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如果 -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歡迎光臨。」稍微有些低沉，宛如大提琴般的輕柔女聲從店鋪深處傳出，接著從內部走出一名約莫二十歲出頭的女子。

　　注意到我們的視線放在四周的商品上，那名女子面露能讓人放鬆的微笑開口，音量不大不小，維持在不蓋過背景音樂又能讓所有人聽清楚的程度，「我們老闆喜愛旅行，店內陳列的全都是他在旅遊途中親自收集回來的、獨一無二的手工藝品。」在敘述最後一句時，除了在獨一無二這個形容詞上加重音，語氣中還夾帶著顯而易見的自豪。

　　「這麼說大姊姊不是店主囉？」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夏蕾好奇的詢問，那模樣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

　　凡是成年女性被稱為大姊姊都會心花怒放，更何況是從這麼一枚精緻可愛的小蘿莉說出？果不其然，那名女子別說被萌得背後開出一片數量多到可形成花園的小花，差點連眼睛都變成愛心的形狀，看的出來在拼命壓抑想把可愛的孩子抓懷裡好生搓揉一番的衝動。

　　「啊啊，是的。」礙於卡汀茲習慣性在外人面前釋放出的生人勿近氣場，女子不敢靠近坐在卡汀茲懷裡的夏蕾，滿臉遺憾地站在兩步開外之處，「那傢伙說什麼突然有急事，連個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把店扔給我，真是夠了。」

　　我說小姐，你的矜持跑哪去了？

　　碎碎念了一小段後，猛然醒覺自己現在應該好好招呼客人而不是這般抱怨，女子非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哎呀，真是抱歉，失禮了。」附帶懊惱的一鞠躬。

　　我掛起專門用來應付外人的笑容，溫和的擺擺手，「無妨。」畢竟都趁這段時間用感知將她從頭到腳仔細的掃了一遍，雖然結果讓我不甚滿意，一名普通人類而已，身上沒有半滴非人血脈。

　　這麼看來不普通的應該就是店長吧！要不要調查調查呢？

　　我瞇了瞇眼，幾個想法在內心一閃而逝，隨即迅速釋懷，並將表情調整到與平常無異。

　　「你想做什麼？」安靜了很長一段時間，幾乎被我忽略的審判突然開口，「你打算獨自一人調查這家店？」口氣有十足的把握我一定會這麼做。

　　稍微有點嚇到，我愣了半秒才反應過來，然後勾起一抹笑容。

　　真可惜啊，審判這次猜錯了，「不，我不打算對這家店做任何事。」我很平靜的反駁。

　　「真的？」審判看著我的眼裡充滿著懷疑，不相信我回答得這麼乾脆。

　　「真的。」我恨恨的磨牙，有必要這麼不相信我是嘛！

　　「你前科太多。」想不懷疑你也難。審判聳聳肩，送我五個字表達絕對不是他疑心病太重的問題。

　　算了算了，都六百多歲的成年天使了，別跟精神年齡五十幾歲、肉體年齡十四歲的小孩子計較那麼多，「在守世界，互相尊重隱私是最基本的規則，所以我什麼都不打算做。」

　　從另一側的貨架開始瀏覽，同時探出感知，在更嚴密仔細的感應下，我發現更多物品因為有封印導致力量波動不明顯，進而被我忽略。

　　「話說審判你應該也感覺到了吧！」我露出玩味的笑容，側頭看向身旁的審判。

　　「嗯，這裡有很多物品……」審判閉上雙眼仔細感受幾秒，才神色凝重地開口續道，「力量感高到不尋常。」

　　「沒錯，而我跟卡汀茲要做的，就是把這家店所有能用的、有用的通通搬光。」一邊回答審判，我一邊將架上的首飾、雕刻……等等物品一樣樣的放進藤籃裡，「要測試看看嗎？對力量的感應能力。」

