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短文》 - 墜落——一個關於家暴的故事

《此文涉及暴力傾向，不適者請勿往下拉》

《墜落》一個關於家暴的故事

前言

拿起美工刀，劃了一刀又一刀；濕熱的雙眼，哭了一次又一次，痛苦以緩慢的速度消了下去。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美工刀落地刺耳的聲音提醒著自己剛自殘完的事實。

我想跟朋友一起出去玩！我想要有個正常的家庭！

為什麼生了我又不要我……

「嗚嗚……我不要……我不要這樣……我不要──」

我是誰？我是為了什麼生的？我是被生下來幹什麼的？我是沒人要的孩子嗎……

我可不可以逃……死了也好，只要能讓我離開這裡……

平息了激動的心情，拾起美工刀，放進鉛筆盒裡，擦掉了眼淚。

我又戴上了面具，絕對不能讓任何人打破的面具。

正文開始

「啪！」一聲清脆的聲響伴隨著重物落地的聲音傳了出去。

搞不好會有人在想我是不是太胖了呢？

我輕抓了一下已經開始傳來輕微痛麻感的左半邊臉頰自嘲的想著，一邊從地上站了起來，面無表情的看著那個賞了我一巴掌的男人。

「不是告訴過你不准再我面前提起她？還沒受夠教訓？」

我努力壓抑著內心的恐懼，抬起頭看著那人，「為什麼不行？我只是問你剛剛是不是我媽媽打給我而已！」

話一落下，我立刻咬緊牙關，承受那人再度抬起的手朝我這揮來。

是的，我又再度與叔叔吵了起來……或者該說，他單方面的獨裁性格再次發揮，像以往一樣用暴力對待我。

我又被打到去撞了牆壁，但這次他卻逼近我，居高臨下的看著我。

不可否認，以我這不到150的嬌小身材要面對他那180的身高，對我而言是一種恐懼——我害怕他。

「你是不被需要的人，你的爸爸媽媽從來都不想要你，你還提起那種人幹什麼？」

我的雙眼忽的大睜，對著他大喊，「你騙人！他們沒有不要我！是你……是你亂說！」

我狀似勇敢的反駁著他，但內心卻依然被一股深沉的恐懼籠罩著。

因為他的暴力，因為他的話語，以及因為對他說的話也許是事實的恐懼。

叔叔露出鄙視的神情輕蔑的看著我，「那為什麼你都聯絡不到他們？為什麼他們都不來看你？」

「因為……」我出聲要反駁，卻被他打斷。

「如果他們真的要你……」他伸出手在我紅腫的臉頰上輕拍了一下，疼痛感讓我瑟縮了一下，他繼續說，「為什麼他們不把你帶在自己身邊？為什麼要把你丟在這裡好幾年都沒來看過你甚至連電話都沒有？」

「我知道媽媽有打給我！是你！是你不讓他跟我說話的！」

「你有什麼資格跟他說話？那個女人也沒那個資格跟你說話！」叔叔說，「就憑你這個雜種還想要有什麼自由？我有給你一口飯吃就不錯了！」

「你憑什麼不讓我跟媽媽講電話！還有給我飯吃的是奶奶不是你！」

「你只要唸書就好了，不用管那個女人。」叔叔又在我的臉上拍了一下，我吃痛的皺起眉頭瑟縮了一下後聽到他繼續說，「不過是一個18歲就跟男人結婚的不要臉的女人罷了，如果不是不小心接起來我還不想跟他說話呢。」

「不准你說我媽媽的壞話！」或許是因為氣憤吧！我伸手推他，但下一秒我的背又再度撞上牆壁。

「不要臉的女人果然生不出什麼好東西來。」

我抿著唇，不允許自己在他面前示弱的我死死的把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壓抑在眼眶裡不許它們落下，急促的呼吸顯示出了我的氣憤與悲痛。

