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旅程，不停》特傳－冰漾 - 第十章—安地爾的計謀 10.1

「漾漾晚點白園見。」

「不可以遲到喔。」

在學生餐廳剛吃飽飯，大家因為收到公會提醒，紛紛和我道別，先後離去。一切如往常，都是那麼自然。和大家一起上課，一起吃飯。

我記得喵喵對學長的無比崇拜。

我記得千冬歲總是和小亭爭著照顧夏碎學長。

我記得萊恩看起來漫不經心，卻很細心。

大家的事我記得清清楚楚，一樣不少，卻也讓我疑惑。

「褚，我也要先回黑館一趟。」學長頓了頓，勾起溫和的笑容，「這戒指果然很適合你。」

說完他就踏進移動陣，消失了。

看著學長消失的位置，發楞。我可以感覺到一股微熱從脖子緩緩爬上臉頰。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學長這般笑，溫暖和煦的氛圍和平時的冷冽淡漠不同，讓人想到天使。

所以……學長今天果然怪怪的！吃了我的甜點，又說不像他會說的話。思及此讓我抽回神智。

看看時間，離和大家相約的時間不夠我回宿舍，就直接去白園吧。

做好決定，我開始向白園邁去。步伐半隨著微風和暖陽，輕鬆又愜意。熟悉的環境，似曾相識的場景，像……像是重溫過去般的熟悉？

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眼前前往白園的路突然變得特別陰暗。直覺的，我不想過去，感覺有什麼事會發生。

不對勁。我記得我早上沒有把戒指帶在手上的，那時候我是把戒指放在原本的盒子裡，然後塞進書包的。真要說帶上這戒指的時候是……

一股不安爬上了我的心頭。

察覺到什麼地方怪怪的，我慌亂的拿出手機，緊張讓我手機差點沒拿穩。手微抖的按下手機，在我看到日期時臉刷的一聲變白。手機顯示的日期是我高中二年級生日那天。

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自己在虛亭認識的花草木葉四個人都只是夢嘛？可是自己學到的知識還在，滄燕也在身上……這實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別緊張，這些都只是你的記憶罷了。」

這個聲音是……安地爾！？

「你又要做什麼？」如果是我的記憶，那你怎麼可以這樣隨意像是觀光般闖入。我警覺的看著安地爾，小心翼翼的往後退。

「別這麼緊張嘛。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安地爾嘴角噙著笑，攤開雙手彷彿這樣能證明他沒有惡意。

「按照你之前的紀錄，不會才怪。」我很不客氣的直接賞安地爾一記白眼。

「不信我也沒辦法，我還是會跟著我的計畫走。」看我不買帳，安地爾不是很介意的收回手。一個彈指，我瞬間被抽離身體，以旁觀的角度和安地爾一起從空中俯視下方前往白園，一年前的自己。

那個一年前的我正心情愉悅，哼著歌，往白園走去。

不行，不可以去！

雖然想不起等等會發生的事情，但我心底有個疙瘩去不掉。

「你阻止也沒用，這都是過去發生過的事實，無法改變。」冷眼看著一年前的我輕快的在時間的軌跡下繼續前進，安地爾的表情擺明是來看好戲。

對於安地爾的話，我連理都懶得理。

一年前的我現在已經在白園的草皮上坐下來小憩了。

現下的記憶空白只剩小時候和等等即將發生的事。接下來會發生的每件事我都不想錯過，這可能是虛亭的大家真正想要幫我封印的記憶。

時間一分一秒的走著，一年前的我放鬆的模樣和如坐針氈的我呈現強烈的對比。

「好戲就快要開始了。」原本安靜下來的安地爾突然的又提醒吸引了我的注意。

這傢伙不知道到底是安什麼心。他絕對不可能只是跑來看看我的記憶這麼簡單，要對他更堤防點。

「來了喔。」安地爾手插口袋，用下巴指了指下面。

他的話語讓我再次轉移注意力，畢竟下面的事比較重要，但也因此我錯過了他眼底那抹得逞的慘忍微笑。

最先出現的人是千冬歲，他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一年前的我後方。手持破界弓，眼神冰冷，全身散發著可怕的怒意。

一年前的我遲鈍的令人傻眼。非但沒有發覺，反而還傻傻的朝白園的入口張望。

我蹙起眉，是什麼讓千冬歲這麼生氣？

說這時遲那時快，千冬歲以及短的時間舉起破界弓，箭矢嗖的脫離長弓，刺穿我的肩膀，將毫無防備的我釘在白園的柱子上。

沒有解釋也沒有發問。

一年前的我掙扎著把自己從柱子上拔下來。

這時喵喵不知道從哪裡出現，嘴裡吐出我心裡一直很在意，擔心的事情，「妖師果然屬於黑暗，滾！」

接著就是夕飛爪捲著青草，沒有絲毫猶豫的拍過去。

「這一切都是真的喔。」怕我不相信，安地爾補充著。

「不……不對。」顫抖著雙唇，我連話都說不好。

接下來的一切像是場惡夢，不斷的在我面前播放。晚到的萊恩和夏碎學長也加入了這場圍毆。

「你若是加入鬼族就不會有這種問題了。」有人還在我背後落井下石。

「背叛者。」殺紅眼的萊恩冷冷的吐出這句話，螣火挾著高溫劈過去。

而一年前的我只能靠著老頭公的結界獨自支撐著。那時的我身體素質和能力都沒有鍛鍊起來，單薄的身影訴說著無助。

「我……我不是。」我不想看這些發生，但視線卻轉不開。

「對，你不是，但背叛你的人是他們。」

「不可能！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我大聲的對安地爾吼著，否定著。

只要我跟他們解釋了，他們一定會理解的。

對了，學長！學長不在裡面。晚點學長來，他會冷靜的聽我說的。

這一定又是安地爾從中作梗了。

沒錯！

我閉上疲倦的眼睛，調節呼吸，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再重新睜眼，「我相信他們。」

