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籃球 - 說謊【赤黑】

黑子是個非常擅長隱藏情緒的人──或許說得更準確點，黑子是個不容易被發現情緒波動的人。

所以，黑子也是個非常擅長說謊的人。

帝光時期，是赤司發掘了黑子的能力，並加以琢磨到能夠與奇蹟們一同站上每個賽事的舞台。於是造就了當時的黑子對於赤司的依賴與服從。對於赤司的每個指令，幾乎都不疑有他的接受。

「我說，小黑子對小赤司會不會太聽話了阿。」

隨意地坐在場邊休息，黃瀨抓著毛巾一邊將身上不斷滴落的汗水拭去，朝著身旁同樣在休息的黑子笑著提問。

「…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小黑子你啊，好像小赤司說什麼都不會拒絕似的。」

「我並不是不拒絕。」垂下眼，黑子的嘴邊扯開淡的幾乎看不見的微笑。「只是不覺得有拒絕的必要。」

「欸－？那要是小赤司要你每天跑一百圈外場你也跑嗎？」

「跑。」

看著黑子幾乎沒有考慮的迅速回答，黃瀨瞪大雙眼簡直不敢相信有人可以毫不猶豫的答應這種光是想像就會死人的要求。但在注意到黑子那張基本上沒有任何變化的表情後，黃瀨笑笑的將一旁乾淨的毛巾抓過，就直接往黑子的頭上亂擦一通。

「小黑子你還真是心口不一耶。」黃瀨笑得一臉曖昧，亮黃的眼眸還透著淡淡興奮。「是因為小赤司不會這麼要求小黑子，所以你才會回答的這麼快吧。」

「…雖然不明白黃瀨君在說什麼，但我想你大概是練習量不夠了，才會這麼有精力吧。」

「欸？」

「你放心，我會如實稟告赤司君的。」

「…咦咦咦咦？！」

意識到黑子潛在的天然黑個性，黃瀨起身想要阻止即將發生的悲劇，卻發現黑子不知何時竟然已經到赤司的身旁，滿臉認真的不曉得說些什麼。但在看到赤司那雙絳紅雙眼望向自己時的那種陰冷以及黑子一臉面癱卻閃著惡趣味的眼神，黃瀨瞬間懂了什麼叫做為時已晚、什麼叫做痛徹心扉。

就在黃瀨跑完第一百圈的外場之後，整個人像是死了一般的趴在休息室的椅上。雖然是累到連呼吸不想做了，但他仍然為了自己隊友的生命安全努力奉獻出最後一點的光輝。

「他、他們倆個…絕對…有一腿……你們…要小心……黑子……」

聽到這份忠告的三人沉默幾秒後，連聲音都帶點不敢置信地驚訝。

「黃瀨你…是白癡嗎？只要還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他們兩個有一腿阿。虧你還有種每天都去招惹哲，赤司根本只是逮到機會順便處理你罷了。」

「…小青峰的意思是…你早就知道了？」

「這就是你平常太過散漫了，留意四周是盡人事需做的本分。所以我才跟黑子合不來，太危險了。」

「連小綠間都……」

「嘛、不要管黃仔了，我們去買點零食吧，我餓了餓了阿。」

「嗚嗚小紫原你這句話最讓我痛心阿……喂你們別走啊，好歹扶我一下阿！」

在帝光時期，赤司與黑子的關係並沒有特別隱瞞，但在人數十分可觀的籃球隊內卻是人盡皆知。

大多數的人對於正規隊員本身就帶著一份崇敬，特別是身為隊長的赤司。而因為赤司的緣故，對於黑子除了崇敬更是多了一份敬而遠之的小心翼翼，每個人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落得跟黃瀨一樣的下場。

而看著其他人可以跟奇蹟們有說有笑，對於自己卻是禮貌的疏遠，黑子最初還以為是自己太過透明的原因，可最後才發覺原因不在自己身上，是在赤司身上。

「赤司君，我覺得我們需要談談。」

聽到黑子平淡的聲音卻訴說著在戀人間聽起來很嚴重的話語，赤司不得不將尚未整理完成的訓練菜單先放到一旁，抬眼望向自家戀人那一臉苦悶的表情──更精準的描述是，在他人眼裡還是如同往常一般的面無表情。

