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如墨的半長不短的髮絲迎著風,無力的在空中飄動著。
墨髮的主人是個身子纖細的秀氣青年,青年正倚在架了鐵網的窗邊,一雙黑瞳幽幽的凝望冰冷鐵網之外的世界──藍天,白雲,飛鳥,船隻,礁石,浪濤......那片一呼一吸之間滿是自由氣息的,他曾徜徉遨遊其中的世界,但如今只能透過一格格狹小的冰冷網眼拼湊記憶中的世界。
「喀噠!咿──」門軸突兀的刺耳轉動聲,驟然劃破一室寂靜。
倚著石牆、遙望密布鐵網的窗外的青年原本頹放的肩在感覺到本只屬於自己的空間被人侵犯時,瞬間緊繃起來,但隨即又無力的放鬆、垂下,一鬆一緊速度快得恍若錯覺;青年知道有人來了,也知道來人身分,但他還是沒半點招呼「客人」的意思──又或者該說是,表達身為禁臠對於主人該有的馴順。
「褚。」只一字,便含了說不清道不盡的濃稠的讓人喘不過氣的深情,而這麼簡單的一聲,卻也動人的足以迷惑四處在海上漂泊的水手們──一如傳說中的海妖。
來人的行止音容確實也當的起海妖之名──妖中王。來人同樣是名青年,他有著一頭及腰銀髮,左額前的髮卻是一搓紅,雌雄莫辨的精緻臉龐上鑲著一雙妖異紅瞳;他伸出飽含驚人力量卻仍纖細的手臂覽過逕自靠在冰冷石牆上的墨髮青年,用那雙盛滿熾烈情意的紅瞳注視著對外界毫無反應的墨髮青年的頭頂,久久,喟嘆一聲,將頭埋入披散著墨髮的頸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怎麼不披件衣服在身上?你看你身子都涼了,感冒了多遭罪。」銀髮青年將墨髮青年整個人扳過來面向自己,神色寵溺的抱起渾身僵硬卻沒有絲毫反抗的墨髮青年。
被銀髮青年喚作「褚」的墨髮青年沉默,乖順的坐在銀髮青年修長的腿上,頭也軟軟靠在銀髮青年的胸膛上──怎麼像一隻寵物、一個男寵,褚冥漾就如何做。
褚冥漾是墨髮青年的名字,不過他想從今以後這名字大概也不再有任何意義了──在這裡,他就只叫做「褚」,颯彌亞‧伊沐洛‧巴瑟蘭的「褚」,不論他叫什麼,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待在這個霸道的男人身邊。
「褚,我的褚......」褚冥漾聽見來自頭頂上方的男人充滿磁性和誘惑的嗓音喚著自己──他甚至感覺的到男人聲帶的震動──可是,他再也不會像過去那樣輕易被這個聲音迷惑,然後陷入萬劫不復......啊,他早已萬劫不復了,能失去的也都失去了,他還有什麼可以給這個男人的嗎?
褚冥漾不知何時與連真名都不肯輕易說出,只在最後「求得」自己時,交與自己於他毫無意義的九字的男人糾纏著,滾上柔軟的大床,癱軟著滿布曖昧紅痕的身體,啞著嗓子呻吟;褚冥漾從來都空白著腦袋任這個霸道男人擺弄自己,一雙幽深黑瞳也從沒映出這個霸道男人滿滿的情意,敏感精巧的耳朵也從沒聽見過這個霸道男人一道道的深情呼喚──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城堡中,褚冥漾的眼睛注視和映照的永遠都是城堡外的世界,褚冥漾的耳朵聽見的永遠也都是城堡外的鳥叫浪聲和水手充滿活力的船歌;而在被囚進此處前,他......
褚冥漾半閉起空洞無神的黑眸,在一波波猛襲而來的慾海中,遙想當年,他做為一名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不識情物的小水手,在廣闊浩瀚的海上乘風破浪的日子......還沒遇見化名「冰炎」的男人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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