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子 - 江城子(二十)

　　「我是育幼院長大的孩子。不同的是，我媽媽是當時育幼院的老師，小時候我常來這裡玩耍，因此認識了許多育幼院的朋友。其中有個年紀與我相同的女孩，她叫做林羽軒。我們一見如故，友情慢慢滋長，就像姊妹一樣，無話不說，無話不談。後來，我到台北就讀師範大學，她也在東吳大學就攻讀中文系。我們離的不遠，整個大學生涯都有彼此的回憶。但是，就在畢業的那一年，羽軒像是著魔一樣，整個性情大變，原本溫柔愛笑的她，變得暴躁冷漠。在我逼問之下，她說她常常覺得有人在跟蹤她，甚至會看到……鬼。」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tppNlkXL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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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澤驚了一聲：「啊，精神狀態出了問題？」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dAYAVH8I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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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是這麼想，於是騙她哄她，終於讓我帶她去看心理醫生。就診完，醫生說她壓力過大，有躁鬱症的情況。於是我們配合吃藥，同時我也帶她回育幼院這個熟悉的環境，希望對她有些幫助。過了二個月左右，她突然變得很安靜，常常一個人跑去海邊，我害怕她有危險，加上我又在實習中，於是便央求我弟弟抽空陪著羽軒。沒想到，不幸的事情就發生了。唉，那天中午當我在學校接到電話，我整個嚇昏，羽軒跟弟弟到了旗津海岸，發生了意外，二個人都溺水，我弟弟……沒能救回來。」院長說到這裡，眼眶微濕，雨澤伴著長遠的悲傷，一片寂靜。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fmomAMLq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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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靜了一會，院長接著又說：「事件過後，羽軒變的更是安靜，常常好幾天一句話也不說。醫生那邊也無計可施，只能配合藥物，讓她的心情維持平靜。就這樣又經過了半年，有一天晚上，她突然跟我說了好多話，到現在我都覺得那到底是不是真的？一切是不是我的幻覺？」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RKg6gVvU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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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生什麼事？」雨澤好奇著。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zw9DGAP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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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完晚餐，她突然拉著我的手，神色驚慌的說著悄悄話，她說：『黎黎，我有事要跟妳說，快跟我到後院。』黎黎是我的小名，聽她這麼說著，我真的又驚又喜。二人趕緊來到後院，羽軒雖然一臉驚慌，但很明顯的，她的神情又回到我認識的羽軒。我們坐在石椅上，我還來不及發問，她就說了：『我知道是誰害死小弟！』沒想到她一開口居然說到那件事，我的驚嚇程度，你可以想見。一時間我也不知如何是好，於是聽她繼續說著：『我想幫小弟，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是她、是她害死小弟的，你快把她抓起來，別讓她再害人了。』羽軒越說越急，整個歇斯底里起來，甚至說到最後，還將雙手伸到我面前，彷彿在跟我說，她口中害死小弟的人，就是她自己！」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qTHVcP2V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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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好像是雙重人格！」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YXgb95io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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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當時，我哪裡想的到這麼多。我被她嚇的離開石椅，跌坐在草地上，卻見她起身來到我身旁，接著趴了下來，在我耳邊輕聲說：『我的身體被搶走了，妳還不懂嗎？快救我，趁我現在還是我自己，趕快救我……』我被嚇的邊哭邊叫，伸手一推，羽軒被我使勁推撞到石椅上，我也沒去看她，就往辦公室裡跑去。等我帶著幾位老師過來的時候，羽軒已經不見了，石椅上一灘血跡，顯然她的頭部撞傷了……」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3lT0t5q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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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找到人嗎？」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0x9i4Re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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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長搖了搖頭：「她就這樣消失了，我們也報了警，她卻像是人間蒸發，怎麼找就是沒有她的音訊。直到二十三年前，那年我三十八歲，育幼院收到警方的通知，說有具無名屍需要我們確認。在旗津發現的女子，經確認就是羽軒……在她簡陋的住處裡，沒有遺留多少東西，卻有一封未開的信，署名給黎黎。信裡面，只有一張泛黃的照片，背景是東吳大學外雙溪的大門，我們二人開心的往天空跳躍著。照片的背後，她寫下了幾行字句：『對不起，我永遠的好姊妹。我要離開了，若有來生，我一定要笑著陪妳一輩子。好不好？我們一起反轉，看影子，慢慢走向唯一的陽光。』我傷心欲絕，一夜之後，白髮突生，成了現在這個模樣。」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fAdZk44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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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澤不捨的說：「請節哀，並不是您的錯。」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I4GgRjRP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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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的傻了，都過了這麼多年，我已釋懷。只是，羽軒的字句裡顯然有著隱喻，但是我怎麼猜想，也沒個頭緒。」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8E3pKxH7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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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棋華不知道？」