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 05(2) | Penana

人類的命運是以一個整體構築起來的事物，

人類通常的意識上只能捕捉到其中極其微小的部分。

大部分命運所釀出的作用、是潛藏於無意識之中的，

但是、解析出命運中所有作用的行為，

正如同是在將「無意識的事物可以被意識化」這樣一個事實揭示開來。

有時、就像是無意識這種東西是「無法得知到」的，

雖然有些人們說這就是「認知的極限」、但這完全是錯的；

伴隨著人類命運裡一件又一件的物事逐漸地被解明了開來、

過去曾是無意識的東西就會開始歸納進意識的領域之中。

　　步行進入世界樹枝條編織而成的高台區域，便看見了一幅奇特的光景……

　　諾瓦★蘭迪整個身體埋在一段粗大的樹木之中，然而眾人卻看得見牠。

　　「透明的……樹幹……」

　　完全的異質。

　　「修復進行得差不多了……不過關於牠所受的損傷，我先跟妳稍微報告一下吧。」在這種戒嚴時期絕對不會說出多餘無意義的話，這就代表斐德赫爾刻意提起這件事一定別有用心：「雖因額外防護膜的加持得以保住性命，以程式上的觀點就是不至於全損而遭到系統削除淘汰。但坦白說，也只能算是僥倖而已；對方，下了相當重的毒手。不只檔案上的對消滅，還附帶了許多惡性病毒的感染侵蝕……」

　　處心積慮要除掉這小東西的意思。

　　「所幸，『格蘭提』這種存在本身，就比起人類精神所寄宿著的ＰＣ要來得簡單上許多──並非只是佔用容量與檔案數的問題，格蘭提們哪、都有著一個『生成』的依據……」接話下去的是左手空蕩蕩的科爾貝尼克，「……就是『公會會長』。嘛、塔蜜算是例外，但原理仍相近就是ｗｗｗ只要該人物依舊健在，那麼格蘭提族就算灰飛煙滅也多少還能藉由這個關聯加上系統內的暫存備份重新架構出來。諾瓦★蘭迪受到那小子的攻擊這件事實，根本的問題就在於──」

　　「──為啥身為無遠弗屆偉大存在的『庫比亞』居然跟區區小動物計較、是吧？」

　　抬起隻手做了個手勢，史凱斯說出了答案。

　　聽見這意外準確的回答，兩個會議主辦者會心一笑。

　　「說起來，他當天的行動在當下實在讓人摸不太透哪……不要說你們被呪紋鏡傳送進去的虛像空間了，事實上直到他確認諾瓦★蘭迪出現在半空中前，他一步也沒踏入紋章砲塔之內。」走至那棵突兀的大樹前，科爾貝尼克伸出左手觸上枝幹，「……這代表他對現在的『奧蘿菈』、以及你們，一點興趣也沒有。他出現在那裡，單純只是為了諾瓦★蘭迪的滅口罷了。」

　　待他說完這結論，那棵異質的樹木便忽地消失、化為左手上原應持著的巨大砲身。

　　「所以來問一下當事者、看看他們之間有些什麼過節吧ｗ」

　　黑色羽織被修補得完整如初，小小身軀浮在半空中並緩緩著地……

　　「唔……」

　　蹄足碰觸到地面的瞬間，諾瓦★蘭迪就像睡醒了一樣張開眼、並揉著眼睛。

　　眾人還在等牠完全清醒，這時自外面出入口傳來嘈雜話聲──

　　「學長你這樣真的可以嗎！？那個血壓值實在太……」

　　「那只是跟你這個慣性低血壓的傢伙比起來有點顯目罷了。我很正常、不要囉嗦。」

　　「可、可是……！」

　　聽這話的內容，大概知道這對前輩後輩組合在爭執的是什麼了。

　　「……我說啊，」史凱斯先是嘆了口氣，想好該說些什麼之後便轉過身面向正朝中心部走來的藍塞歐魯與雅斯金，「不是跟你說過要在保障你們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才來想救人的事嗎？照你現在這樣，一不小心腦中風了怎辦啊！？有家族病史的話、就更應該──」

　　「──好了、不用擔心。再怎麼說、哪可能會腦中風？意識離開了身體的話，又怎會對身體造成什麼影響……」語中有點自暴自棄點出某個事實，藍塞歐魯無奈撫著前額，「諾瓦醒來了對吧。說起來差點就趕不上會議，你們怎麼都不等人的啊。」

　　轉移開注意力、並順便抱怨了一下。

　　沒想到回應他的，是他那平日只會旁觀、能省話就盡量省下來的姊姊：「剛……剛剛才修好，可、可能……還沒完全清醒回神過來。似乎……受了比表面上所見還要更嚴重許多、的傷害……」