透過積聚在眼眶中的淚水，我看著叔叔一點鄙夷的看著我，「今天不許吃飯，回房間去讀書！」

「我不要！你不讓我見媽媽我就不要讀書！」

我可能吃了熊心豹子膽才會這樣反駁他吧！但下場就是一隻強而有力的手把我往旁邊的櫃子用力推去。

我的頭撞到了櫃子，正眼冒金星扶著牆壁時卻聽到他說，「毒販跟下賤的女人生出的小孩果然沒辦法好好聽人說話嗎？」

我看著他朝我走過來，伸出了手——

※

我被他連跩帶拖的扯進了房間，剛才被迫跪下的膝蓋正隱隱作痛著。

他把我用力往房間地上一甩，冷冷的說，「下次就不只是這樣了。」接著碰的一聲，他將房門給用力甩上。

在他離開後，我的眼淚終於承受不了的滑了下來，淚水滴落在我右手臂的傷口上，讓我瑟縮了一下。

我低下頭，透過充滿淚水的眼眶，我看見自己的手臂上有條約莫1.5公分模糊的傷口。

我伸出手輕輕在傷口上點了一下，傳進腦海中樞神經的不只是輕微的痛楚，卻怎麼也比不上心臟無比的疼痛。

我掉著眼淚從地上爬起來，從去床邊從枕頭底下摸出一把美工刀，唰唰唰地把刀片拉出來。

「嗚嗚……為什麼都不來看我……為什麼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

他的輕蔑話語，他的暴力制裁以及對他深深的恐懼感，讓我承受不住的崩潰大哭，拿著美工刀的右手顫巍巍的靠近左手的手腕處，輕輕的一劃。

力道不重，所以並沒有多少血流出來，但這點痛楚卻可以讓我的哭緩慢的制止住，我猶豫著該不該在劃一刀。

看著左手腕一點一點冒出來的血珠，我把美工刀收了起來，伸手在刀痕處戳著，想讓自己在痛一點，也想多擠一點血出來。

看著血越流越多，淚水早因痛楚而停頓，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沉的悲哀。

※

放學鐘聲響起，同學們陸陸續續收拾好書包準備放學。要去補習班繼續上課的動作快了一點，就怕遲到了會被處罰；沒有去補習的動作就慢了點，因為就算玩的再晚也不會被罵。

放學後，違反校規也不會被抓，所以很多同學都露出了本性，不在是上學期間那個乖乖牌的好學生。

當然我也不例外。我拉開學校外套，露出遮了一天的AB裝，再拿出藏再外套裡聽了一整天的MP3，選定好歌曲，背起書包就往樓上走，準備去找自己唯一的好朋友。

趴在他們班窗戶往裡面瞧，看到了正以時速三百七十八公里的速度抄著聯絡簿的閻文青。

「青，你怎麼還在抄聯絡簿啊？」無奈，都已經放學十五分鐘了他還沒抄……她剛剛八成又是在看她心愛的漫畫。

「哇靠，我就知道我絕對在你來之前抄不完的……」青欲哭無淚的說。

「誰叫你光顧著看漫畫？」我笑了一下。

閻文青是我從小學到現在的好朋友，雖然她也知道我家的狀況但我知道她也無能為力，只能盡量的讓我開心。

「欸、對啦！聽說地下街新開了一間執事耶！我們等等去看看如何？」青開啟她的特殊能力，邊寫字邊對我曖昧的擠眉弄眼。

和青青一樣沉迷於動漫的我聽到新開了一間執事店不禁雙眼一亮，正想答應她時腦中冷不防閃過叔叔昨天對我說的。

放學就給我回來，讓我知道你跟別人在外面鬼混你就知道！

抿了抿唇，內心不禁感到痛苦起來，我連一點自由都沒有了……「不了，我叔叔……」

雖然我只說了幾個字，但青青還是聽懂了，她沉默了一會說，「……他又打你了？」

我沒有說話，只是把穿了一天沒脫下的外套袖子拉起來給她看，手臂處赫然出現一條約1.5公分長的傷痕，由於沒有照顧好傷口，傷口周圍已開始出現瘀青。

「這渾蛋……」看著傷口，青青伸出手想碰卻又不敢碰，「妳怎麼沒處理一下傷口……」

我搖了搖頭，將袖子拉下後淡淡的說，「痛幾天就會好的。」

看到她嘆了一口氣，將桌上的書本都收好後背著書包站了起來，「走吧。」

「嗯。」我點頭，看著他走出教室，肩並肩一起走出學校。

從學校到她家的中間會經過我家，所以我們每天都是這樣一路聊、一路走回家的。

自從小學以來到現在要升國二，不管冬天夏天我全部都是穿著長褲長袖和外套，熱是一定會熱，但我不想讓人三不五時就看到我身上的傷口，所以只好這麼做。

國一時還會有同學問我為什麼不穿短袖，但在我的冷淡回答下漸漸的也就沒人問了，連帶著一些看不慣我只穿長袖的人也不怎麼太搭理我，只剩下一些和我一樣喜歡動漫畫的人會和我親近。

