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君 - 1 | Penana

一国之帝王，往往屹立在凌云之处，享万民之叩拜，负天下之重担。

他应该是尊贵无匹、权倾天下，应该是在这大千世界坐拥一切，无所不能得，然后独自在高出俯视众生，独自消磨作为“寡人”的孤寂。

这些原本都是他无比习惯的，也一直承受的。

然而现在，他却有了挂念，有了他的求而不得。这让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凡人，一个自己曾经漠视的，凡人。

他的求而不得并不是广袤的国土、无尽的财富、罕见的珍玩，这些他都已经有了，也已经腻了。

说出来格外俗气的，他想要一个美人。

不，并不是花楼深处，暗香涌动的花魁，也不是娇艳欲滴，桃花粉面的少女，更不是那些循规蹈矩，又城府深沉的妃嫔。

那是一个男孩，一个只出现在梦里的，男孩。

某一天，他在偌大皇宫的某一个角落看到了一株开得正盛的蓝色鸢尾花，它正随风轻轻摇晃着，仿佛在召唤他。然而他并没有走过去，只是多看了那么一眼。

那本不是一个应该种花的地方，却无端的冒出来这么一个不速之客，开得淡雅又张扬，让人又不忍心拔掉它。

旁边的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大喇喇的笑了，

“蹭着砖缝都要这样没命的钻出来，当真是有点风骨。”

说话的人是刚刚立下战功的青峰，是立国以来最年轻的大将，他总是我行我素自视甚高，经常对附庸风雅的文臣嗤之以鼻。

然而他今天的话却意外的应景。

“既然你夸了，那便赏给你吧。”赤司迈开步子，不再做停留。

风停了下来，花瓣不再摇摆，孤零零的站在那里，衬着厚重的朱漆墙壁，显得弱小又坚强。

也是从那天晚上开始，赤司做了奇怪的梦，梦里是一个水蓝色的少年。

他有着柔顺的蓝发，随意又些微凌乱的铺洒在身上，与那薄又透明的，完全不能成为“衣服”的轻纱混在一处。他的眼睛里水波荡漾，仿佛藏着一股清泉。雪白、年轻、柔嫩的肌肤，笔直修长的双腿，平坦的腹部，点缀着淡红的胸口……

他脸上带着笑意，小巧的鼻子凑上自己的鼻尖，用散发着清甜香气的身体撒娇的蹭着自己的胸膛。红润甜蜜的小嘴一张一合，应该是在诉说着绵绵的情话。

可是自己却听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一时之间心慌起来，可是这时候他却忽然从自己的怀抱离去，坐在了他的对面。

伸手想拉他回来，少年却只是笑笑，然后忽隐忽现的，就消融在了空气中。

赤司瞬间惊醒，四下看去，哪里有这样的少年的影子，远处点来照明的蜡烛已经要烧到尽头，积起了厚厚的一层烛泪。

他闭上眼睛，试着去回想那人的面容，觉得清晰又模糊。

也是从那天开始，赤司几乎每天都在做同样的梦，梦里都是同一个绝色的少年。

他有时候会乖顺的伏在自己怀里，有时候会旋转着跳一曲清丽的舞蹈，有时候会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自己，靠近的瞬间就挪得更远。

但他总会张合着嘴巴说着什么，而自己却从来都无法听清楚，然后就像那天那样，他就这么淡淡的消失在微凉的晨曦中。

这些梦境让他越来越渴望这个少年，渴望能够真切的触摸到他的身体，将他紧紧的圈在怀中，然后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

这种渴求愈发的强烈，强烈到让他甚至感到了不安。

某一天的晚宴，酒酣耳热，君臣尽欢的时候，青峰给他奉上了一幅画。

他在众人探寻的目光中展开了这幅画，上面是一朵盛放的鸢尾花。

“陛下赏的花已经谢了，这是几天前找了最有名的画师画下来的，意在将此可贵的花魂永留身边。”

这是青峰最得力的副将今吉说的，这个主意想必也是他出的。这样风雅又讨巧的事情，青峰是绝对干不出来的。

不过这幅画让他觉得莫名的很有眼缘。

“花期短暂，这样就由它凋落确实可惜，你们很是有心。”