　　依然是支支吾吾與扭扭捏捏。

　　「…………」

　　這才，今天第一次正眼瞧她。

　　對ＰＣ用「氣色」這種詞來形容是很怪，但除此之外著實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詞彙了；相較起從小到大自己看過的每一天的、身為黃種人卻面容蒼白無血色的「她」，現在靈魂寄宿在這個虛構身體中的姊姊，反而在那倣似於奧拉、有著白種人白皙肌色的臉孔上，泛出健康氣息的粉嫩薄紅……

　　諷刺至極。

　　「……狀況、還好嗎…？」

　　雖然一眼就看得出比現實中的她好得太多，但還是問了一下。

　　「我？……沒問題的，大家有好好照顧我、大致上都──我比較擔心你的、植村君剛提到的……血壓？」輕輕搖了一下頭，她流露出罕見的憂心忡忡，「爸爸他就是……史凱斯也說了呀、那是我們父系那一邊的遺傳，加上媽媽那邊也不是很……」

　　看著她這副模樣，藍塞歐魯不禁開始回想她過去的樣子──

　　如果是從前的姊姊，同樣情況下恐怕只會用冷言冷語來直接勸退自己吧？

　　本意是相同的、但表達手法不一樣的話──

　　如果、能早一點知道、就好了。

　　然而身旁的雅斯金不太識相，「就是說啊、學長！雖然你認為進入那個狀態等於睡著了可以休息、實際上反而會讓心神耗弱得更劇烈吧！睡眠不足容易讓血壓飆高、我看你還是──」

　　「…………」不悅地皺起眉，「我倒覺得你們都在詛咒我哪。本來沒事的越說就越覺得頭暈了……我還年輕、好嗎。非常時期，哪還有時間在那悠悠哉哉──你說是吧、那邊那個跟某人一個樣滿臉看好戲表情又悶不吭聲的小傢伙？」

　　話鋒轉向了另一頭。

　　「──咪呀！？我、我沒有故意……」

　　諾瓦★蘭迪嚇了一跳，整個身體繃緊。

　　「────」頭疼地摀住額頭，史凱斯好似想發飆又氣不起來，「你這頭臭豬……醒來了也好歹出個聲吧！等這麼久就等你修好、你還好意思裝傻喔！？」

　　「因、因為這個氣氛好像不太適合插話嘛咪呀……」

　　低下頭，兩手的蹄尖互觸、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那麼就切入正題吧。」同樣苦惱於不知該如何打岔的斐德赫爾，趕緊抓住這契機發言了，「首先我想請你說明一下，在亞努進入本伺服器之後你所有行動的意義何在？」

　　全場氛圍開始正經了起來。

　　「唔、唔呃……意義什麼的、就只是──」諾瓦抬起頭，像是在思考些什麼，「就突然有一天，我跟塔瑪那傢伙連著＠ｈｏｍｅ被搬到了這個沒半個活人的城鎮啊咪呀！還在想到底該怎麼辦的時候、小Ｋ他用回了以前的ＰＣ、出現在我的面前──」

　　「以前的……ＰＣ？」

　　這時對這個小問題作出解答的是奧蘿菈，「其實……諾瓦君並不是由『亞努』這個ＰＣ所衍生出來的公會管理人，而是更早之前──還未入社、作為一個普通遊戲玩家時所使用的ＰＣ。這孩子之所以會那樣暱稱小黑、也是因為那個ＰＣ的名字。」

　　「居然在最後關頭捨棄了特殊化且有著管理者高階權限的ＰＣ、究竟……」伸出手端住下巴，斐德赫爾深思了片刻後以眼神示意諾瓦繼續：「……說下去吧。這個疑點可能要等情資彙整完畢才能歸那釐清了。」

　　「喔、喔喔……」腦筋還有點轉不過來，諾瓦★蘭迪有點吞吞吐吐，「小Ｋ他其實……也沒有特別的異狀咪呀。就、就只是跟我說……老闆娘之後馬上就會進來、而且一定會開始拼命找他的咪呀！因為小Ｋ有很重要的事要忙沒辦法陪老闆娘，可是又怕老闆娘自己一個人到處亂跑遇到危險、所以要我偷偷幫他看住老闆娘咪呀……」

　　「這樣就不對了吧？明明塔瑪說的是……這傢伙得知了你所在的區域語彙後追了過去、結果進了那扇該死的門耶！你到底在顛三倒四些什麼這臭豬──」

　　對諾瓦特別沒耐性的史凱斯，一把就捏起了牠的臉頰怒罵起來。

　　「嗚啊啊啊好痛咪呀暴力反對啦咪呀──！那、那時候不就說了──因為跟小Ｋ約好定期要跟他報告老闆娘去過哪些地方有沒有看到什麼，沒想到那天……我一時不察反過來被老闆娘跟蹤了嘛咪呀！」

