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後山?
緩緩睜開眼睛,一片白色的霧狀正由眼前飄過,小翔楞楞地看著四周,發現到此刻的自己正以俯瞰的姿勢飄浮在空中,而下方的景色是一片蒼鬱,很熟悉也很陌生,熟悉的是利利住的那條河流和山裡的小徑,陌生的是後山不該有那麼多高大濃郁一望無際的青翠,也不該會有一團團的雲霧圍繞在四周,彷彿是跟外界隔絕一般。
一道紅色的影子在樹林間快速跳耀著,那是一個看來七八歲的小女孩,但是卻有著不是人類會有的一對白色耳朵和一條蓬蓬的尾巴,就看著穿著一件紅色短浴衣的她正往前方不遠的小徑上兩道影子飛躍而去。
在她前方小徑上的是一名長髮束在背後,披著一件白色披風的人影,身旁一隻渾身蓬鬆毛色雪白的大狗正對著剛踏到地面的小女孩狂吠,就見小女孩也不示弱地捲起袖子一跳就往大狗撲了上去。
「你這隻不成精的傢伙叫什麼叫,還當你大小姐我怕你不成!」
小女孩一邊大吼一邊就往大狗的脖子勒上去,大狗也不認輸的一口扯住小女孩的衣服。
「畜生就是畜生,少裝得一副人模人樣!」
看著眼前開打的一人一狗,穿著白色披風的人揉了揉額頭後,很無力地開了口。
「阿璃,銀雪,你們兩個可不可以不要每次見面就一定要先打上一架啊…」
雖然地面上和空中有一段很大的距離,但小翔卻聽得見他們說話的聲音,一聽見這些人的對話小翔奇怪的喃語出聲。
「阿璃?」應該不會是後山那隻白色狐狸精吧?那隻阿璃可沒這麼迷你版,而且,為什麼白色披風這個人說話的聲音那麼熟悉?
小翔的聲音很小聲,但是地面上穿著白色披風的人似乎是聽到了,就見他轉過身抬起頭來看向了小翔所在的位置,這一對上眼,小翔根本什麼想也沒想,馬上就脫口的大喊出聲。
「爸爸!」
哈哈哈哈……一群小孩子的笑聲整個轟了過來打斷了小翔看到的畫面,接著就傳來了國語老師的聲音。
「林宇翔,該起床嚕!」
猛地睜開眼睛,小翔整個人趕忙坐直身子,他剛剛上課…坐著睡著了?
「哈哈哈,林宇翔,你還真是爸寶咧,連作夢都在叫爸爸。」在一群小朋友的笑聲中,胖虎笑得最大聲,動作也最誇張,平常沒什麼機會讓小翔出醜,這次可真讓他逮到機會了,就見他和他的兩個小跟班誇張的笑著人仰馬翻,就算大家聲音已經變小了,他們還是一樣放大嗓門的哈哈大笑。
「對…對不起。」小翔不好意思的低著頭,臉皮薄的他甚至已經紅到了耳根,放在雙腿上的手緊張得握著拳頭,就算半夜起來跟香琴小姐和鷹苑先生請離一些不速之客,他也不曾像現在這樣上課上到打瞌睡過。
「念在你是第一次,老師就不罰你了,但不准有下次,知道嗎?」
「好!」小翔心中大大的鬆了口氣。
「ㄟ,老師你不公平啦!上次我都被你罰站到下課ㄟ。」胖虎馬上出聲抗議。
「那是因為你不是睡覺,是一直在後面踢人家的椅子,還幾個在那邊嘰嘰喳喳說話竊笑。」坐在胖虎前面的女生馬上轉頭一臉不悅的回話。
「對啊,人家林宇翔是睡覺,你是在吵別人不能上課!」
「沒辦法啊,我無聊就只能伸伸腳嚕,又沒踢妳幾下!」將雙手交叉在頸後,胖虎百般無賴的晃著頭。
「…那還真是對不起啊。」站在小翔桌旁的老師對胖虎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原來我上的課讓你這麼無聊啊!」
班裡的空調頓時像故障般溫度下降好幾度,胖虎也發現到自己說錯話了,趕忙坐好猛搖著手:「不、不是啦,我不是這個意思啦!」
小翔班上的這位國語老師,名字叫胡育達,是教學經驗還沒滿一年的男老師,這學期因為一位老師請產假,讓他暫代班導一職,新手上任卻偏偏班上有著胖虎這個調皮搗蛋愛欺負女生的孩子王,每天一小狀三天一大狀,搞得他在每星期的班導會上被叮得滿頭包還得聽著老前輩的經驗談轟炸到已經快歇斯底里症發作了,現在又被胖虎這無心的言語繃斷他某條的EQ線。
「何相駒同學(胖虎本名),為了提高老師的教學品質,讓大家上課都不會像你一樣產生無聊,請你幫老師和班上同學一個忙,星期一上課前交出【如何讓老師上課不無聊】的作文,最低字數一千字放在老師的辦公桌上。」
胖虎的臉一下刷白,別說一千字了,他連一百字以上的作文都想一整堂課還湊不出完整的五十字句子,一千字,他是還要不要睡覺啊?