群臣都有些小小的惊讶，从前无论奉上多么空前绝后的名家之作，都不曾见陛下动动眉毛。如今这一株区区的鸢尾花，就能让陛下面露赞许，实在是奇怪得很。

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后今吉一如既往的微微含笑，而青峰却有些神色不对，也不愿理别人，只自顾自的喝着酒。

那花儿自那天被他带回府邸之中就种在了花园里，他一向不喜欢花花草草，却总是想去看看。听说是皇帝赏赐家里的园丁便专门的辟出一块好土，它从善如流的在那里扎了根，开得愈发的美。

这也是他第一次对某种东西有了温柔的念头，他甚至开始有些害怕它会离去。

他问园丁这花能开多久，园丁想了想道，似乎是没有几天了。

仿佛是参透了他的意思，聪明的园丁又道，

“大人不必不舍，种在了这里，好好看护的话，明年还会开的。”

可是他却摇摇头，

“明年再开的话，就不是这一朵了不是吗？”

尽管对他反常的言语感到奇怪，园丁显然很懂得如何讨好自己的主子，

“那便不如将它画下来吧，再挂到显眼的地方，便能日日看见这同一朵了。”

虽然感觉纸上的东西不如现实的有意思，青峰还是采用了他的建议。当他拿到这幅画的时候，心里竟有那么一丝的触动，仿佛它又在纸上活了起来，永远不会凋落的开着。

今吉那日恰好在他的府上，觉得这样的青峰不正常的很，便探问了来龙去脉。

然后他便下定决心劝动青峰将它献给圣上。因为再好的东西，赤司也不曾看过第二眼，而当日竟驻足下来看这朵花，就说明上头有文章可做。

然而青峰却不愿意，他并不是喜欢揣测圣意的人，他只是喜欢战场，为国效力也不过是顺带罢了。

然而今吉却不死心，有一天深夜下起了雨，等到清晨的时候，那朵花已经凋谢落败。

还没等青峰有时间去好好的对着它沉默一会，今吉便来催他一同进宫，这一日正是大宴群臣，今吉拽着微醉的青峰上前去，从怀里拿出了那幅画。

赤司很喜欢，然后留下了。

然而他却永远的失去了它。

回到自己寝殿的时候赤司又一次打开了青峰送上的那幅画，蓝色的花朵娇艳欲滴，活灵活现，他不禁想起了梦中的少年，美丽、近在眼前，却又无法触碰。

他将画放在枕畔睡去。

这一日梦里的人格外的热情，他纠缠着自己的身体，炽热的手心不断来回抚摸着自己，滔天的欲望潮水一样涌上来，原本是清澈的水蓝梦境变得暧昧旖旎，香艳淋漓

少年在他怀中低吟浅唱，这一次他终于挺清楚了他说的是什么。

柔若无骨的手指抚上他棱角分明的脸，

“来找我。”

他的声音好听的让人窒息。

就是在这样欲生欲死的瞬间，赤司再一次醒来。那幅画被他紧紧地抓在手里，他闭上眼睛，少年的面容从未如此清晰的展现在他的眼前。

渴望达到顶点，再也无法忍耐。

他亲自执起画笔，不过寥寥几下，那绝美的容貌已经跃然纸上。

他保证自己画得没有一点夸张，他甚至觉得人世间一切的颜色都是如此的媚俗，无法配得上梦中那个人的眉眼。

最后一笔落下，他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画里的人，他正对着自己浅浅的笑，那神情能够酥软掉世间最坚硬的石头。

着迷的深深呼吸，赤司的双眼变得清明。

【等着吧，马上就如你所愿，来到我的面前。】

这一天他召来了自己最信任的四个大臣，他们都是他的臂膀，他的股肱，这个国家的栋梁。

他居高临下，让人交给了他们一人一幅画像。

“你们即日出发，去全国各地找这个人带回来给我，找不到就永远不要回来。”