一路邊走邊聊，很快的就走到了我家巷口，我們說了句明天見後我就轉身走進巷子裡，朝我的「家」前進。

走到了家門口，在做好因為晚了將近十分鐘回家因而被罵的心理準備後我才掏出鑰匙開門，卻意外的發現平常都是鴉雀無聲的客廳今天卻熱鬧無比。

當我走進客廳的那一刻，客廳內的人目光瞬間全集中到我身上，我第一眼就看見叔叔用那隱忍著怒氣的冷淡表情看著我，所幸奶奶在家他也不敢對我怎樣……不過奶奶怎麼在哭？

「奶奶？」我走了過去。

而奶奶身旁的男人開口叫了我一聲，「心心。」

這時我才注意到奶奶身邊坐著一個男人，一個很眼熟的男人。

這個人，和記憶中的那個男人很像……「爸爸？」我試著叫了一聲。

「我回來了，心心。」他似乎很開心我還記得他，露出笑容說。

其實我對他並沒有什麼想念。因為在我的記憶中，他只是一個在女兒六歲和太太離婚後不到一個禮拜就帶女人回家睡的爛男人罷了。

每個他帶回家睡的女人都要我叫他媽媽就算了，都睡在我媽媽的床上就算了，有次居然還一次帶兩個女人回家？不是我在說，請問她們要睡哪？

或許是因為我夠大了吧，爸爸開始講起了他這幾年消失的原因和過程。

在和媽媽離婚後，他想讓媽媽後悔和他離婚，所以他開始聯絡他以前的紅粉知己們，當然都這把歲數了，有一些一定已經結婚了，當然也有一些沒有。

所以在我記憶中的那些女人，就是爸爸那些所謂的「紅粉知己們」。

再來，人際關係亂了，身心當然也就不會多麼健康了，所以爸爸和其中一些女人一樣，染上了K。

當然這時候的他還是有些微的理智，所以他將我送到寄養家庭——也就是我的幼稚園老師謝老師家長住，每個月固定給生活費，但是卻避不見面，所以他也不知道我在謝老師家經常受他的三個小孩的欺負。

我從幼稚園大班在謝老師家住到小學二年級，謝老師聯絡了奶奶說不能再讓我住下去了，因為爸爸已經三個月沒有給生活費電話也不通了。

為什麼呢？因為這時候的他開始做起了賣淫中間人，專門偷渡大陸女人來台賣淫，他好收取回扣繼續買K。

所以我就是因為這樣一個男人，讓我在七歲之後就離開了自己的家庭去住外人家，還在小學二年級的時候被奶奶帶著和那個虐待狂叔叔一起住，原來。

最後他說，在大概我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吧，他被因不滿錢賺太少的同夥出賣因而被抓入獄，所以這幾年他都在服刑。

這一被關就是三年，也多虧了他在獄中表現不錯才能得到兩年的緩刑機會，所以直到現在他才能再來看我們。

其實說真的，我並沒有想念他……或者該說，他在我記憶中是個非常不及格、分數還倒扣的父親，所以他回來我一點也沒有感到開心。

但至少我能確定，我不是被拋棄的孩子，至少他還記得回來看我。

※

時光冉冉，距離爸爸緩刑回來已經一年多了，我也升上了三年級。

在這一年中，爸爸娶了一個大陸人，本來要我叫他「媽媽」，但我打死不肯叫所以只叫她阿姨。

我的媽媽永遠只有一個，就算她六歲就和爸爸離婚離開了我她還是我唯一的媽媽。

這天假日，爸爸去開計程車還沒回來，奶奶去打麻將，只剩下我跟阿姨還有叔叔在家。

阿姨已經懷孕六個月了，據說奶奶不小心幫她補的太多所以看起來很像快生了，雖然我是看不出來啦！但她肚子超大倒是真的。

晚上九點多，阿姨洗好澡以後讓我也快去洗，我就拿著睡衣睡褲還有內褲往浴室走去，由於要準備睡覺了，我也不打算穿胸罩了。

叔叔的房間就在浴室的旁邊，兩個門呈L型，所以我每次去廁所如果他門開著我都會看到他。

今天很奇怪，以往都是半掩上門的他居然是開著門的，而且人也站在門口附近，就這麼看著我走進浴室。

一走進浴室鎖上門我整個人就虛脫了！我已經很久沒有在他面前提起媽媽了……他為什麼要這麼兇狠的看著我？

也許因為長兄如父吧，自從爸爸回來了以後他就在也沒有打過我了，只是偶爾還是能從他的眼神和握拳的動作中看得出來他還是想揍我。

雖然我對爸爸沒有什麼好感，但在這件事情上他的確幫了我很大的忙，好吧，以後對他好一點好了，哈哈！

這個時候，我還不知道在外面等待我的是什麼事情，不然這個念頭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出現的。