　　搖晃著短短的兩隻手，諾瓦★蘭迪邊大叫抗議邊解釋著。

　　「問題是為什麼會是在那裡吧？那個區域不但是歷史景點、那扇門出現在那裡也根本是『世界』冥冥之中充滿惡意的安排哪……是吧、史凱斯ｗｗｗ」

　　「──囉嗦耶你閉嘴啦！」

　　不懂科爾貝尼克的話中含意，諾瓦★蘭迪歪了歪頭，「惡意……啥？關於這點應該反而沒什麼蹊蹺啦咪呀：剛好只是小Ｋ跟那個……那個笑裡藏刀的詭異傢伙剛探查完那個地方、順便把我叫過去而已唷咪呀？聽起來、連他們也沒能打開那個門，但等他們離去以後老闆娘追上來的時候，那門竟然發出了一道光、然後把老闆娘『吸』進去了咪呀！」

　　說到最關鍵的地方，諾瓦神情認真緊張、舉起無法握拳的雙手至胸前。

　　「吸進去……特定ＰＣ的選別、是嗎……」眉間蒙上一片暗雲，斐德赫爾先是垂了下眼：「……那麼接下來就是史凱斯他們到達時所看到的狀況了吧…？你和阿內莫尼的『元型』一起站在門前等候──身為舊識，你似乎不知道牠擁有可以開啟特殊路徑的能力、或該說是權限呢。」

　　抬起眼，正視著諾瓦。

　　「怎麼可能知道這種事啦咪呀！尼莫醬總是神出鬼沒……阿勒，尼莫醬不在嗎咪呀？」

　　諾瓦★蘭迪顧盼著四周，這麼問了。

　　「被送到黑珥芭那裡去進行整修與更新了。好歹她也是製造者嘛……」科爾貝尼克代為回答，並繼續下一個疑點的發問，「這樣看起來、你應該和那小子沒特別的交集與瓜葛，那麼果然……他是為了不想讓亞努得知奧蘿菈成為了未歸還者，才對你這個唯一有可能將情況通報給亞努的監視者下殺手鐧吧……？也就是說──」

　　亮點，漸漸浮現。

　　「並非是妳的遭難這個事實會對亞努與庫比亞聯手進行著的『某個目標』造成支障……而是不能讓他知道，也就是說他所做的一切是建立在妳依舊安好的前提下進行的、又或者是……為了讓妳安好、是吧？」這回改為朝向奧蘿菈，斐德赫爾的語氣格外鄭重且謹慎，「妳也是因為察覺到亞努接下來所作所為之危險性、才奮不顧身導致自己……究竟是怎麼樣的危險性，讓你們兩人這樣爭相地以迥然不同的方式、在『保護』著對方呢…？」

　　終於到了這一步。

　　最最關鍵的、也最難以說明的部份……

　　畢竟，那是從他們相識起、便早已開始的一切。

　　奧蘿菈很明白，要由在現實世界中對人際關係毫無感觸的自己來講述、實在是力不從心，但她更知道，自己有責任闡明這一切、然後挽回……

　　為的是「他們」的約定。

　　「……最開始，小黑什麼都沒跟我說。他只是因為一些原因、知道了我的症狀──頂多是嚷嚷著如果他的『理想』可以達成、那麼或許也能治好我……」

　　這個時點，還沒有什麼關聯性。

　　「後來，在我們高中畢業前、我們認識了一位歸國的學姊……關於她的詳細，或許問植村君會更清楚吧。」扇睫垂下，一抹難以言喻的神情，「她回國的目的、是『世界』的考察……做為之後她所發起的ＦＦ社成立之參考。就是因為和她的交流，小黑理解到了『世界』的可能性……對自己理想的實踐、所擁有的可能性。」

　　但到此為止，她依舊只是個跟班、棋子……而非中心點。

　　「之後發生了許多事，然後入社、和小白……社長訂下口頭契約，也只是因為我還算有用處；說不定可以治好我的話、我也該出點力吧？這樣的感覺。直到──」

　　她，聽見了。

　　「從我開始接收到媽媽的訊息、慢慢地他們兩人便不得不讓我介入得更深，我才終於明白到……那個『理想』，說起來是非常純粹與幼稚，但能夠實現的話會對這個世界帶來多大的影響。可是……我滿心只想從現實解脫、根本就沒有多餘的心力去思考那嚴重性……」