四个人低头看着那张纸，上面画着一个动人的少年。

他们很不解，彼此互相看着，满眼都是疑惑。

“陛下，敢问这是？”

首先发话的是位高权重的宰相绿间，他的眉头拧在一起，脸色非常阴沉。

“这个人，一直出现在朕的梦里，要朕一定找到他。”

赤司看着他们，他知道自己的决策很是荒谬，但是顾及不了这么多，为了最快的找到心心念念的少年，他只有派出最得力的臣子。

“那么陛下梦里，可问过他是何处之人？”

如今正平步青云的尚书黄濑问道，

即便是风流不羁如他，也觉得赤司的想法有些莫名其妙了些，虽然这确实是个难得的绝色美人。

“正是不知他是何处之人，才要你们分头去找。”

赤司的面色依旧波澜不惊，可是吐出的话却让人云里雾里。

“陛下若是当真想寻得，不如由下官去找得力的人去找，这般的兴师动众，只怕是会让朝野非议。况且在座都是重臣，一旦离京，不见归日，诸多事务无人处置不说，只怕还有人会动歪心思，还请三思。”

赤司眯着眼看着似乎很是恭谨的宰相字字句句铿锵有力的指责着自己，他没有动怒，只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便站了起来，没说一句话就拂袖而去。

那一眼，让一贯不怯场的黄濑都出了一身的冷汗，而绿间依旧岿然不动，我自如我。

紫原是第一个离开的，黄濑问他去哪，他懒懒的说回去收拾东西，启程找人。

他是个最与世无争，随心所欲的王爷，承袭尊贵爵位却毫无政治野心。不过一贯肯为自己的堂兄赴汤蹈火。

最令黄濑惊讶的是青峰，他一个恨不得每天打打杀杀的武将，却此刻对这个大材小用的命令没有丝毫的怨言，只是出神的看着手里的那张画像。等看够了，便收了起来，离开了。

看那神情，也是要去找人了。

现在，两个人从命，一个人抵抗。

此时此刻，自己应该如何选择？

黄濑仔仔细细的想了一会，并排跟绿间跪在了一起。

【即使是美艳不可方物，也不过是个梦中人罢了，存不存在仍是两说，为何要为此不惜动用重臣？】

【即便是找到了，也必定是个蛊惑君心的祸水。】

少年的画像被他就这么丢在了地上。

黄濑和绿间并没有夜以继日的跪在那里，即使他们本来考虑过这个决定。

赤司病倒了，突然而又迅猛的。

他手里握着两幅画，死死的不放开，神智开始模糊，高热不退，所有的太医都束手无策。

绿间得知后深深的叹气，去找了宫中的神官探问，然后命人将卜卦的结果快马加鞭送去给青峰和紫原。

“他只能模糊的算出方位，却不能更精确，你也去吧，以最快的速度把人带回来。”

他看着手里的画像，和占卜的方位，觉得整个朝廷都疯了。

可是皇帝都疯了，他们除了跟着装疯卖傻还能做什么？

青峰轻装简从，以最快的速度召集了得力的手下上路。

临走的时候那个园丁不知从哪里挤了出来，满头大汗的递给他一个东西，

“那天大人走的匆忙，小的没来得及说，便擅自将那凋落的花瓣做成了干花，大人喜欢，便带着吧。”

打开看了一眼那熟悉的颜色，青峰小心翼翼的将它收在自己胸前的口袋里，朝那园丁点点头，便调转马头而去。

他知道这一切都不对劲，可是野兽从来只会遵从自己的本能和直觉。

他的直觉觉得自己应该去找到这个少年，他的本能告诉自己，这并不是为了赤司。

一路都走在最前头，仿佛认识路一般的不断走着，走着，一直从平坦的大地走向艰难的山路。

自己的随从都在叫苦不迭，而他却毫不疲倦。

【马上就要找到了】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

前方的路愈发的难行，当他们走到一个偏僻的村落的村口的时候，忽然之间风云变色，刮起了阵阵沙尘，挡住了去路。

他们不得已只能拐弯，走到了一个避风的山谷处的时候，风沙奇迹般的停了下来。

眼前出现了一片洁净的湖水，如同一块碧玉镶嵌其中，静谧美丽的场景让众人有些不敢相信。

忽然泛起了波澜，如镜的水面被打破，一个人影出现在水中。

他有些惊慌的睁大了眼睛，看着突然出现的一大群人，蓝色的发丝紧贴着雪白的肌肤，水珠不断的顺着他的身体滑落。

青峰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在此刻凝滞。

除了比画像美丽几万倍的少年，他瞳孔中无法再容下任何景色。

他知道自己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但是他也知道，这次赤司不会再轻描淡写的把这样宝物赏赐给他了。

