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儀的話音才剛落下,底下便「轟──」地沸騰起來。
第二階段的劍術評鑑,按照慣例,最後上場的那位候選者向來是壓軸。
雖然,所謂劍術評鑑,理應是在不知道誰強誰弱的情況下來進行的,但不知從哪一屆的選拔賽開始就有了這麼一條潛規則──最後上場的那位,劍術必定是當屆候選者中最強的。
“那個皮膚白比女人還要白、雙眼放空、渾身上下一點氣勢也沒有的傢伙,是那個劍術最強!?”看熱鬧的觀眾全都自己所見驚呆了。
“那個筆試分數最高又是現任太陽騎士親自帶來的傢伙居然劍術也是最強的!?”被評鑑完了的太陽騎士小候選們也驚呆了。
“......”羅蘭也......雖然不是被驚的,帶他一直就是看著格里西亞發呆的。
羅蘭眼睛眨也不眨的繼續盯著格里西亞看,彷彿四周其他一切都與他無關──事實上,羅蘭自從下場後全部的注意力都給了格里西亞,絲毫沒浪費一絲ㄧ毫在其他地方上,所以他也不知道評鑑早已到了尾聲,只剩下格里西亞還未上場而已。
在場所有的視線都凝聚到了格里西亞身上,正常人只要被人盯著也都會有所感覺,但是被上千個人盯著猛看的格里西亞卻沒有絲毫的反應──他還沉浸於自己的思家之情。
沒人知道,格里西亞並非沒有感覺到那些稱不上善意,反而包含了更多惡意的視線,只是──這干他屁事?他現在知所以站在這兒根本就不是他自己要來、想來的,上台讓人當猴子看也不是他願意的──當然,如果可以,他更願意現在收他們觀賞費;別人怎麼想怎麼看是他們的事──反正也不是自己重要的什麼人──反正那都不是自己的事。既然不是自己的事就沒有理的必要,所以──格里西亞很理所當然地繼續神遊天際。
※
「最後一位,格里西亞?」半晌,見沒人上台,司儀只好拔高嗓音,鼓足了氣,丹田用力,更大聲的叫了一次格里西亞的名字。
那有些高亢洪亮的聲音好不容易喚回了羅蘭的神,「格里西亞,到你了!最後一個,壓軸喔!加油!」回神了的羅蘭趕緊搖了搖完全沒有回神跡象的格里西亞,並微笑著捶了下格里西亞的肩,毫不吝嗇的給予鼓勵。
「!」一直面帶微笑的發著呆的格里西亞在羅蘭碰觸、搖晃自己的那麼一瞬間,臉上是冷然的、沒有表情的,眼神空洞、沒有一絲情感的掃向干擾了自己的源頭──羅蘭。但也就那麼一瞬間,格里西亞就收回了那些平時絕無可能出現在人前──尤其是大庭廣眾之下的漠然,眼神很快的恢復清明還有溫暖,嘴角也拉至完美的角度,變化之快速讓離他最近的羅蘭很自然的把先前出現在格里西亞身上的違和、冷冽的感覺歸類到自己的錯覺裡......
──格里西亞的偽裝技巧太好了,那從小就深深的刻入骨子裡幾乎成為了本能的偽裝。
「格里西亞?」羅蘭以為格里西亞還未回神,於是再度出聲叫喚。
「喔.......欸!到我了阿......好吧!速戰速決......早死早超生......」後面那幾句話格里西亞極小聲的喃喃道,然後步上了前方早已為他讓開了的、通往評鑑場地的道路。
格里西亞兩手空空,就站在那邊看著站在他面前,拿著劍、看自己的眼神如同看一頭猛獸的小心翼翼的騎士......
一個手無寸鐵的纖瘦少年,對上一個身材精壯、手持兵刃的男子,多不協調的畫面!不知情者可能還會以為這又是一個官兵仗勢欺負平民的事件......由於這不協調的畫面以至於全場氣氛冷了下來,終於──
「請問,可以給我ㄧ把劍嗎?」格里西亞帶著歉然的笑,這麼問。
「......」原本就因為詭異的畫面而冷下來的氣氛變得更為寒冷,空氣也好像凝結注,原本還有一些窸窸窣窣的雜音在台上眾所矚目的少年吐出這句話後完全消失無蹤,安靜到就算有人放了一聲屁大概現場所有人也都能聽到。
「......請。你可以到那邊自己挑一把。」台上等待著作為自己最後的測驗對象的格里西亞的騎士率先出聲打破了幾乎要讓人窒息的沉默──雖然說話的同時,他的臉似乎也無法自抑的抽動了幾下。
聞言,格里西亞慢悠悠的走向騎士所指的地方,頂著千百道目光,看也不看的隨便的拿了把,然後拖著與他身型不太相符的劍──鐵劍和地面摩擦發出的聲音讓離的近一些的觀眾忍不住摀起耳朵──走回台上早已等候多時、臉色古怪的騎士對面,站定。
「......開始!」雖然現在的畫面依舊沒比先前的畫面自然到哪去──一個拿著看起來跟實際上對他來說明顯示個負擔的武器的孩子,與一個雖然面有疲憊但還是很有氣勢的、高舉著劍的成年騎士對峙,但總體畫面看來卻又好像也什麼都很正常──縱然司儀心裡再怎麼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台上兩人卻都也站定了,他只好扯開了嗓門,宣佈這場讓眾人等候多時的最後一場──壓軸,開始。
※
「框噹!」一把劍脫離了主人掌控飛向了遠方,只差一點點,就要插到離它現在落腳處只有幾毫米的太陽騎士小候選人之ㄧ身上。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向那把劍──居然,連兵刃相接都沒有,僅只是才剛要揮動就、就這麼飛出去了,還差點就命中了別人,這是什麼見鬼的好劍術!不是說最後一個向來是壓軸、是最強的嗎?
格里西亞何其無辜的看了看自己的空空如也的手,然後淡然的將目光也放到無情的、離他而去的劍上。
“沒想到我的劍術還真的這麼慘不忍睹......還以為就算從沒拿過劍但也不致於脫手而出......不過就差一點點......其實我應該也可以考慮去當一名弓箭手?”
羅蘭也不敢相信的看著格里西亞,“沒想到......格里西亞還真的半點劍術都不會,連劍都飛出去也太......”但隨後,溫和的表情又回到了他的臉上,其中還有淡淡的喜悅,“這樣,格里西亞肯定是不會當上太陽騎士了......這樣子,我們的約定”羅蘭握緊拳頭,遙望測驗場中的格里西亞。
尼奧,應該說,身為一個太陽騎士不論發生了什麼事都要保持優雅,臉上也一定要帶著讓人如沐春風的悲天憫人的笑容,所以,這時的尼奧臉上除了那完美的笑,沒有其他更多的情緒。
司儀,手中的麥克風已經摔到地板上卻猶不自知──他的麥克風已經滾遠了。
連一招一式都還沒來得及比劃出來的那位騎士,高舉著從開始就沒移動過分毫的劍,石化了。
至於那差點就被射中了的孩子,有眼睛的都在為他節哀以及忍笑:他的跨間以及身下濕了一片──還帶了一點淡黃色──臉眼呆滯的看著還插在離自己不過幾毫米的那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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