大致猜到黑子要談的事情，赤司笑著把人拉近自己一些，把玩著黑子白皙卻因練習而不怎麼柔嫩的手，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

「談什麼？」

「你知道隊員們都對我避之唯恐不及的原因了吧。」

「是什麼呢？」

「因為赤司君你啊。」

「我怎麼了嗎？」

「…你不想跟我談我就離開吧。」

發覺黑子除了苦悶之外更多了些微不滿的情緒，赤司仍然慢條斯理的將欲轉身離去的人一把抓回來，安撫似的揉揉那水藍色的柔軟髮絲，滿意的看到黑子雖然不滿卻乖巧接受的模樣。

「可是黑子，我什麼也沒做不是嗎？」

「不，你確實做了。」

「例如？」

例如，在場上練習時太過頻繁的跟黑子有眼神交接或是肢體碰觸者，下場後都會接到隊長大人莫名加重的訓練菜單。例如，在休息時間與黑子談話時間超過三分鐘或是試圖有肢體接觸者，會先感受到來自隊長大人特別關切的眼神攻勢，然後再接到隊長大人特地下聖旨的額外練習菜單。再例如，偷偷喜歡黑子的隊員們連暗戀的機會都沒有，個個屈服於隊長大人冰冷眼神與莫大威嚴下直接放棄，連喜歡的想法都不敢再有。

不過這些例子都只在黑子腦海裡轉過一圈又一圈，卻始終沒有說出來。

太羞恥了，根本就只是佔有慾太強……

「…我突然想不到。」

「黑子，說謊可是不好的行為喔。」

「我沒有說謊……」

「這樣啊。」手指滑過黑子略顯乾燥的唇畔，赤司滿眼的笑意：「如果說謊的話，要懲罰喔。」

「…不說了，我要回家了。」

「到家記得──」

「記得告訴你。我知道啦，又不是小孩子了…」

而在奇蹟們能力逐個覺醒之時，隊伍內曾經的相處融洽幾乎消失的無影無蹤。再也看不到場上合作、場下打鬧的景象，再也看不到得到勝利後真心感動的景象，帝光的隊伍變得支離破碎，卻更加強大──令人畏懼卻悲切的強大。

看著眼前有著赤金異色雙眼的赤司，黑子那雙水藍的眼眸內透著無法忽視的巨大哀傷。

「你到底是誰？」

「說什麼傻話呢。」赤司笑著，卻再也沒有黑子熟悉的溫柔在。「我當然是赤司阿，哲也。」

「不，不對。你不是赤司君……至少，不是我喜歡的那個赤司君。」

「哲也，對我說謊是不允許的。」

「我沒有說謊。」

「是嗎。」抬手撫上黑子的臉頰，赤司滿眼的篤定：「等你承認說謊的那天，就來接受懲罰吧。」

「…我會向你證明，你是錯誤的。不管是對於籃球、對於勝利、對於我，你都是錯的。」

「我會期待那天的到來的。」

看著眼前不再熟悉的那個溫柔戀人，黑子最終沒能忍住眼眶內滾燙的淚水。

是因為眼看著隊伍不能如同以往那樣相處卻無能為力挽回這一切的事實，是因為眼看著戀人隱藏曾經溫柔的個性轉而展現對於勝利的執著卻無法控制自己仍然喜歡他的這個事實。黑子傾身向前，幾乎用盡全身的力量擁抱赤司。像是訣別似的，沉默卻真切地擁抱。

爾後，他推開了他，帶著堅定的信念，離開了一直以來最依賴也最喜歡的他。

最後奇蹟世代各自帶領著高中全新的團隊一路打進了全國大賽。從最初的毫無默契到後來的合作無間，誠凜無疑是本次大賽最亮眼的黑馬隊伍。交手了一個又一個奇蹟的隊伍，看著曾經一同在場上配合的隊友成了對手，黑子不得不承認這感覺有點違和且過程也十分艱辛。但若是可以證明他們的籃球是錯誤的，那麼再大的阻礙他也會跨過去給他們看。