一瞬间，暴戾、烦躁、快乐、悲伤一起涌上来，让他喉咙发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水中的少年也冷静了下来，他慢慢的游到了岸边，穿上了他的衣服。

青峰不由自主的走到他身边，抓起他的手腕，深深的注视着他。

少年的眼中并不见太多的惧怕，更多的是好奇。

他恨不得时间不再流逝。

“原来已经找到了吗，真是能干啊，青峰将军。”

身后传来的声音却打破了这一切，他回头看，是风尘仆仆却依旧英俊潇洒的黄濑。

“没想到这种地方居然还真的藏着这种珍宝，看来陛下不必再忧思成疾了。”

走上前来的黄濑挑起了眼前少年的下巴，端详了一下他又放开，轻佻的目光里满是不屑，

“自今日起，你便不必再在这种地方受苦了，我们奉陛下之命前来寻美人，你且看看，这画像上，可是你否？”

他们手里的小象全部出自赤司的手笔，不过寥寥勾勒，便足够栩栩如生。

少年看了看，点了点头。

“来人，替他更衣，我们即刻启程。”

不管不顾的掌控了大局，黄濑放下了话，眼睛盯着仍旧抓着少年的青峰。

对方却不曾顾及他的目光，只是仍旧注视着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少年眨眨眼，仍旧滴着水的发尾闪耀着点点的光，衬得他无比的灵动。

“黑子哲也。”

他的声音那样好听，就像是那朵随风招摇的鸢尾花。

黄濑容不得这件倒霉事再耽误片刻，他命人将黑子安置在专门的马车上，替他换上华贵的衣服，告诉他被皇帝日夜思慕是多么大的福分。

黑子不同寻常的冷静，他顺从的换上了那些过于麻烦和过于女性化的衣服，安静的听着那些惹人不快的教诲。

青峰黑着一张脸，回程的路不如来时那样走得轻快，就连风都好像是沉重的。

他总是盯着那辆马车看着，仿佛能把外面那层壁垒洞穿。

看出了这不同寻常的黄濑抬了抬下巴，貌似无意的笑道，

“这下将军可是立了大功，带了美人回去，陛下的龙体必将立刻好转，此乃国家之大幸啊。”

青峰瞪他一眼，懒得回答。

在心底嗤笑这个粗蛮的家伙居然也能有这样的时候，黄濑提高了警惕，让自己的人看好马车的同时，立刻通知了绿间和紫原。

他心里不安的很，青峰，似乎总想做些什么的样子。

如果可以他甚至觉得应该在半路就下手，陛下让他们找美人，没说过找回去是活的还是死的。这样蛊惑人心的祸水一旦落入宫中，后面保不齐还有什么麻烦事。但是他不敢，赤司能为了这个人相思成疾，就能为了他做得更过分。

况且青峰还时时刻刻的死盯着人。

他不敢有一刻的耽搁回到了京城，到达皇宫已是傍晚，青峰没有随行，他目送着少年的马车驶入了楼阁重叠的深宫，一言不发的回头离开。

在赤司的寝殿外，黄濑特意为少年加上了面纱，绿间屏退了所有下人，把药碗递到了少年手中。

门开了又关上，绿间转身欲走，却被黄濑拉住，

“不等陛下身体好转吗？”

“他的药来了，这消息还需要等吗？”