「哦？」安地爾挑眉，鄙夷的看著我，「你還是一如往常的蠢。再下去體驗一次他們的友情，在回來告訴我你是不是還這麼想。」

彈指。

我的視角回到一年前的我身上，是面對被好友圍攻的視角。

為什麼安地爾可以這樣隨意操縱我的意識啊！我腹誹著。

沒有時間多想，意識接上身體，身上各處的傷口通過神經，向我的大腦哀號著劇烈疼痛的危險訊號。

這身傷，身體撐不了多久的。

冷靜點，我只要撐到學長來就行。

邊想我掏出符紙想要加強結界，但咒語尚未說出口，一隻修長有力的手，赤手空拳的打破結界，抽走我的符紙，揉爛。

「妖師果然還是適合黑暗，你說是吧？」嘴角的笑沒有傳達到眼裡，聲音的主人用他美麗的紅眸冷冷的瞪著我，沒有任何一絲以前的情誼在裡面，「我來讓你永遠的待在黑暗裡吧。火焰之契、冰冽之……」

我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我一直期盼到來的人，時間彷彿變慢眼前的一切變成慢動作。原來這就是大家不想讓我知道的回憶嘛？

學長……

「……烽云凋戈，重現殛火。」

語畢美麗的銀色長槍染上鮮血，硬生生的穿透了獵物的心臟。

而我的世界也跟著裂了，碎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家終於打夠後才紛紛離去。而褚冥漾則像個支離破碎的娃娃，被丟棄在地上，等死。

「不被信任的人相信，感覺如何？」安地爾走到褚冥漾破碎的身邊，揶揄，「你真的是太天真了。」

褚冥漾躺在被自己的血染紅的草坪上，不吭聲，沒回應，雙眼失去焦距。

「別裝死了，如果你最後真的死了，你是不可能跟我一起看這回憶的。」帶著諷刺，安地爾用腳尖推了推彷若死屍般的褚冥漾。而褚冥漾仍舊沒有動，睜開的黑色大眼睛沒有以前溫柔活潑得光芒。

看對方不裡他，安地爾也生氣，繼續說他的話。他知道褚冥漾會聽，因為現在他身邊已經誰都沒有了。

「你還記得之前在湖之鎮掌握陰影力量時的感覺嘛？那絕對的，強大的，讓人不自覺屈膝的力量。」想起那份力量，安地爾的雙眼散發出一股享受又渴望的光芒。

「那時，我告訴過你身為黑暗種族之首，白色種族是不會輕易的相信的。而當你成為正義之時，你也將不會被誤會成背叛者。」動搖人心的話語，用著誘惑人的嗓音，格外讓人容易沈淪。

褚冥漾的睫毛輕輕的顫了一下，如此的細小變化卻沒有逃過安地爾的眼睛。他要的正是這種效果，將死的心，會毫不猶豫的抓起任何遞給他的救命繩，縱使是一條滿是刺的荊棘。

當你是絕對的正義時，你將不會被認為是背叛者。

「你還想相信那些羊嘛？明明是隻有著強大力量的虎，你卻甘心被羊群踏死？被你最信任的學長傷成這樣你還想相信他？」

連續的尖銳提問，直擊褚冥漾現下最脆弱的點。有人說心如止水，而褚冥漾的心裡的水已在剛剛停止流動。當死水起了漣漪時，那水圈會越擴越大。不同的漣漪相互碰撞，便會激起水花。安地爾的話就是那投進死水的石頭。

一滴淚從褚冥漾的眼角無聲的滑落，但下一滴卻遲遲沒有落下。剛剛那滴淚像是他最後的一滴，象徵著對這份情誼的心死與訣別。

「跟我走吧。鬼族臣服於強大的力量，我王不會虧待你的。」鬼王高手從容的伸出邀請的手，他知道褚冥漾不會拒絕他。

那時凡斯被滅族，他是何等的絕望？

我被追殺，那其他的妖師是不是也會有危險？

不知情的老媽會不會成為標靶？

我們妖師謹守本分，不傷天不害理，只求平靜的生存。只因為我們是黑暗，就不被信任，要被趕盡殺絕。

渾身是血的褚冥漾淡淡的笑了。

啊啊，我們受害者為什麼要保護加害者不被陰影所害呢？

殘破的，沒有力氣的身體緩緩的抬起手。銀色和紅色的紋路從被開了個口的心臟開始快速蔓延。褚冥漾看著手臂上的紋路，厭惡的皺眉。咒法竟然在近乎死厥得身體上繼續發動。

呵，颯彌亞果然很想要我死呢。

心起了波動，但不是那種小小的水花，而是悲傷的滔天巨浪。

不再猶豫，褚冥漾的手朝安地爾的手伸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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