到了最終場的比賽，誠凜對上洛山。

黑子發現赤司幾乎不笑了。他不再像中學時期總會帶著淡淡笑意，現在的赤司除了冰冷的表情之外，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一點令人感到溫暖的存在。

「我會打敗你的。」

「我很期待，但勝利仍然屬於我，這是絕對的。」

「赤司君，你……」

後半段的話語還卡在喉嚨裡，黑子抬眼就看到那對赤金異色的眼裡有著曾經自己所熟悉的那抹溫柔－－只屬於他黑子一人的溫柔。

「你容許我站在這裡挑戰你所謂的絕對，這是你依然喜歡我的證明嗎？」

「你能站在這裡，是你努力的證明。而我喜歡你這件事並不需要去證明或被證明。」

將黑子一把拉進懷裡，赤司滿意的感受到懷裡的人兒那抹偏低的溫度與熟悉的柔軟。

「等你證明了你想證明的，我們來談談我們的事。」

「…我們的事？」

「對，關於你回到我身邊的事。」在懷念許久的唇上落下一吻，他笑著：「我很想你，哲也。」

最終的冠軍戰是意料之中的激烈，卻是意料之外的結果。

勝利不再傾向洛山，而是誠凜。

最後的列隊，黑子看著那個有著一雙絳紅雙眼的赤司在他眼前，臉上是他最熟悉的溫柔笑意。幾乎無法忍受心中喜悅與激動，他顧不得現在有多少人便直接撲進赤司的懷裡，緊緊的擁抱住眼前這個他最深愛的男人。

「我，做到了嗎？」

「是的，你證明了我是錯的了。」

「赤司君…還是赤司君嗎？」

「我一直都是我。不論是哪種個性，我都是我。」

「但是，我只喜歡溫柔的赤司君。」

「這可不行喔，哲也。說謊是不對的。」

「咦……」

聽到對方呼喚自己名字的方式，黑子略帶驚訝地抬起頭，卻沒看到意料之中的赤金色雙眸，而是一如以往的那雙絳眸，只是他的左眼卻流轉過一抹耀眼的金黃色彩。

「赤司君…？」

「既然說謊了就要勇於承認喔。」

「…為什麼會知道呢？」

「這個嘛…因為你說謊的時候都太過明顯了吧。」

「怎麼可能……」

「不仔細觀察的話，的確無法看穿你在說謊。但是我啊，可是一直以來都仔細看著你的人喔。所以，對我說謊是不行的。」

「…說這種話的赤司君好狡猾阿。」

結束了令人激動的賽事，誠凜的成員帶著仍然無法平復的心情狂歡慶祝了一整夜。最後終於在朝日緩緩升起時才願意拖著早已精疲力盡的身子各自返回家中休息。

而黑子緩慢地走回自家時，遠遠的就看到了一抹赤色身影在門口佇立的模樣。

「…赤司君？」

「歡迎回家，黑子。」

將赤司帶進家中，已經累到沒有力氣招呼客人的黑子整個人直接癱在床上就準備安穩入睡，完全無視於還在一旁的赤司。

「黑子。」

「恩…？」

「記得我說過的話嗎？」

「不記得……」

「說謊的話，要接受懲罰喔。」

笑著將幾乎已經睡著的黑子蓋上被子，赤司不太介意此時此刻眼前的這人到底有沒有把自己說的話聽進去。略帶心疼的撫上因為整夜沒睡而帶上淡淡灰黑的眼眸，赤司也跟著躺上床，將人整個擁入懷中。而黑子也在赤司懷內蹭了兩下，換個舒適的姿勢便直接睡去。

「算了，等你醒來再說也不遲。」在他水藍的髮上輕輕一吻，帶著滿溢的柔情。「反正你終究是屬於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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