洗完了澡，我依照慣例除了浴室的燈以外還順手將客廳的燈給關了，正想穿過飯廳走回房間時，我的右手臂被人用力抓住往後扯。

「痛……」我吃痛的往回看，發現是不知為何一臉怒容的叔叔扯著我的手將我往他的房間扯，「走開！不要！你放開我！」

我開始大喊大叫，左手不斷的扯著他的手，身子往下沉想利用反作用力抵抗，無奈他的力氣實在太大，我根本無法抗衡。

「阿姨！阿姨！」我開始呼喚我的繼母，雖然她懷著孕但還是希望他能來救我，「你放開我！阿姨、快來……」

救我兩個字還沒說出口，我被他狠狠甩了一巴掌，這巴掌不僅將我的聲音打沒了、連帶著我掙扎的力氣也被打掉了一半，以往對他的強烈恐懼感再次襲上心頭。

我被他強迫性的拉進了他的房間，被他丟在床上，我一碰觸到柔軟的床鋪馬上就彈起身子，曾經在網路上看到的劇情迅速的在我腦海中掠過。

我驚恐的跳了起來想離開這可怕的地方，卻被他整個人壓了上來而動彈不得。

嘶啦——我驚恐的看著他撕裂了我睡衣的前襟，「呀啊啊啊——不要不要不要！」

我很害怕，怕的我只能一直扭動身體一直用雙手打他，這時我再也顧不上什麼尊嚴不尊嚴的了，眼淚不受控制的一直流下。

「呀啊啊你走開！我不要！阿姨！阿姨快來救我！阿姨——」我崩潰似的大哭，害怕現在發生的這一切。

「心心，妳……郝承哲你在做什麼！？」

阿姨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我淚眼婆娑的看過去，看到她挺著他的大肚子往這邊奔想拉開壓在我身上已經將我的褲子扯開的畜生。

但那畜生卻一點都沒在顧慮阿姨懷了六個月的身孕，一把將阿姨往後推，讓她的背撞上了衣櫃。

我又被他賞了一巴掌，淚水鼻涕直流的我已經哭的不能也沒有力氣抵抗他了，我只能看著他扯破了我的褲子，將我的雙腳拉開。

我想我也許是放棄掙扎了吧！好笑的是，我在哭著即將被自己的親叔叔強暴的時候，我的腦袋居然還能理智的想著之後該如何下手殺了他。

「你在做什麼！？」

我聽到阿姨的驚呼叫喚，以及爸爸的怒吼聲，我看到他撲了上來揮拳一把將叔叔揍開，阿姨則將哭到失魂落魄的我拉了起來。

※

接下來叔叔是怎麼被處理的我已經不記得了。

反正阿姨報了警，爸爸也揍了叔叔……我上了法庭，當法官要我重複當天的狀況時我崩潰似的大哭、歇斯底里般的大喊大叫，讓奶奶心疼不已的罵著法官……總之，就是這樣。

我得了中度憂鬱症和重度自閉症。

不管任何人來安慰我、勸導我都沒有用，我不願意走出家門、出房間、走出我內心世界。

法官判給了我保護令，勒令叔叔不得再繼續和我住在一起，要遠離我三千公尺以上，否則就是罰金多少……但我很懷疑，這會有用嗎？

我想搞不好我已經被他強暴死或殺死了以後才會有用吧！

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吃飯不喝水，連大小便溺都在房間裡。

青青、奶奶、阿姨甚至連學校的老師、主任、比較要好的同學們都輪流來看我，尤其是青青……她幾乎是每天都來看我，我讓她不要天天都來浪費時間，他卻說陪我聊幾句她也開心。

我把自己的全付精力都沉浸到網路世界中。在那裡，我是一個開朗活潑、既天真又呆萌的女孩，但現實中……我只是個被自己親叔叔強暴未遂後封閉自己的憂鬱女孩罷了。

當我一個人在房間裡的時候……大部分都是如此，我常常會想，為什麼他可以做出這麼禽獸不如的事情呢？

他一開始給法官的理由是「是我先誘惑他的」，因為我每天洗完澡以後都會出現在他面前什麼的……但這個理由被法官打槍了，因為浴室就在他房間前面，我無法躲避他也可以不看的。