　　全員屏息靜氣、等候她的最終結論──那個「理想」的真面目：

　　「他所追求的、是……為迎接全新的『自己』、所必須引起的『變革』呀……」

　　回到現實這一側。

　　敲定了接下來的攻堅行動後，在準備與等候的期間，雅斯金有點坐立難安。

　　「你怎麼了？」藍塞歐魯問著，順便遞給他一瓶電解水；那是稍早前醫療人員留下、給他們這種必須踏足危險「旅程」的執行者所需的補給品，「總不會要說現在才開始緊張吧…？剛才還一副慷慨就義自告奮勇說這次要換你跟我去的。」

　　至於被替換下來的萊涅克，此刻似乎正在醫院看顧著病床上的那個人。

　　「不……不是啦！怎麼可能這樣嘛哈哈哈──」

　　撫著頭髮亂翹的後腦勺，雅斯金佯裝出開朗的大笑。

　　可惜，對手沒這麼好矇混過去；不管是現實中眼前這個、還是「另一側」裡……

　　「……方才奧蘿菈說了……問你、會比較清楚呢。」

　　斐德赫爾的語調，就是那種發現到對方有所保留、準備要使盡手段給挖掘出來的味道。說不上是隱怒，但也絕非和顏悅色就是了；「你最好給我一五一十道出來」的意思。

　　這有點刺人的態度令雅斯金有點惱羞成怒：「問那種東西要幹嘛啦！說起來你們怎麼可能不曉得那是哪一號人物？ＦＦ社的社長耶、業界裡聲名遠播的美女社長不是嗎！？」

　　一聽就知道想撇清關係。

　　「嘛、當然是知道呀，而且還認識哪──身為『阿娜特』的她……ｗ」一旁的科爾貝尼克插嘴了，不過是在斐德赫爾的默認首肯下，「所以才要你跟她有什麼關係啊。跟那種大人物有什麼牽扯的話、恐怕你也──」

　　那是一個嫁予兄長為妻、神話中主神之妹的、女神的名字。

　　兄與妹。兄弟姊妹。

　　這詞彙讓他不禁咬住牙根。

　　「那是那女人的ＰＣ名嗎……也未免太諷刺了點吧。哈……」乾笑了下，雅斯金對著他們搖搖手，轉身：「那麼，先讓我打個電話吧──越洋電話。」

　　三人盯著他的背影，有點驚愕。

　　背對著眾人，嘆了口氣，「唉，我會跟你們講清楚的啦……等我也搞懂了以後。」

　　意外地，雅斯金的電話並沒有講得太長，不久後數人聚集到了某個地點……

　　一個禁忌的場所。

───Θ　ｓｅｒｖｅｒ

　　　被隱蔽的　禁斷之　古戰場

　　　　Ｃóｉｓｔｅ　ｂｏｄｈｅｒ　Ｂａｔｔｌｅｆｉｅｌｄ　柯舒塔‧包瓦戰場跡

～於泥濘之盡頭處　

　死去而沉眠的龍。

　自五道枷鎖解脫、

　　覺醒之日是何時？～

　　黑色的、馬車。

　　承載著無頭之騎士‧杜拉罕，由同樣也是沒有首級的馬所拉動的靈柩戰車，這樣一個名字彷彿是在暗示著「死亡」的到來；原本，杜拉罕就是個類似於死神、捎來死訊的存在了。

　　實在不是個好兆頭。或許不知情者都是這麼認為的……

　　「──阿勒，怎麼在這……這裡應該是Θ伺服器吧？」

　　最後一個到達，姍姍來遲的雅斯金這麼問了。畢竟，現在可以確定亞努他們所在位置絕對是Λ伺服器無誤了呀……怎麼，突然跑來一個不是很相關的地方、這樣；照理來說會跟戰場跡柯舒塔‧包瓦有所關係的該是浮在空中的馬格尼‧菲，這才是一般人的認知。

　　明白這疑問是再正常不過，斐德赫爾開口緩緩道來：「首先要知道的是，既然牽扯出『庫比亞』這個存在，那麼以這個世界的法則來推敲、其根據地必然會沿用過去的形式……也就是區域語彙。到這裡、尚可理解吧…？」

　　待解惑者、也就是藍塞歐魯與雅斯金兩人，不約而同地點點頭。

　　「我們已針對了『Δ輪迴之　煉獄的　祭壇』以及『Σ洶湧澎湃之　相剋的　宿世』這兩個反存在曾經盤據的地點做了檢測，兩者都沒有問題……」轉頭眺望遠方天邊漂浮著的鬥龍，科爾貝尼克似是有些心不在焉地報告著，「……不過呢，既然都知道他們的所在處是Λ伺服器的話──呵呵……你們猜結果如何？簡直就像在叫我們快點過去一樣哪不是嗎ｗ」

