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小明和塔矢亮宣告我不再下棋的隔天,我就在導師室看到媽媽──想必是昨天小明去跟媽媽說了吧。媽媽的演技其實還不錯呢,知道我不下棋卻還表現得跟平常一樣......不過我最近根本不怎麼和人說話,啊!自從有了佐為後我也不怎麼搭理媽媽了。
默默的把視線拉開,準備回教室念書,小明就從旁邊叫住我;我有點煩躁,不只因為小明的無處不在,更因為她手上拿著「週刊碁」。
「阿光,你是怎麼了......為什麼你的成績都是不戰而敗?」小明的臉幾乎有大半都埋在報紙後,瞅著我的眼睛裡有著害怕。
算了,佐為的消失不干別人的事,我不該遷怒別人。
收拾好不該有的情緒,我冷淡地答道:「我之前不是告訴過你嗎?我不下棋了。」
大概是我的口氣真的好很多,沒有一點即炸的火藥味兒,片刻前還有點畏首畏尾的小明立刻收起闔上週刊碁激動的說:「可是......那不是針對我的嗎?因為我程度太差,所以才不跟我下!」小明言語組織的有些混亂,不過聽得出來她的關心,「難道你說的不下棋,是指不當職業棋士?」
傻女孩,下不下棋是我一個人的事,你怎麼就老愛往我的事上撲騰呢?
重新靠回窗邊,「大概吧!」如果佐為一直都不回來的話......
「你太任性了!」又一道喝斥,我懶懶離開窗邊。
「三谷!」
我不發一語,懶懶往後倚在牆上,「我不知道你到底出了什麼事......但你不是為了成為職業棋士,才退出圍棋社嗎?」
好像有這麼回事......不過當初好像也是為了佐為......少一個人下棋有什麼大不了嗎?
──我只要佐為回來而已。
「阿光......那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小明看我沒有搭理三谷的意願,連忙挑起別的話題。
「當然是快點準備考試,不然就完蛋了。」一個人實在提不起勁念書呢,「小明,你放學後留下來教我功課吧!」
「她才沒那個閒工夫,我們馬上就要比賽了!」三谷大概鐵了心想跟我對著幹,不然怎麼就突然對比賽這麼上心了?我記得他之前死活都不願意的樣子。
「比賽阿......」懶懶地趴回窗邊,我無意義的重複三谷的句尾,不過三谷似乎被我的態度刺激到了──
「你那是什麼口氣?別小看我們!」他看起來很生氣,「當初一心要打倒海王的你,還比現在的你有鬥志多了!」
「三谷......」那是因為佐為他......
「這次大賽我也會出賽!我、夏目跟小池,要再一次向海王挑戰!」三谷突然就滔滔不絕的說起圍棋社的事情,雖然不明所以,但我從來都是很好的聽眾。
「咦?你也要出賽?真的嗎?」由小明驚喜的語氣可知,三谷是剛剛決定要參加比賽的。
果然,「你羨慕吧?我絕對不會讓你再加入的!混蛋!」然後三谷抓著小明頭也不回的走了,「別管那傢伙了!藤崎,跟我走!」
「三谷!」小明有點誇張地叫著。
......其實我對圍棋社還是很有貢獻的。
目送兩人,我無聊的想。
※
「對不起......」不過絕不包括下棋。
「為什麼?」沒有責怪我不肯幫忙,只是單純地詢問原因。
「金子!」突然出現在旁邊的三谷怒斥:「你少做無聊事了!拜託那種人來,我才嫌麻煩咧!」
「我才不是為了你才拜託進藤光的。」金子毫不客氣的反駁,「如果他可以陪你下,那我就能陪夏目跟小池練習了。」
「怎麼回事?為什麼大家都聚在這裡?」消息不知怎地迅速傳到小明耳裡,我看著小明從走廊的一端趕來。
「大家都很努力準備迎戰,」金子教訓完三谷,扭過頭又繼續對我說:「所以我才想借助你的力量,不過既然三谷不贊成,那也只好算了。」
這個話題應該到此為止了......