　　審判一聽，二話不說的走到入口處拿取藤籃，然後開始跟我、卡汀茲和夏蕾一樣的動作。

　　離開那家店時，我跟卡汀茲手上各提了一個精緻的牛皮紙袋，外加四人各一張的抽獎券。

　　我伸手在紙袋中摸了摸，掏出一個束口袋拋給審判，「審判，接著。」

　　「？」儘管一頭霧水，憑著我們多年的默契，審判反射性地接過小小的束口袋。

　　打開一看，裡面是一條項鍊，鍊墜是一顆橢圓形的墨藍色寶石，寶石周圍鑲嵌纏繞著銀色的金屬，細細的銀色線條勾勒出繁複的花樣，「這是……？」審判向我投以不解的眼神。

　　我看了審判一眼，好心解釋，「那顆墨藍色的寶石，可是幻武兵器喔！」而且還是王族階級的幻武兵器呢！真是撿到寶了。

　　「我沒感覺到力量的波動。」皺起眉頭，審判翻看觀察著墨藍色的幻武寶石。

　　「你感覺不到很正常，注意旁邊的金屬裝飾，那些花紋正好形成封印的法陣。」要不是我用感知仔細感覺，肯定會錯過這個高階幻武兵器。

　　「對那個封印法陣有興趣的話，回去把樣式畫下來，我教你。」看審判研究著金屬花紋，不知是怎麼回事，我鬼使神差地吐出上面那段話。

　　不是早就知道接下來直到過年後都會非常忙碌嗎？忙到足不點地都不誇張的程度，為何還是脫口而出上述那段話呢？

　　審判眼睛一亮，小心翼翼的把項鍊收回袋中，貼身收好。

　　看到審判眼底的光芒，我想，我明白為什麼我會這樣衝動的原因了。

　　「好啦！」將所有的戰利品用一顆指甲大小的白色水晶儲存起來後，我伸了個懶腰，微笑著提醒，「抽獎券也拿到了，我們去抽獎吧！」

　　「喔！」

　　街上的人潮真是超級的擁擠，竟然花了我們半小時才成功越過人群走到舉辦抽獎活動的大廣場。

　　「看來今年的獎品真的很不錯。」翻看了一下抽到的歐洲知名品牌的沐浴組，我直接開了小型傳送陣把獎品送回房間。

　　「……太陽，這些也拜託你了。」審判提著加起來足足有六公斤重的兩袋米，鄭重地交給我，看著我一臉無奈的叫出通往我房間的傳送陣，然後把東西丟了進去。

　　「小西亞，這是什麼？」卡汀茲好奇的研究起手中造型流暢的玻璃瓶。

　　「那是香檳，一種濃度低的酒類。」我看了一眼，簡單向卡汀茲說明。

　　「原來是酒……那我們今天晚上來把它喝掉吧！」卡汀茲將香檳收進個人空間後，興致勃勃的提議，或者說單方面做決定。

　　「小蕾抽到什麼？」單手抱起夏蕾並蹭了蹭臉頰，卡汀茲掛著笑容詢問。

　　「這個。」乖巧的舉起手上的髮釵。

　　本是隨意的掃去一眼，卡汀茲驀地瞪大眼，「這是……！」

　　銀色的髮釵上裝飾著一隻立體的蝴蝶，四片纖薄的蝶翼裝飾得恰到好處，多一分會顯得太俗豔，少一分則太單調。翅膀微微舒展，彷彿髮釵僅是牠暫時的落腳處，下一秒便會飛起離去。

　　這蝶翼的形狀以及花紋，這是……幻蝶！

　　主要棲息在蝶之精靈族的屬地，攻擊防禦低下，飛行速度一般，不過當一群幻蝶同時出沒時，會讓接觸的人陷入強力幻術中。

　　我罕見地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盡管不像見多識廣的卡汀茲那樣一眼看穿這支髮釵的來歷，畢竟幻蝶這種昆蟲系幻獸在近兩千年前便已從守世界絕跡。

　　戰靈部落周圍倒是有幾百隻幻蝶生活著，畢竟在那個動盪的年代，弱小的幻獸四處尋求庇護是很常見的，而我族的天使們向來心軟。

　　「小蕾運氣非常好呢！」卡汀茲笑吟吟的開始介紹髮釵的背景，「這隻髮簪名為『蝶淚釵』，是由蝶之精靈族高位者所打造的上等兵器。」

　　「蝶之精靈族？」夏蕾一頭霧水。

　　有印象自己好像在哪裡聽說過蝶之精靈族……啊，想起來了，蝶之精靈一族擁有高超的工藝製造技術和武器鍛造能力，由於戰鬥能力偏低，早在兩千多年前便已滅族。

　　卡汀茲抬手在身邊佈下包含空間法術術式的結界，從夏蕾手中取過髮釵，「即便在蝶之精靈族打造的眾多上等兵器中，蝶淚釵也是較出名的，沒想到竟然會流落至原世界，被有眼無珠的人類當獎品送出。」