　　回過頭來，老樣子看起來就可惡至極的愉快微笑。

　　史凱斯假裝沒看見，因為反正也不是對他而來的惡意，「總之啊、『Λ輪迴之　煉獄的　祭壇』跟『Λ洶湧澎湃之　相剋的　宿世』這兩個地方已經完全被那傢伙給污染佔領，在某種強大屏障的保護之下差不多等於自成一個空間了……像這樣子的侵入，已經不能用平常那種在傳送前強制攔截然後竄改目的地的手法了說──」

　　　　　　　Gate Hacking

　　對舊世界的　侵　入，要用舊世界所通用的方式來進行。

　　「跟你們所見識過、也懂得使用方法的『那個』不同……那程式的重點是在於對認知外迷宮之存在有所認識的情形下、可以透過『空隙』來介入其內部的活動……」斐德赫爾神情突然變得更加肅穆，「……舊版的『世界』中，那位勇者使用的侵入手段，原理比較接近於這個喪失之地所特有的功能。」

　　通往異常區域的路徑，本身就是異常。

　　「正常的傳輸封包根本無法抵達那些以錯誤資料構成的端點啊、所以要嵌入特定的程式碼──這個，就是梅加司他們幾個現在正在收集的Ｖｉｒｕｓ　Ｃｏｒｅ。」史凱斯攤了攤手，「雖然我們家的混沌之門也有同樣的功能啦，可是好像因為是伺服器群與伺服器群之間規模的傳送，有版本不相容或ＴＣＰ方面的問題所以比較難搞？結果最簡單的還是透過這裡……」

　　自祭壇中心點走至外圍環繞著的其中一個石碑，踢了一下。

　　「以前哪──八咫『大人』為了能夠將哥哥☆抓起來好好觀察，就把上面那玩意改造成牢籠一樣對外無法聯繫的區域然後把他拐了進去……雖說最後因為黑豆子大顯神威還是脫獄成功了啦ｗ」仰了仰頭示意一下天空中靈都的存在，史凱斯謔笑，「那時候的馬格尼‧菲跟現在我們要去的地方其實沒什麼兩樣，而當時要上去那裡、都是從這個裝置開啟傳送陣的。」

　　說明完畢。

　　「也就是說，現在就等梅加司他們把東西準備好對吧？那麼趁這空檔──」

　　藍塞歐魯望向雅斯金，似乎正準備來好好盤問他。

　　而雅斯金身子微震：「唔呃、學長……你、你表情有點可怕耶……」

　　這時，遠方傳來一道傳送音效適時替他解圍──

　　小小的人影，兩個。

　　「喂～～假面、完成了哦完成了～！」

　　紅色戈雷邊揮著手邊喊著跑過來，藍色戈雷則是用走的跟在後面。

　　「有些慢呢。」

　　低下頭看著彎著腰氣喘吁吁的戈雷，斐德赫爾只有這句評語。

　　於是戈雷猛一抬起頭，「什～～麼嘛這態度！又不是說只要收集五個就好、而是做出五個成品好嗎！要不是伊霓絲有來接手、還會更慢的你知道嗎！？說來說去為什麼東西弄好以後跑腿的工作居然是交給我呀～！偏偏又是這個對我充滿惡意的場所──」

　　一大串連珠炮似的抱怨劈哩啪啦地自戈雷的口中炸出。

　　「……有點、像是來參拜自己墳墓、的感覺呢……」

　　慢步而來的藍色戈雷這才抵達眾人身邊，神情也是滿滿的不甘願。

　　雅斯金這才想起什麼般，「對喔……官方設定裡柯舒塔‧包瓦就是八英雄裡的第五人『戈雷』喪生的地點嘛。這麼一說、這五個石碑的形狀──」

　　遠古的人神大戰中，以「打倒人族」為存在目的和指標而被創造出來的鬥龍‧馬格梅爾德，在這個地方被人類引誘至五個石碑所構成的法陣內欲加以封印。然而因著人類的自大、錯估了馬格梅爾德的能耐，即便將其封印卻仍無法克制住那仿如神之怒般動搖大地的力量，最後因太過劇烈的地震導致周邊一帶全部淪為泥沼、而人族的八英雄就在這裡失去了一位同伴……

