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漾】《婚後》第三部‧〈纏〉 - 〈大雨將至〉23

〈大雨將至〉

賓客是那黑灰的積雲，

從遙遠之處傳來的轟鳴是他們的笑語。

滯悶潮濕是貴客們的香水，

疏疏落落在地面發出聲響的是他們雜沓的腳步。

※

　　Atlantis王國國王辦公室內，那兩個彷彿才消失了幾秒鐘的人影又再度現身。

　　「怎麼樣？」

　　「和我們想像的不一樣。」快步走到沙發邊拿起自己稍早掛上的斗篷甩開披上，凡斯迅速地將繫帶繫起。

　　「安地爾之外的兩個人是自願留在那裡面的。一個是白川主的本體，但他留在封印核心壓制安地爾所以沒有見到面，另外一個──」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凡斯用複雜的眼神望著亞那瑟恩：「是不之久後的你兒子。」

　　忽然一陣清脆的碎裂聲，伴隨著樹枝斷裂與禽鳥尖銳的哀鳴自窗外響起，房內的三人立刻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去，接著瞪大了眼睛。

　　映入三人眼中的，是窗外半空中的夜色宛如玻璃一般裂開的畫面，。那沒有理由，憑空乍現的一道裂痕只有巴掌一般大，若不仔細看的話幾乎無法察覺。但偏偏裂痕周遭，那些折射不出任何光澤的透明黑色碎屑摻雜著幾根鳥類的褐色羽毛，像是不存在著重力似地無聲地漂浮著。那異常的景象讓房中三人心中警鐘開始大作。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

　　被沖昏了頭的大腦跟不太上事態的發展，此刻的褚冥漾只能任由颯彌亞抱著自己躺在床上。而明明是這麼一個令他緊張到無法動彈的情況，但或許是因為今天實在發生太多事情了，褚冥漾竟一沾了床就無抵擋那迅速湧上的睡意。

　　「如果累了就睡吧。」褚冥漾聽著颯彌亞在自己耳邊這樣說。

　　褚冥漾真的不知道颯彌亞這樣的舉動到底純粹是在捉弄自己，還是有其他想法，但他也已經無力再去細究了。於是褚冥漾乾脆地放棄了無謂的掙扎，閉上眼往颯彌亞胸前又鑽了鑽，就著被人擁抱的姿勢入眠了。

　　看著褚冥漾撒嬌似的親暱舉定，颯彌亞勾起了抹帶著慶幸，與些許苦澀的淡淡笑容。他知道自己今天的態度一直都很不正常，尤其是當了剛才睡前竟那樣調戲了一把褚冥漾。

　　看著少年的睡顏，颯彌亞想起了與此刻有著相似情景的前一晚。他記得自己的心動，以及太晚才開始認識褚冥漾的遺憾。而比起昨晚，此刻的他在知曉了褚冥漾身後的那些故事之後，又夠多了一份想保護這個人的堅定心意。

　　尤其是在剛才，他沒有告訴褚冥漾的──

　　『也許你已經記不清楚了，但那些是真的。』當那孩子召出了強勁的風將自己與褚冥漾包圍起之後，留在風團之外的凡斯突然這麼對颯彌亞說：『──這一次，不要再忘記了。』

　　颯彌亞不確定凡斯指的到底是什麼，但他就是直覺地會想到那個有著白衣少年的夢。

　　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颯彌亞試著再一次地描繪起了他人生中最珍貴的那些夢中的場景。數不盡的的漫天星斗散滿了那片色彩斑斕的如畫夜空，橫跨天際落到地平線與腳下那片遼闊的曠野相連。流動的風會化身成有著銀鈴般笑聲的少女奔馳在原野間，為他們帶來不同的歌謠與故事。有座白色巨石砌成的涼亭座落在草原間，好像曾經有過一些人在那裡說過什麼話。然後是那有著一頭黑色長髮的孩子，身高只到自己的腰間，總是仰著一張燦爛的笑臉喚著自己──

　　咬了咬牙，為什麼就是想不起那張容顏？

　　而又為什麼，明明自己記得的不多，少數記得的部分又不盡相似，但每當看著褚冥漾，颯彌亞就是會想起那個孩子。

　　到底為什麼？

　　再一次地睜開了那雙眼，颯彌亞垂落目光，凝視著自己懷裡正睡得安穩的褚冥漾。至少現在這個人就在自己身邊，他還有很多時間可以好好地去看，好好地確認。只是在望著這個單純的少年時，那股無法忽視的罪惡感還是會浮上颯彌亞的心頭。

　　對不起，就算覺得你們很相似，我卻不知道到底該不該期待你就是他。

　　因為，我不知道，我究竟是比較希望你們是同一個人，讓我的美夢成真，卻發現你心裡的早已是別人；還是你們是不同的人，但我的內心卻在對情感的忠誠上有了瑕疵的痕跡。

　　「但即使還有這麼多的不確定，我想現在的我還是想這麼跟你說──」低沉韻致的嗓音在夜色朦朧下輕輕訴語，紅色的眸子凝望著自己的新婚妻子，而後在那少年的耳邊，用帶著氣音的聲嗓細細呢喃：「──褚冥漾，謝謝你願意嫁給我，祝我們新婚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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