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醫院妖物誌 - 後山醫院妖物誌第九章逢魔時刻的詠嘆調

　　好冷、好冷喔…那個平常暖暖的感覺不見了…媽媽呢？為什麼媽媽的味道不見了？

　　「英仕，我看到牠了！」

　　「靜姬大人，雪水太冷了，我來就好！你快上去！」

　　嘩啦嘩啦———，這是什麼聲音？什麼東西？跑到我的鼻子和嘴巴了好難過，好難過…不能呼吸了…。

　　有暖暖的東西抱住我的肚子，是媽媽嗎？

　　「可憐的孩子，全身都被雪水浸濕了，乖，我幫你擦乾喔。」這是誰的聲音，冷冷的感覺不見了，有熱熱的氣吹過來，是誰？是誰？是媽媽嗎？我想看看，看看這個暖暖舒服的是什麼？是什麼…？

　　「英仕，牠睜開眼睛了！」

　　這個抱著我的人…是媽媽嗎？媽媽嗎？

　　鳥居上白色的腰帶分左右纏在媽媽的胸口，為什麼大家都動不了了，好多人睡著了，哭泣的阿璃咬著牙一直扒著地上的泥土想爬上前，英仕爸爸整個被綑綁在夕羅的樹幹上感覺無力的一直搖頭保持清醒

　　英仕，這些孩子就拜託你了

　　媽媽漂亮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

　　我不知道在我去找送給媽媽的花時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英仕爸爸的武士刀清雲被媽媽拿在手上

　　然後

　　背光下媽媽的血整個隨著白腰帶的染紅而散開

　　好幾個還沒陷入沉睡的夥伴都在哭喊著

　　隨著血液的擴散鳥居整個發出強烈的白光

　　強烈的白光整個遮住了媽媽的背影

　　我要趕快救媽媽下來，在媽媽被白光整個吞掉之前

　　我撲向白光裡的媽媽，在快碰到媽媽之前，我也被白光吞噬了

　　醒來時，媽媽不見了，英仕爸爸不見了，討厭的阿璃不見了，被煙霧瀰漫的後山也不見了，大家都不見了

　　放眼看去都是藍藍的水、鹹鹹的、藍藍的水

　　看不到陸地，這裡不是後山的小湖

　　「Child，Are you OK？」

　　一群好多顏色的頭髮和眼睛的人類包圍著我，說著我聽不懂的話

　　低下頭時，我的模樣已經變了，我成了一個人類的小孩子

　　那是在兩百多年前的事了

　　我在人類的世界流浪，不只一次被當作怪物追殺

　　為什麼地圖上都看不到叫後山的地方

　　我必須跟人類依存，靠人類的外表生活，但長不大的外表，卻讓我必須一直獨自離開

　　然後，我在下雪的冬夜聞到了媽媽的味道，淡淡的，但我確定是媽媽的味道，即使是過了兩百多年，我還是認得出那是媽媽的味道

　　我在倫敦郊外的夜裡狂奔，追著那輛聽到我在吶喊卻一直疾駛著，有著媽媽味道的車子

　　我在人類的街道冒險奔跑著，但是當我找到時，媽媽他們已經離開了，到了一個叫做台灣的國家

　　我搜尋著任何可以得到的消息，任何可以回到媽媽身邊的方法

　　最後……

　　「你是林宇翔吧？我是明天轉進來這個班級的沃夫．懷特，跟你一樣是從英國過來的，請你多多指教。」

　　「請問…我們認識嗎？」

　　「嗯，我們認識！」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們就已經認識了

　　很久、很久以前，我總算是找到你了

　　媽媽！

　　眼前的煙霧瀰漫中，小翔只看到兩對白色的耳朵和四條蓬蓬的尾巴在那邊煙霧裡面此出彼沒，以及偶爾出現的拳頭和腳踢。

　　對於阿璃和這位今天剛從英國來的同學沃夫認識，小翔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但在看到兩個打架的煙霧裡出現了那兩對白色耳朵和四條尾巴，小翔心裡就有底了，這位英國來的沃夫同學也是一隻妖怪，而且是和阿璃認識的妖怪…認識的？

　　腦海中自然的浮現出了上課時所做的夢，但是，有可能嗎？那不是一場單純的白日夢嗎？而且在夢中跟那小小的阿璃打架的，是一隻白色的大狗啊——雖然尾巴跟現在的沃夫後面那條有點像，但是…。

　　「銀、雪？」

　　打得火熱的兩個人動作秒停，同時轉頭看向了說話的小翔。

　　「剛、剛剛，你是不是叫了我的…。」

　　「可惡的傢伙，剛剛是你們毆打了我家的小弟嗎？」兩隻個子看來比電線桿還高大的黑貓突然從半空中跳下來，震得小翔原地騰空了一下，其中一隻貓是獨眼的，另一隻是一身傷疤好幾道，一邊耳朵還缺了一角，聽他們的開場白，很擺明是在替那隻被沃夫一腳踢飛的黑貓來算帳的，但小翔覺得他們出現的時機似乎、非常、不對…。