　　用來粉飾事實的童話。

　　「勇者大人在這個地方打敗了第五相‧戈雷，取回了被史凱斯分屍成三份的、奧拉的最後一個屍塊……以所謂的『消波塊作戰』、這樣ｗ」科爾貝尼克故意用非常聳動的措詞來闡述這段過去的事實，「經過一些身分對調顛倒是非的魔改造、就變成現在所流通的歷史了……本應該是『神』的、被改成人族的那一方，明明就只是另一側現實世界的人類，倒是變成了全知全能的神了哪──」

　　驕傲自大的、究竟是哪一方呢？

　　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驕矜必敗。而這個古戰場的別名、正是「驕矜之柩」。

　　「簡直把我們當成反面教材了不是嗎。我也或多或少能夠體會戈雷厭惡這個喪失之地的心情哪；追根究柢不就是因人類自以為能完全掌控人工智能、這世界才會演變成現在這副模樣嗎……」斐德赫爾帶點悻悻然，闔上眼搖了搖頭後重拾心情般對戈雷出聲：「嵌入前再確認一次吧、戈雷。病毒碼開頭分別為Ａ、Ｂ、Ｃ、Ｉ、Ｕ的五個Ｖｉｒｕｓ　Ｃｏｒｅ，沒錯吧？」

　　「ＯＫＯＫ～～確定沒問題了！接下來依照各別對應的顏色放進凹槽就行了吧～？」

　　紅色戈雷這麼說著、然後和藍色戈雷分頭前往五個石碑跟前，執行了上述的動作。

　　聽著這五個字母，藍塞歐魯馬上就反應並聯想到了：「排列一下字串、就變成了『ＣＵＢＩＡ』、是吧。真是不管何時何地、都這樣精心設定哪……這個世界。」

　　總是令人不自覺地、想吐槽。

　　「可不是嗎……所以我剛才也說了呀，那小子就像在招手對我們說『快點過來～快點過來～』一樣、根本是在挑釁哪，真令人火大ｗｗｗ」語氣中充滿諷刺的笑意，但科爾貝尼克臉上根本沒有笑容，「……差不多該走了哪。這次跟我們同行的只有二位對吧？那個嘰嘰喳喳的丫頭不來嗎……雖然她不在我的耳根子會比較清淨就是ｗ」

　　側著身朝藍塞歐魯與雅斯金伸出張開的手，科爾貝尼克宣布了啟程的指示。此刻五個石碑同時發光，然後展開一道以它們為圓周的通天光柱。

　　「她負責看顧我們的『睡著』的身體啊。說起來對手是黑澤，她又很容易就會被那傢伙挑撥起情緒，怎麼能讓她跟去嘛真是……」雅斯金停止遊戲這一側的動作，走向現實辦公室中於狹小空位拮据擺放著的兩張躺椅而去，「喂、海老原，我們要出發了！擦擦口水，趕快醒來囉──」

　　拍了拍呼呼大睡著的玫蘿的臉，雅斯金叫喚著。

　　「呣呣──要走了喔……」她起了身，走往自己的座位並揉著眼，「隊長你血壓這樣、還是我去吧？總覺得隊伍裡有科爾醬、實在讓人擔心你們的安危──」

　　「…………」

　　眾人看見科爾貝尼克的臉上閃過一絲疲累。

　　「走了，」斐德赫爾幫了一把，「對方已等候我們多時，還是盡快點吧。」

　　就這樣，五人的身體構成分子被逐漸增強的光芒吞沒，最後只餘揮手道著別的雙胞胎。

　　───Λ輪迴之　煉獄的　祭壇

　　燒得紅辣辣的熔岩遍佈於地表，光是行走於其上已困難至極。

　　「……沒想到復舊的重現度竟會達到如此境界。」

　　穿著會燒焦的草鞋，斐德赫爾默默執行了竄改地形影響數值的指令後、這般說著。

　　「就是說啊。好死不死偏偏地上區域是『灼熱』地形……我看地底迷宮八成是最會害人繞遠路的樹海了吧？以原本兩個冒險區域的特性來看的話。」史凱斯則不痛不癢；他腳上的金屬甲隔絕了一切熱能，「那，是不是該來好好問一下肌肉眼鏡了？關於小黑點的風流史ｗ」

　　馬上打開這話題，看來其實他也頗感興趣。

　　「哈啊……？你不是對學長老姊資料吸收過了、照理來說應該──」

　　巧妙地四兩撥千金，想把責難的箭頭轉往史凱斯身上。

　　不過，藍塞歐魯沒有這麼容易上當，「……就算是我姊的記憶、也絕對不會是完全完整的。我們想要知道的是，你為什麼會跟『那一位』有關係；這個，不就是你本人最清楚了嗎…？」

　　視線，比腳底的灼燙來得更加刺人。

　　「──────」雅斯金有點慌了，「唔唔唔好啦好啦！我又不是不想說、只是真的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嘛！你們實在是很咄咄逼人耶……」

