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胖和尚聽了狄三娘問話,一擠眼,將口中大半食物吞下,唔聲道:“昨晚才吃過一條大羊腿,要說餓,現下也不是很餓。”
狄三娘奇道:“既不是很餓,怎麼這樣狠吃?”
矮胖和尚提了酒壺灌了一大口酒下肚,呼出一口氣,歎道:“和尚方才路過店外,聽到小娘子的哭聲,不由得慈悲心動,是以進來扮作餓鬼,以博小娘子你一笑。阿彌陀佛!”雙手合十,果然擺個慈悲模樣。
狄三娘作個嗔樣,道:“你這和尚沒正經,占我婦人家便宜。”
鄭銅均聽他二人如此對答,氣往上沖,卻不敢輕易發作,只是暗暗切齒。
矮胖和尚把兩只油膩膩的粗手往身上一抹,又以衣袖試了試嘴,立起身來,對了狄三娘合十行禮道:“出家人不打誑語,和尚之心,佛祖可鑒。”“鑒”字出口,身子前縱,右手成拳,直擊狄三娘右肋。他這一擊來得突然,店內眾人除雲水凝外,都是大吃一驚。
原來雲水凝方才見他吃相甚惡,極不講究,心下便自起疑,只因這和尚穿著齊整,衣色潔淨,身上又無汗臭,絕不是個邋遢之人,他那般做作,多半別有用意。待見他借著與狄三娘說話,起身向她走近兩步,心下更加猜著幾分,只不知他到底意欲何為,便先自觀望。
那狄三娘卻也有些手段,見他突地攻到,雖是慌亂,但自少所習武藝並非無用,對方一拳打她右肋,自己兩手抱著孩子,不便施展,急將左足飛起,斜踢對方右手腕脈。矮胖和尚見她毫無戒備之下,尚能及時自救,出腳方位拿捏甚准,一瞧便知曾是下過苦功的,心下也頗佩服,右手變拳成爪,五指指尖搭住她腳背,化了她這一踢,左手一抄,已將她懷中幼童抓在手裏,左臂屈回,一個肘拳撞上她右肩。
狄三娘經禁不住他這一撞之力,兼且左足著地未穩,身子打了半個旋撲在地上。鄭銅均與張嶠二人離狄三娘本近,只是這矮胖和尚驟然偷襲,出手又快,等他二人出手相救,矮胖和尚已擒了幼童在手。那幼童這時離了母親懷抱,又被個生人提著後頸,這才駭得大哭起來。
狄三娘伏在地上,大叫道:“惡和尚,你幹什麼抓我孩子?”
鄭銅均也急道:“大師,有什麼話,咱們都可商議,千萬莫要傷我孩兒!”
矮胖和尚哈哈一笑,道:“鄭幫主,百年前的異寶重現之事現已傳遍江湖,和尚我不管你鄭幫主去不去碰這運氣,和尚是鐵定要去的。只是此處到那所傳藏寶兩地之一最近的中山二列山系也要上千裏路,和尚一向使銀子不受拘束,這兩日身上銀錢所餘不多,還請鄭幫主發發善心,施捨些盤費,你看如何?”
鄭銅均聽他這般說法,忽地想起江湖上的一號人物,脫口道:“你是‘邪僧’業深?”
矮胖和尚嘿地一笑,道:“‘邪僧’這名號雖不好聽,倒也是江湖朋友們的抬舉。不錯,我便是業深和尚。”
鄭銅均知道這人果是邪僧業深,不由得松一口氣,心內卻是喜憂參半。喜的是他知這邪僧業深確是使錢如水流,每次他將身上銀錢用盡,便愛找個“肥羊”宰上一宰,只要對方老實出錢,他絕少傷損人命;憂的是這惡僧今日“宰羊”竟然宰到自己頭上,此事若是傳揚出去,自己面上勢必無甚光彩,看這惡僧身手,便與了他錢,先將孩兒換回,再擒殺他也是不易,況且那邊桌上還有個不知來歷的小子,想到此處,不由得斜眼向雲水凝瞧去。
邪僧業深似看出他的心意,笑道:“鄭幫主放心,正所謂取人錢財,與人消災。鄭幫主好善樂施,又不愛虛名,和尚拿了鄭幫主的佈施,自不會多口。只是那邊桌的小兄弟,鄭幫主卻要好生交待一番。”
鄭銅均回想幾年來江湖上關於這惡僧的傳聞,只說他缺錢“宰羊”,倒沒說他宰的什麼羊,心想這惡僧所說多半不假,一會兒打發了他,再去對那邊桌的小子試探一番,若然是個虛有其表的懦弱腳色,殺了他滅口就是;若然是個有手段的,便與他結交一番,總教他不將今日自己吃虧之事說了出去。主意打定,對業深笑道:“大師既是化緣,徑直開口就是,何必抓了小兒戲弄?”
業深道:“和尚若是伸手來要,只怕招人嫌惡,即便施主們看了佛祖面上施捨一些,也是有限,多半不夠和尚一日的花用。與其如此,倒不如和尚賣弄兩分手藝,與施主們笑上一笑,施主們施捨起來也爽快些。”
鄭銅均笑道:“大師高見,在下佩服。不知大師須要多少佈施,才算合了緣法?”
業深笑道:“和尚早便聽說鄭幫主的濁日幫在嶽東十八鎮中的八個鎮上做有聯號生意,和尚今日與鄭幫主你有緣,特求五百粒金子的佈施,還望鄭幫主你允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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