他在沉默了一會後，才說出了真正的理由……因為爸爸要跟他搶奶奶的房子，他一氣之下就對我施暴。

Why？你說什麼？因為我的爸爸，要跟你搶不屬於你們任何一個人的房子，所以你才會失去理智想要強暴我？

……我該說什麼呢？原來我的人生就只是別人手中的玩具，想幹嘛就幹嘛、想怎麼對待都隨意啊！

那我為什麼還要活著？早點讓我死掉不就好了嗎……不，是乾脆當初不要生我不就好了？

是不敢下手嗎？那我來幫他們一把好了……反正我這種沒人需要的小孩留在世上也沒什麼用處，只是在浪費國家資源浪費米糧而已。

想到這裡，我不能控制的笑了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打開房門往外走。

但是我才走到客廳，將外面的大門打開走出去兩步，就看到叔叔站在門口附近正在講電話，他看到我出來也嚇了一跳。

霎時間，害怕、恐懼、厭惡、驚恐、噁心……所有負面的情緒瞬間襲上我的心頭，看著他的臉，那天的情境在我腦海裡一次次的播放著。

「不要……」我瞪大雙眼看著他往我這走來，「不……走開……走開——呀啊——」

我無法控制自己的尖叫著，並且轉身往巷口跑去。

「等等、心心……」

阿姨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我雖然聽到了但我完全沒有理會，只顧著拔腿朝大馬路上狂奔。

這時的我心中只有一個想法——他又要來強暴我了！

害怕讓我的雙眼開始流淚，當我伸手擦去滑落臉頰的淚水時我也跑到了巷口，我毫不猶豫的直接穿越馬路。

我沒有看車子。

『唧——碰！』

我看著地面離我越來越遠、天空離我越來越近……接著我重重的摔落地面。

「心心！」我聽到阿姨驚恐的大叫。

我知道我被車撞了。

阿姨，不要為我擔心，這本來就是我走出家門的目的，能這麼快就依照我的願望離開這個世界，我覺得很開心。

頭一陣刺痛，好像有什麼東西流了下來遮擋住了我的視線……是血嗎？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我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我能許願嗎？如果可以，請聽我最後一次任性的請求吧！

如果下輩子我還能投胎，我希望我能有一對會把我帶在身邊照顧的父母，就算我們是貧窮的也無所謂，只要讓我能在父母身邊就算要我在路邊流浪我都願意。

老天爺，求求你，實現我這唯一、渺小的願望，好嗎？求你……

眼前的光明漸漸變的灰暗，我毫不抵抗的閉上了雙眼，讓周遭的吵鬧離我願來越遠。

——直至沒有感覺。

※

下課後，我和過去兩個多月來一樣一打放學鐘就立刻起身背起書包離開學校。

坐車來到了新光醫院後，我來到167號病房外輕輕敲了兩聲就開門走了進去，毫不意外的看到心心的奶奶又坐在病床旁垂淚。

「奶奶，我來看心心了。」我走到奶奶身後，輕聲地說。

「啊、是小青啊，你下課啦？」奶奶擦去眼淚。

「嗯。」我轉頭看向躺在病床上插著呼吸器的心心，「心心她……還是……」

那天心心因看到她叔叔，依舊無法忘記內心恐懼的她就這麼跑到了大馬路上，被一台時速80的汽車撞飛，飛到好幾公尺外才頭朝地的重重摔落地面。

由於摔落地面時導致胸腔破裂血流了進去讓她缺氧了好一段時間，更不用說手腳上還有大大小小的骨折和擦傷，雖然她阿姨和路人急忙將心心送往醫院急救，但長時間缺氧還是讓她變成了植物人。

醫生說妳沒有求生意志……若是妳在一個月內沒有清醒的話，很有可能一輩子就這麼躺下去了，讓大家要有心理準備……聽到這話，奶奶當下就昏厥了過去，醒來後也是天天以淚洗面，天天都坐在病床旁和心心說話。

我無法控制的抿著唇，眼眶漸漸泛紅。

妳這個傻丫頭，都已經兩個月了耶，妳知道妳讓多少人為妳擔心難過嗎？

妳電腦裡面的日記我都看過了，妳要我怎麼能不生氣呢！

妳就只想著要死，要離開這一切，怎麼都沒想過要我怎麼辦？就算不為了我，還有奶奶呢？奶奶多愛妳妳也不是不知道！

臭心心、傻心心、笨心心、豬心心……妳在不起床我要生氣了喔！

我是知道妳很愛睡覺啦，但我真的不知道妳厲害到可以一睡兩個月都不起床耶！妳都不會想尿尿或大便嗎？

妳快點起來，西門町新開了一間女僕咖啡廳，聽說女僕超正超漂亮的，快起來陪我扮男裝去虧妹。

垂落在大腿兩側的雙手不斷的握緊又放鬆，淚水不斷的滑落臉頰滴落在地上，但不管我怎麼祈禱、心中有多大的期望，心心卻還是一樣靜靜地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一動，不動。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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