「圍棋社的事我們自己會努力,抱歉打擾你了。」金子揮揮手,然後毫不猶豫地轉頭走人;她後面的三谷倒是還惡狠狠地瞪著我。
圍棋......是他們的事,和我無關......
轉身,我向教室邁開步伐。
「阿光!」可能是我面無表情又把人無視掉的行徑和以前反差太大,小明像是擔心又像是想挽留我的在後面大喊:「比賽是下個星期天,請你來為我們加油吧!」
不過她一喊完馬上收到三股憤怒的叫喊:「藤崎!」
比起念書,還是去寫題目好了。
漠視與我無關的一切,走在回教室的路上,我開始考慮起要先寫哪幾科的題目。
※
房間有人?誰?
腦袋空白一片,只剩下身體還在動著──對母親的呼喊充耳不聞,三步併兩的衝向應是無人的我的私人空間。
「砰!」門用力地撞向牆壁,發出巨大聲響──就好像我的心臟正鼓譟著想跳出胸膛。
是你嗎,佐為?
人家都說「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可笑的是我早已習慣──習慣失去我的執著,所以當我看清我房間裡的人是誰時,我也只是用失落中帶著嘆息的聲音,和這位許久不見的故人道:「伊角......是你啊......」
「進藤光......」看起來我很成功的嚇了伊角一跳。
「阿光!」從我回到家就一直被我無視的媽媽端著飲料來到房間外,「媽都還來不及跟你說話,你就衝上來......到底怎麼了?」
自從佐為消失後,我的心情就一直都不怎麼穩定,連帶對自己以外的人事物也不怎麼搭理;我的改變爸媽自然是看在眼裡,但幾次詢問無果後他們也就只好繼續用他們認為對我好的方式關心我──這讓我更是難受──作為回應,我也盡量對爸媽有問有答。
「我發覺我房間有人,所以──」自覺我剛才的行為又讓媽媽擔心了,我更無力了。
「我先招呼他,待會兒在幫你倒杯茶來。」逕自繞過我,媽媽一邊端茶給伊角一邊對我道。
「不用管我了。」我淡淡道。
不要管我,這樣妳就不用擔心。
大概是查覺到氣氛有點冷,伊角趕忙打岔:「打擾了。」
媽媽笑了笑,放下飲料就離開我的房間,我也才更自在了點。
「好久不見,進藤光。」我把書包放下,正準備席地而坐時就聽見伊角這句話。
「嗯......」
我應了聲就沒打算再說些什麼──誰讓我還真不知道要和伊角說什麼──伊角沒等到我接話,只好拿自己的近況起頭,再將話題帶到我身上;老實說,我和伊角交情並不深──比起來我跟和谷還更加要好──所以我也更不能無所顧忌地把人晾著......
我的沉默讓伊角不得不自力更生,他用他手頭僅有的情報確認似的向我訴說推論,我則一邊好笑一邊奇怪──我和塔矢並無私交,對外也只有在剛進學院時提到曾和他下過兩局之後就沒下文了。那麼伊角是怎麼把我和塔矢扯在一塊兒的?
「我每天晚上都和塔使亮對弈。」「要是我在這職業棋士贏你的話,塔使亮就承認我是他的對手。」
我想起最後一場職業棋士考試前,越智那一番莫名其妙的話......所以說,到底為什麼我和塔矢的名字被綁定了?
接過伊角帶來的週刊碁,我一邊隨意翻閱著一邊思考這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問題;我的神遊天外在伊角看來顯然別有深意──尤其被我拿來隨便翻翻的週刊,我翻到有關塔矢的一面就逕自想我的事去了──於是,誤會不小心又被我自己加深了。
「你對圍棋的熱情明明就還在,為什麼還要強迫自己不再下棋?」伊角逼問。
......敢情你是來當說客?
不過伊角的口氣和激烈的態度讓我很不高興──鑑於我們之間的交情並未到達我可以容忍的程度──所以我話也回得相當不客氣:「這種事我才沒興趣......」把週刊碁闔上,「而且不管我要放棄圍棋、還是要做什麼,都是我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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