碎的袖擺,緊緊靠在他身旁。
這座石燈籠會跟小動物玩鬧,在小鳥們傳遞訊息時與千冬歲有了聯繫,兩人成為不錯的朋友,時不時會與對方問候。
「聽說......是被天邪鬼鬼氣侵襲的人類爆走族、撞進他們家......」千冬歲伸出手抱住夏碎,已成長到對方手肘高的座敷童子將腦袋埋進夏碎胸膛:「大哥哥要保護家,所以......」終於忍不住,淚珠成串掉落。
座敷童子,難過的哭泣著。
夏碎微微彎下腰,將千冬歲抱起,對方仍然依賴的抱著他,無聲哭泣。
「不要哭,歲,不哭。」用臉頰貼著溼漉漉的臉,夏碎溫聲安慰:「不要難過。」
「他消失了啊,碎,他不見了......以後都不會出現了......」千冬歲緊緊抱著夏碎,聲音悶悶的從布裡透出。
「歲,他很開心,因為他保護了家。」夏碎扶起千冬歲哭紅眼的臉,額頭抵著額頭:「他保護了家,所以他很驕傲,這是他存在的意義。」
千冬歲睜著眼,表情茫然,聽不懂夏碎的話。
「為什麼?......大哥哥守護的家人受傷了,也要搬走了......」
「這是古籠火的責任,我們存在的意義。」我們,要守護整個家不會被傷害、不會被鬼族侵襲,即使犧牲我們的生命,也再所不惜。
千冬歲怔怔看著眼前的容顏,伸出手摸摸那雙溫和的紫色雙眼,呆了半晌:「可是......那家的座敷童子變成紅童子了啊......」茫然的小聲說。
夏碎皺起眉。
「為了大哥哥、為了家,他成為紅童子了啊......」千冬歲緊緊揪著夏碎的衣襟:「......如果是我,也無法忍受、絕對無法忍受,我一定,也會痛到寧願成為紅童子。」
千冬歲撐住桌子站起身,和坐在一旁的灶君打了個手勢,起身離開。
輕輕踏在塌塌米上,千冬歲走到嬰兒床旁,輕輕逗弄睜著眼、揮動小手的嬰兒。
柔嫩的臉頰被輕輕撫摸,嬰兒發出歡樂的笑聲,一雙烏溜溜的眼眸彎起。
千冬歲看著小小的幼兒,微微勾起嘴角。
柔軟的笑聲傳到屋外的石燈籠。
孤身一人坐在石燈籠上的青年,眼神溫和不悔。
TBC......
140305
古籠火,是會自燃的石燈籠,其火為鬼火。
小説家山田野理夫曾以『古籠火』(ころうび)為題著書描述了山形縣的怪談:江戶的武士田村誠一郎受命調職,並從搬到了作為新的住處的古舊房屋。某日田村在家與家人在吃晚飯的時候,庭院突然亮光一片。田村跑出來看是誰在放火,卻什麼人也沒有看到。後來有老的奉公人告訴他,這個其實是古籠火,古老的石燈籠由於為鬼火侵襲而發生了自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