　　「那我替你開個頭吧。」斐德赫爾倒是沒什麼情緒表現出來，「……總而言之，經過我們的調查、以你那過於純樸且平淡無奇的家世來說，究竟要怎樣才能和她扯上關係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呢……」

　　這個「家世」、是否有些什麼不可告人之處？的意思。

　　「唉──要從這邊是吧？嘖……」心中感服著斐德赫爾所抓出的重點開端很是準確，但果然還是無奈且無力，「關於你們所做的身家調查，絕對都是以我們每個人『個人』為中心來做的吧？那樣的話、自然會遺漏掉這一點了；就像黑澤是議員私生子那樣……原本就是不光彩的、上一代的問題，自然而然就不會呈現在你們所蒐集到的資訊中了嘛。」

　　見不得人，當然會……被隱蔽起來。

　　不過科爾貝尼克有點意見，「不是呀……他的家庭太過複雜；不管哪一邊。可是你──人煙稀少的鄉下、酪農家的孩子……這樣的環境，實在和權謀爭鬥之類的搭不上線吶。」

　　「嘿、難得你也會有這種眼界狹小的時候耶。先入觀、的關係是吧？可是你們要知道，就正是鳥不生蛋終年積雪的鄉間牧場生活，才會讓人想逃得遠遠的吧……尤其是花樣年華的女孩子。」

　　「女孩……子？難道是指──」

　　藍塞歐魯當然再清楚不過：在自己的所知範圍內，這個學弟是獨生子；當初因著他的上京求學以至於就業，都是經過了一番家庭革命才得以繼續，就連藍塞歐魯也受到對方家長不知多少次的請託、好好照顧他們的兒子。至於那位青梅竹馬的未婚妻，則根本就是陪著他離鄉的。這樣，還會跟其他的什麼、「女孩子」有關係嗎…？

　　除非，將時光回溯──

　　「對啦，就是我老媽啊。不要看她現在那慈眉善目的大嬸樣，年輕的時候哪──」連自己都要感到汗顏，雅斯金撫著ＰＣ身體才有的光滑頭頂，「跟著從外地來旅遊的男人跑了！落腳處可不是國內的哪裡、而是……ＦＦ社所在的那個國家啊……」

　　似乎瞬間令人豁然開朗，有點頭緒了。

　　於是斐德赫爾頷首，「原來如此……對於民情純樸的鄉間小鎮，這簡直是馬上會就傳至所有人耳裡但默契上絕口不提的事項哪。令堂恐怕也是因為被視為家醜、而沒有任何被通報為失蹤人口的記錄……看來，是我們調查上的疏忽與失策。」

　　畢竟再怎麼樣，像這種沒有記錄、只會存在眾人心中的傳聞，他們是無法入手的。

　　「──然後勒？那個男人到底是誰？」史凱斯將雙手枕至後頭部，「是說旅遊怎麼會跑到你們那種地方啊……通常說到觀光，絕對是薰衣草田或是什麼奇特雪景之類的不是嗎！從根本上就很詭異。」

　　「嘛，你聽我說下去就會明白了啦。」雅斯金揉了下太陽穴，苦思著該先從哪一點開始，「混血兒，歸省，自我放逐的鄉間之旅……ＦＦ社的前身‧林氏企業的年輕繼承人。這樣，想也知道我媽這農家女不可能踏進他們家門的嘛──勉強，生下來的孩子他們還要就是；畢竟是男孩子，那國家的重男輕女觀念又很重……那個，就是我未曾謀面的哥哥了。」

　　低下頭，神情有著說不出的寂寥……

　　對於再也、見不到的手足、的失落。

　　「你竟然是那個……網路上赫赫有名的、『ｆｏｒｍａｔ』的弟弟嗎……！」

　　連斐德赫爾都掩飾不住的驚愕，代表這個人的存在極其重大──

　　「嗯啊，不只是兄弟、還是教了我關於程式語言的一切的、師父……」抬起頭，看著火山氣體瀰漫著的暗紅色天空，「在我還是個國中生、正為了長年下來所聽到關於自己母親的流言蜚語感到苦悶困擾的時候，突然、收到了說是我同母異父哥哥的人所寄來的電子郵件。」

　　一切，就是從那時開始：同樣受到周遭指指點點的兩人、所抱持的同理心以及骨子裡的血緣影響，兄弟倆就這樣一見如故、掏心置腹。就算根本無從確定也未加確認過，他仍堅信那就是自己的哥哥無誤……