　　說著，卡汀茲按動隱藏在幻蝶身體上的機關，纖細的髮釵隨即延展成一柄鋒利的短劍，劍刃上閃著冷冷的銀光，「被蝶淚釵傷到的生命會陷入蝶之精靈一族特有的幻術中，效果是中術者的五感會被顛倒而不自覺。」鬆開機關讓短劍回復成髮釵，然後把它遞給我。

　　我三兩下挽起夏蕾的長髮，將髮釵插上固定，笑著稱讚道：「好了，小蕾這樣非常好看喔！」

　　夏蕾好奇的觸碰頭上的蝶淚釵，甜甜地笑了，「謝謝。」

　　「卡汀茲。」上空處突然傳來這麼一句，讓我們一齊抬頭看向空中。

　　不得不先說明一下我們的現在位置──路邊人家的屋頂，由於底下年貨大街人太多，完全沒有休息空間的緣故。

　　月彌和莉亞分別張開雪白的羽翼和漆黑的蝠翼穩穩停留在半空中。

　　卡汀茲隨興地打招呼，順手將月彌、莉亞納入結界範圍，「有抽中什麼好東西嗎？」

　　「不怎麼樣，還是小蕾抽中的最好。」回答的是莉亞，她牽著月彌的手降落在我們身側。

　　「母親您抽中了什麼？」夏蕾輕巧的走到莉亞身邊，抓著莉亞的衣襬，眼中滿是好奇。

　　「原世界的首飾，造型我不喜歡，材料也很爛，我用身體孕育出來的都比它好。」莉亞不滿的撇撇嘴，愛恨分明的魔族性格讓她直接表達出自己的好惡，「所以我當場送人了。」

　　「……」

　　「西亞，我們離開時聽到有人抽中頭獎，中獎者是冰牙精靈混血的孩子。」不在意莉亞稍嫌無禮的舉動，月彌向我提起他飛上來找我們的目的，「要不要去處理？」

　　「……」月彌將軍您怎麼不早說！

　　我認命的張開翅膀飛下屋頂，落在抽獎的舞台附近的陰影處。當然有施展障眼法，我可沒有興趣成為明天原世界新聞頭條的主角。

　　看來卡汀茲架起的結界還有隔音的效果，我完全沒注意到底下的年貨大街熱鬧成這樣。

　　「請小朋友說說你的感想吧！」舞台周邊的氣氛整個吵開了，主持人非常熱情地說：「你也可以呼喊一下你還在逛街的爸媽喔！」

　　「……」只見人群那裡詭異的沉默了一下，廣播器也安靜了幾秒，接著我就聽到廣播器裡傳出我很熟悉的聲音，「太陽……怎麼辦……」那聲音聽起來都快哭了。

　　無言的站上台，看到手上也拎著些袋子的寒冰一臉不知所措地看著身旁的人和手上抽出來的獎券，看那表情似乎想把那獎券撕掉的心情大過抽中頭獎的開心情緒。

　　我嚴重懷疑若是自己再晚下去個幾秒，寒冰說不定就真要哭出來了

　　旁邊的綠葉大概也知道問題在哪，所以他的表情也很尷尬。

　　我說，寒冰你也太強大了吧！隨便逛逛買點東西，抽獎就直接給人家中頭獎是怎樣！

　　守世界又不需要汽車這種東西，再者功能也不像原世界的這麼單一！

　　「太陽……」看見我站上舞台，寒冰露出求救的目光。

　　「寒冰，雖然這樣說很不對，你沒事抽頭獎幹嘛啊……」我想大概沒人抽中頭獎還像我們一樣那麼哀怨的了。

　　「我沒抽過……不知道會…會抽到，想說試…試看……」寒冰用著比大地騎士還要結巴的語句結結巴巴的說。

　　也對啦，誰會知道自己能中頭獎呢……，結果你第一次嘗試抽獎，一抽就抽到了一台車是嘛！

　　我都想嘆氣了。

　　「請問，您是……？」明明就有成年人在場，我們幾個卻是這樣的反應，主持人大哥不解地看著我們。

　　「我是這兩個孩子的監護人。」我乾脆俐落的說明癥結點，「我們從外縣市來此旅遊，而我沒有駕照，無法把車開回家。」

　　我可沒有說謊喔！都考上黑袍了還需要原世界的駕照嗎？

　　至於監護人嘛……就算現在還不是，以後也會是，誰叫我們之中，目前只有我是成年人……成年天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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