　　「找死！」

　　「滾開！」

　　一拳一腳，兩道黑影再度往天邊飛去，這次是連一句喵嗚都來不及發出。

　　不會被動保團體抗議吧…不對，他們是妖貓，不過好像沒有妖怪保護協會…？為這兩隻倒楣的妖貓感到悲哀，出場時間不到三秒就被眼前這兩隻重量級ＢＯＳＳ給直接ＫＯ回去了。

　　「你想起我是…」沃夫一臉開心的湊到小翔面前，但還來不及說完話就被阿璃一把往後拉過去。　

　　「？」阿璃看著小翔的表情讓沃夫很奇怪，接著，一聲槍響直接傳入耳際，一顆子彈準確的竄過他們兩人中間。

　　一聽到槍聲，沃夫本能的馬上撲上前護住小翔，將小翔護在身後，擺出了攻擊的姿態對著槍聲的方向發出了野獸的嗚嗯聲。

　　「不要緊的，沃夫同學，不會有事的。」小翔輕拍著沃夫擋在他面前的背，因為他知道那是鷹苑先生開的槍。

　　「哼，笨狗就是笨狗，鼻子不是自誇很靈嗎？才一剎那你就聞不出味道了嗎？」阿璃趁機嘲笑著。

　　「味道？…」靜下心來看著子彈來的方向，沃夫緩緩閉上雙眼嗅著夾混在風中由前方而來的氣味，淡淡的，被風吹散的氣味…。

　　再次睜開眼睛時，湛藍的雙眼已經盈滿淚水，顫抖地直起身，沃夫快速朝風來的風向奔跑，在一陣煙霧之後，出現在小翔訝異眼裡的，是一隻雪白的犬隻身影奔跑遠去。

　　英仕…爸爸？

　　沃夫同學真的是夢中那隻白色的大狗…。

　　「小翔～」撒嬌的嗲聲傳入耳裡的同時，阿璃一雙纖白的玉手整個環住小翔的身子，緊接著就是一陣臉頰的摩蹭。

　　「奴家好久沒有蹭到小翔了呢，好開心～」

　　小翔倒是後悔忘記拔腿跑了。

　　「奴家一聽利利和夕羅說要來接你，馬上趕來了，想說可以和小翔在落日的餘暉中悠閒散步的說，都是那隻臭狗害的，不管了，小翔現在到奴家的家裡玩吧，奴家準備了好多珍奇的玩意，小翔也會想看看般若的御魂珠做成怎樣的飾品對吧？走吧走吧！」扯著小翔的手臂甩著撒嬌耍賴：「來奴家家裡陪陪奴家嘛，奴家現在一人在家好寂寞喔，小翔來陪人家嘛～～。」

　　我絕對絕對對般若的御魂珠沒有半點興趣…小翔在心裡反駁著。

　　如果是一般的人類被阿璃這嗲嗲的撒嬌膩語，雖然不及九尾狐的完魅功力，但阿璃這帶著稚氣小蠻的嗲功，卻也可讓一整票男子整個骨軟癱了，只可惜她遇上的是個才八歲的小男孩，而且還是對妖怪來說特別的男孩。

　　小翔聽話的重點完全不在阿璃後來的嗲聲膩語裡。

　　「那利利和夕羅呢？現在還沒看到他們，你沒對他們怎樣吧？」

　　「……」本來還嗲聲耍賴著歡的，一聽見小翔的詢問阿璃馬上嘟著小嘴偏過頭，一副耍小脾氣的模樣：「奴家讓他們留守了。」

　　留守…也就是把他們綁在哪裡了吧…？腦裡出現兩個被綁成肉粽模樣的河童和樹精。

　　雖然跟阿璃認識還不到兩年，但小翔就是很容易的猜到阿璃的行為模式，為什麼那麼容易的猜到小翔也不知道，真要說的話可能是直覺吧。

　　「帶我去找他們吧。」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上的泥土，小翔對著還別過頭嘟著嘴的三尾狐狸阿璃說著。

　　「不要！」阿璃任性的馬上接話，但是在看到小翔伸到她眼前的手時，彆扭的斜睨一會，卻在小翔抽回時又趕忙雙手緊緊抓住。

　　握著阿璃的手小翔轉身就往後山的方向走去，期間雖然發現手感上傳來了變化，但他並沒有回頭，因為他知道阿璃恢復她符合人類年紀的樣貌了，他跟阿璃第一次見面時的樣貌，一個約為十二歲大小的女孩樣。

　　鷹苑先生說過，狐妖是最擅長魅惑人心的妖怪，他們一但修練成人形後，魅惑的力量就隨之生成，與生俱來的魅惑力量不知毀了多少國家與英雄，但是阿璃和其他那些修練成精的狐妖不一樣，雖然她一樣可以讓自己幻化成擁有成熟體態的妖豔女子，可是個性的歷練卻仍會暴露出她還是隻小狐狸，只因她並不是完全由修練而來的成果，她是以另一種方法獲得人形的。

　　雖然小翔曾好奇的詢問是什麼方法能讓阿璃擁有幻化人形的力量，但鷹苑先生並沒有回答，不過小翔隱約猜測和自己的血液可能有所關聯或類似，能讓妖怪們能力大增的血液，確實有可能有這種結果，但是…。

　　夕陽漸漸沒入地平線，在進入後山的範圍後，阿璃一個甩手解開了逢魔的界線，抽回被小翔拉著的手，只留下一句話就消失了。

　　不要跟那隻臭狗走太近喔，不然奴家會生氣！

　　回首看著已經空無一人的背後，淡淡的花香被晚風慢慢吹散，小翔的嘴角彎起了一個漂亮的弧度。

　　到底誰才更像小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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