　　「我們是真的一次面也沒見過、但──後來，有人代替哥哥來見我……那個，就是玲魅了。」微微地，皺起了眉，「我對她的存在當然一直都是知道的，因為她非常仰慕哥哥、哥哥也很疼愛她常常提及她的事。哥哥雖然是程式設計的天才、卻沒有商才……那傢伙，為了替哥哥創造出一個新的ＩＴ產業、讓他可以在家族中立足，千里迢迢到這個國家來見習並進行交涉──我後來才知道、原來她千辛萬苦爭取的代理權，居然是這個『世界』……在哥哥失蹤、然後由她繼承了ＦＦ社的營運權之後。」

　　緊緊地握住拳咬住牙，雅斯金的粗曠ＰＣ臉孔滲出了纖細的悲憤。

　　「最開始我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時、你們知道她給我什麼鬼回答嗎……『為了你好，就當是我為了爭奪家業而陷害哥哥的吧。』這樣！什麼跟什麼啊那個女人！？明明就那樣崇拜著哥哥、居然能用那種冷淡的口氣對我坦白罪過……！所以我才說她的遊戲ＩＤ還真諷刺、阿娜特可是為了心愛的哥哥巴爾做了一堆破天荒事情的女神啊──」

　　但同時也為了復仇而殺害了自己的另一個哥哥。

　　「我看那個名字根本就是詛咒吧……剛才那通電話裡，她聽到我這句還笑了好久。然後終於跟我承認了……不希望我為了找哥哥而跟『世界』有所牽扯，才乾脆全攬到自己身上；到今天她也還在尋找哥哥的身體、或該說遺體吧。」鬆開緊繃的一切，但表情變得更加陰暗，「就算她是這樣替我著想，結果我還是逃不開黑澤的魔手被拐了進來……她說，這大概是黑澤的報復吧……對她拒絕了求婚的報復。」

　　一個很像跟這個話題中的人完全無法扯上關係的詞彙。

　　「求、求婚……你說、求婚！？那個、沒有女人可以綁住他的、浪蕩子……」

　　對那個人熟悉程度是在場者最深，藍塞歐魯嚇得合不攏嘴。

　　「哦──這倒是頗令人……ｗ」相反地，科爾貝尼克是發現了新大陸般的喜悅，「不過這其實也算有理可循的；或許你不知道、那個女人性格非常刁鑽難懂，感覺上跟我還滿合得來的……就像亞努那小子一樣。」

　　說著還流露出一股自豪的笑意。

　　「會把這種不討喜人格特質當作是優點還沾沾自喜的約莫也只有你了吧。」結果被斐德赫爾毫不留情地吐槽，「以該時點的情況來看，難道不就是因為亞努還只是個不能自立的學生、就算家世顯赫也還不成氣候、所以──」

　　「──所以才被甩了啊。哈！原來那傢伙也會有這一天ｗｗｗ」史凱斯得意洋洋笑了下，拍拍比自己高上許多的雅斯金的背，「總之你老哥的事算是有個交代了、先別太傷心了啊。不過就算知道小黑點的這段黑歷史、又跟現在的狀況有什麼關係呀？」

　　「唔……我也不太清楚啦不過，」雅斯金也是有點一頭霧水，「這兩個老狐狸大概是在擔心黑澤會不會跑去那個國家躲起來了吧？畢竟關於『世界』的啟蒙者是玲魅嘛。這點我也有跟她提過了，結果原來她早就在著手尋找那傢伙的下落、可是……」

　　與其說不抱希望，不如說打從開始就知道不可能。

　　「網路遊戲常有的情形嘛；如果不對其他版本伺服器所在之國家進行ＩＰ限制的話，就會造成遊戲難民的大量產生……所以她雖然有在找，但也只是求個心安罷了。其實根本就可以斷言、黑澤絕對還待在本國國內……就算有跳板這手段，基本上自海外連接回來也只是徒增麻煩，她不覺得那傢伙有那麼傻會幹這種事。」

　　「那麼、由她來進行柔性勸導……」

　　這提案被雅斯金果斷地否決：「那更不可能吧！她可是狠狠甩掉人家的女人耶！據說是離境登機前最後一面，在機場拒絕的……嗚哇、光是想像那場景，我都要替黑澤感到不憫了。」

　　「總覺得……這些話裡的黑澤和我認識的那個根本是不同個人。」

　　窩囊且無力。藍塞歐魯暗自忖道。

　　聽見這話，惹得科爾貝尼克又燃起了另一股興致、斜瞄了藍塞歐魯一眼，「嘛、這些資訊倒也不完全只是滑稽無意義的逗趣小事，反而可是待會兒跟他應對的重要參考資料呢──當然，還是不夠就是，因為還有隊長殿下你的這一份呀ｗｗｗ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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