那人反问一句，甩袖而去。

黄濑愣愣的看了那扇门一会，反应过来似的，也离开了。

赤司觉得自己一直处于一个滚烫的梦境，少年的笑脸不时出现，更多的却都是恍惚的、扭曲的图像，他挣扎其中，无力自拔。

就在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死在这样无边无际的噩梦中的时候，一丝清泉流了进来，驱散了所有混乱的颜色，满地都开出了绚丽的鸢尾花。

干涸的嘴唇被柔软的什么附上、撬开，甜蜜的液体流入口中。

艰难的睁开眼，正好对上一双清澈的眼睛。

难以置信的伸出手去触碰，实实在在的摸到手中，赤司才觉得有了些实感。

突然有了力气，他霍然起身，眼前的少年没有如往常一般消失，而是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将他狠狠的抱入怀中，赤司喃喃的说，

“你终于来了。”

“是，”少年环上他的肩膀，在他的耳边，用跟梦境里一样好听的声音说，“我知道你能找到我的。”

他在门口就脱下了那艳丽俗气的华服，只把蓝色的薄纱披在了身上，若隐若现的肌肤蹭动着赤司的胸膛。

赤司觉得那看起来是水色的少年身体里燃烧着火，几乎要讲自己的灵魂吞噬殆尽。

但是自己却是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他将黑子压倒在榻上，却听到了哗啦啦的纸张声响。

黑子将那画扯到面前，他看到了自己的模样，然后将它推到一旁。

“画得真好，”他抚摸着赤司的脸颊“我能也要一张吗？”

“不可以，”

正在不停的吮吸、啃咬着他的每一寸肌肤的赤司抬起头，与他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

“从今以后，你只许看我一个人。”

啧啧的水声在耳边回荡着，这句话在两个人唇齿之间蜿蜒着说出，赤司从未觉得如此迫不及待过，黑子身上的每一处他都如此的爱不释手，不忍放开。

强大的独占欲在此刻爆发，他恨不得将他吞吃入腹，不把丝毫给别人看。

只要一想到他用那样的眼神去看着别的男人，诱惑得别人为他神魂颠倒，他就无法克制内心的怒火。

“是……嗯……一辈子都……都只看着你一个人。”

承受着几乎算得上疯狂的索取，黑子却笑得无比的甜蜜，他断断续续的说出来的话，让赤司更加的无法自控，只心甘情愿的堕落在这无尽的春情里。

已经是黎明，熹微的晨光露出了一角，照在了森严宫城的飞檐上。

帐内两个人才刚刚偃旗息鼓，喘息着相拥而卧。

“天要亮了，”用发尾扫弄着赤司结实的胸膛，黑子抬起眼睛，看着这个年轻的帝王“你是不是快要上朝了？”

“不去”

闭起眼睛把玩着他柔软发丝的赤司由着他胡闹，声音里带着情事后特有的慵懒和满足

“在让你完全没办法从这张床上爬下去之前，我哪都不去。”

翻身趴到他赤裸的胸前，黑子捧住了他的脸，

“那你还在等什么？”

赤司睁开眼，面前的尤物正歪着头看他，满脸的纯真。

“自己说出来的话，可不要后悔。”

“我从来不后悔，”直面着他危险的眼神，黑子依旧笑意盈盈，“你呢？你后悔吗？也许会因为我，成为他们口中的昏君。”

动股肱之臣，天下寻美，确实像一个昏君做的事情，不过这又如何？以后他也许还会做的更多，他要把全天下所有美丽的珍贵的东西都送给他，造一座最精致的塔楼，把一切都送到他面前，然后日日夜夜跟他在一起，看尽这个世界上最美的朝霞和落日。

“我也从来不后悔，”赤司不以为意的将他抱紧“因为我找到了你。”

一国之帝王，往往屹立在凌云之处，享万民之叩拜，负天下之重担。

他应该是尊贵无匹、权倾天下，应该是在这大千世界坐拥一切，无所不能得，然后独自在高出俯视众生，独自消磨作为“寡人”的孤寂。

这些原本都是他无比习惯的，也一直承受的。

而如今，他不再想回头了。

他的求而不得，变成了求仁得仁，此生无憾了。

黑子会是他后半生的宝物，永远护在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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