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怯 - [情怯]05 秋阳

Chapter 04

十月份的秋日晴朗开阔，湛蓝的天空又高又远，在这之下交错林立的高楼，和熙熙攘攘穿行着的车辆人群，就兀的显出了一种不真实感。

这种不真实感，在黑子的目光触及合金窗框的时候，愈发强烈。

仿佛是有人在外面贴上一层循环往复的全景，每天在他面前播放数次粉饰太平，而如果某一天踏出一步的时候，则会是一片分崩离析，天塌地陷的场景。

在这种每天都要进行数次的无谓想象中过于专注，他没有察觉到查房的医生已经走到他床边。

回过神来的时候，便猝不及防的对上利落的黑发下那双笑的弯弯的眼，

“早上好啊，小哲。”

还是这莫名其妙的自来熟……

“早上好，高尾医生。”

他照常出于基本的礼貌点了点头。

“今天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高尾照常开始了惯例的询问，顺便观察。

黑子的脸色还是透着苍白，是因为本身皮肤就偏白，最近又没有见太阳的缘故。

“还好，没有特别的感觉。”

他摇摇头。

“昨晚没有睡好吗？”

高尾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黑子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放在床头的小镜子，发现自己有浅浅的黑眼圈。

“是因为下雨的关系吗？”

他轻轻的将手放在打着石膏的小腿上，

“关节部位受伤的话，如果碰到阴雨天，恢复不好就会有痛感，不过……是这条腿吧。”

高尾指了指他没有受伤的左腿。

少年略带惊讶的抬头，对他露出的第一个包含着情绪的表情——尽管只是一瞬间。

“好歹我也是你的主治医生，了解你的身体情况很正常吧，”高尾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摊摊手“接下来，试试看抬腿。”

“好。”

黑子调整了一下姿势和呼吸，双手撑着床垫做了几个简单的抬腿。

术后的愈合期需要每天锻炼一下肌肉和关节，不然的话长期卧床会导致萎缩。黑子做的还算熟练和到位，看起来每天也在规矩的做恢复。

只不过这种规矩仅限于基本的配合，就如同接受检查一样罢了。

“还不错，”高尾示意他可以停下了，然后对护士点点头，让她上仪器，“不过看起来，你大概需要补充一点钙质。”

“诶？？药物的话……”正在调整仪器的美和有些疑惑的抬头。

“不是说那一种，”高尾说，“他要晒晒太阳。”

“阿拉，确实是这样来着，”美和后知后觉的点点头，“钙质倒是次要的，缺少了阳光的话，心情和脸色也会不好的。”

“所以虽然这里采光好，但是出去亲自感受一下真正的阳光也是必要的，”

“你觉得呢，小哲？”

……

面对一唱一和的二人，黑子看了看外面熟悉的一角天空，早上的妄想又闯入脑中。

“也许吧。”

他轻声说。

高尾观察着他的表情，低垂的眼帘后藏着一种近似于虚无的平静。

如何才能看懂呢？

他暗暗的想。

“那么，就这样，有事的话就按床头铃。”美和看着他咽下药片，又再次确认了点滴的速度之后，便出去忙其他的工作。

门关上后，病房里又变得过分安静，除了偶尔吹进来的风带来细微的轻响。

距离受伤住院，已经有一个星期。

他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有三条新信息。

第一条来自把他送到医院的同桌，朋友樱井良，

【黑子君今天怎么样？昨天的笔记已经电邮给你了，记得查收。】

第二条来自绿间，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餐厅已经换了。】

第三条则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说，

【我是高尾和成，小哲收到记得回复哦~ ^_^】

……

黑子有些怔楞。

随即想到，他能够知道自己左腿受过伤，那知道自己的号码应该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回了一个简单的

【是的。】

高尾被正在帮一个有些错位的病人敲掉石膏重打，由于过程十分痛苦，导致小姑娘不停的哭，他一边小心翼翼的工作一边还要哄人，累的满头大汗才结束。

洗把脸喝口水，他才看到黑子的回信。

意料之中的反应，想必他正在纳闷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确实，黑子还没成年，有什么事他应该第一个跟他的监护人联系。

但是他如果要说服黑子打起精神，积极治疗的话，那这就是必经之路。

于是他点开了键盘，回复道，

【中午美和小姐不在，介意我去代替她陪你吃饭吗？】

然后便找出另一个号码，编辑了另一封邮件发出去。

到了午休时间，高尾慢悠悠的走到住院部，在门口碰到了美和。

她手里提着一个和之前看到的不同的食盒，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一边。

“这又是小哲的吗？”高尾明知故问。

“是的，刚刚送过来，”换了便装的美和点点头，“不过今天高木君到附近来办事，临时约我，我才刚和护士长报告过，还没来得及……”

“啊——这样，那你就先去好了，这个我来转交，”高尾无比自然的从她手里拿过食盒。

“那就麻烦您了高尾医生，非常感谢！”

美和欣喜的道谢，然后上车。

高尾看着轿车调转方向，驾驶座的车窗放下来，高木对他点点头，他回以和善的微笑。

提着食盒走到病房门口，他轻轻的敲了三下门。

黑子好像正在写什么东西，他进来后，笔就放到了一边。

“麻烦你了，高尾医生。”

“没什么，不用客气。”高尾将桌子放好，碗筷摆放整齐。

“这是……？”两副餐具？

“我说过，要“陪”你吃饭啊。”高尾晃晃兜里掏出来的手机，然后抽出一张湿纸巾，“来擦擦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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