「老、老師…那我明天的遠足會沒心情玩啦……」
「那就麻煩你了!」對著胖虎一抹燦笑,胡老師轉身就往講台走去不再理會胖虎求饒似的表情:「大家回到第八課第二段。」
翻開課本,小翔覺得自己現在好無奈,心想著成語故事裡的芒刺在背大概就是指他現在這個情況吧…坐在他右後方的胖虎瞪過來的眼神都已經是雷射光等級的了。
下課鐘響了,小翔覺得自己的背部都要被鑿出一個洞來了,班導胡老師站在講台上又重新叮嚀了班上同學一次。
「下課後沒上安親班的趕快回家,有上安親班的乖乖地等車子來接你們,不要亂跑知道嗎?還有,明天遠足要帶的東西不要忘記了,單子要拿給爸爸媽媽看仔細,好了,下課了!」
看著剛發下來的遠足須知,其中有一項注意事項讓小翔看著有點心情複雜。
請媽媽幫忙準備午餐,零食不要超過一百元。
媽媽嗎?
將最後的物品鉛筆盒放入書包後,拿起了桌上的通知單再看一眼,卻被後面伸出來的手給搶了過去。
「這張單子對你來說沒用吧,你又沒有媽媽幫你煮飯!」胖虎說完直接將單子揉成一團。
「胖虎,你不要鬧了,把他還給我。」小翔不想跟胖虎糾纏下去,今天補明天星期六的課,所以上全天班,現在已經四點半了,鷹苑先生吩咐過要他盡量在五點之前到家,不然逢魔時刻一到,兩邊的界線會出現模糊,對小翔這種有能力的體質並不好,尤其身邊又沒有半個人保護他,鷹苑先生不能離開後山的範圍,香琴小姐算是地縛靈,雖然寶爺爺自告奮勇,但他是剛步入鬼界的,力量太弱了馬上被駁回。
「你來拿啊,有種就自己過來拿啊,還是去找老師哭訴啊,蛤?」胖虎一邊閃著小翔一邊嘻謔著小翔,突然,一個人影出現在胖虎後面,一把就抓起胖虎的後領,這個突襲讓胖虎嚇一跳,但接下來就見那個人搶下小翔的通知單後,直接把胖虎往旁邊一推,胖虎整個被推去撞到了垃圾桶,跌了個四腳朝天。
「可惡!你是……」胖虎氣急敗壞的踢開垃圾桶馬上爬起來轉身怒吼到一半就住口了。
這個幫小翔出手的,是一個擁有銀髮藍眼的外國男孩子,這麼顯眼的模樣小翔可以肯定沒有見過他,而他的出現馬上引起了班上女生和擠在外面窗邊的女生騷動著。
「你是林宇翔吧?」長著百分百外國人的樣子,說的中文倒是很流利。
「我是明天轉進來這個班級的沃夫.懷特,跟你一樣是從英國過來的,請你多多指教。」銀髮少年伸出手對小翔露出陽光般的和絢笑容。
一聽銀髮少年說要轉進這個班級,馬上引起班上一群女同學的尖叫。
看著伸到眼前的手,小翔也不好意思不伸手上前握手,但心裡卻是很想告訴對方,我們台灣小學生不流行這種握手禮吧…而且,雖然是比胖虎高了點,但再怎麼看都覺得你不該在低年級的教室出現,你應該是高年級的學生才對吧…?
「沃夫.懷特同學!」胡育達拿著一疊資料衝進教室:「不要在我們還在討論你的事情時亂跑行嗎?」
「對不起,不過我想先過來看看班級,順便先認識一下班上的同學。」銀髮少年背著胡育達回話,視線卻是停留在小翔的臉上露著淺淺的微笑,握著小翔的手就算小翔想抽回來卻仍被他緊握著:「而且還好我先過來了,對吧?」話語一落,沃夫的眼尾掃過胖虎一眼,出現了一絲的慍火。
「你的班級還沒決定,先跟我回教務處一趟,我們還在聯絡你的家人,怎麼放著個小孩子自己來學校報到。」
「我是自己一個人到台灣的,至於在台灣的監護人嘛…」表情有點不捨地輕輕放下小翔的手,由外套內袋裡取出了一個信封橫在他胸前:「他還沒收到我家人的監護請求。」
靠,就算外表態度看來成熟,也不過是個十歲的小孩好嗎?你爸媽就不擔心你被拐跑或搭錯飛機,還是上了新聞的社會版嗎?」胡育達在心裡撻伐著那對遠在英國的懷特夫妻。
「總之再怎麼分配你也不會是分配到這個班級來,你的班級是在樓上,我們先來聯絡一下你的…」
「不,他要被分配到這個班級沒錯。」教務主任的聲音由胡育達身後傳來,胡育達讓了位子讓教務主任進來,一臉他是不是聽錯的表情。
「我們剛和他的家人連絡上了,他的家人說他一直沒上過學,沒有跟同學朋友互動的經驗,想讓他待在認識的孩子身邊會比較妥當些。」
認識的孩子?所有人的視線看向了小翔,因為小翔也是英國回來的孩子,可是小翔的態度一看就是不是認識著個銀髮少年。
「請問…我們認識嗎?」小翔覺得自己沒見過他,這麼顯眼的人他應該會記得,但是他也覺得自己的記憶不靠譜,因為他六歲之前是住在英國沒錯,但是才六歲的年紀,不可能記得那麼清楚吧?可是剛剛握手時那種奇怪的熟悉感……。
「嗯,我們認識!」少年一臉興奮的表情,而且藍色的雙眸瞬間濕潤,一步上前馬上抱住了小翔,馬上又引起了一陣嘩然。
「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們就已經認識了!」將頭埋在小翔的頸部,少年輕聲的細語落入了小翔耳裡。
很久、很久以前,我總算是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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