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Y0KJ9ej7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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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件事情，除了家人，你是第二個知道的人，棋華也是最近才知道。他剛好忙著家事，恐怕沒有這等心思，所以才跟我引介了你。」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RkQG9sjv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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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雨澤隨即哈哈一笑：「哈哈，看來，我是一路被他指引著。」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o0ScjJRE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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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只是其一，還有一件事，也許是巧合，也許真有關聯，棋華希望你能幫喬紅這個忙。」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YIXlZOz9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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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紅？怎麼會跟她有關？」雨澤在心裡疑惑著，但聽院長移步到書桌旁，拉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個木製的小盒子，遞給雨澤說：「打開看看你就會知道了，這是羽軒留下來的遺物。」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UTh6YpsY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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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製小盒，盒身刻著二行字，是小篆。雨澤稍懂書法字體，瞧了一下，微微念著：「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這是蘇東坡的江城子，羽軒阿姨喜歡蘇東坡的詩詞囉？」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2HUSF9u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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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長微笑搖頭著：「這麼說吧，文學上她自然是愛，但是私人情感上，她極為不欣賞蘇東坡的為人。」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XJKnpwt2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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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澤腦海閃過一個想法，不禁脫口而出：「喬紅！」趕緊將盒子打開，裡面放著一個已生鏽的鐵製風鈴，雨澤小心的將風鈴取出，外表鏽蝕嚴重，似乎就是一個普通的鐵風鈴。他隨手撫摸著，突然風鈴的一角摸到幾處細微的凹陷。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holHRu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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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刻字！」雨澤循著深淺的曲折，一橫一豎，或點且挑，接著從他口中聽見這麼一個字：「采。」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EupRcsb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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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澤心思轉的好快，突然變色說著：「采鈴……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I8LBrCEh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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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長搖了搖頭，說：「事情的來龍去脈，我想你比我清楚。這就是棋華要你幫的忙，也是老身我一輩子的心願。」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x0XcrypP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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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空在雨澤的腦海裡盤旋來去，故事裡的人物他都未曾接觸過，但似乎隱隱的有著連結。想起喬紅妹子心碎的表情，雨澤望著院長，堅毅的回應著：「我當盡我所能，或許如院長說的，是巧合；但也或許是我們，命中註定！」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Ykhd0GLV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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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讀起木盒外深刻的字句，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雨澤緩步離開院長室，除了疑惑，更是心有戚戚焉。此行的目的雖沒有達成，卻間接讓他重新檢視自己，怎麼可以為了一己之私，忘卻生命的重量！從而想起二段故事裡人物間的愛戀與分離，他心中一酸，同時想起了二個女孩的面容。細瞧他又是輕嘆，又是微笑，眉頭微鎖，滿是糾結。行經長廊時，雨澤抬頭一望，一道身影笑吟吟的佇立在眼前。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xKiobXsY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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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澤怔了一下，不懂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也許是被故事的情感所牽動，雨澤幾個快步來到女孩面前，情不自禁的，伸手將她抱在懷裡。女孩嚇了一跳，輕輕掙脫，沒能離開他的雙手。於是她抬頭仰望著雨澤，陽光斜照下，迷人的唇，閃爍的眼，仿如入世的天使，這不是芹曄，是誰！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dBaSG5PJ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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