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點大學生設定。
喀嚓。
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
反手一轉,漆成深藍色的門板往室內滑出一條弧線。微弱的月光燈光混雜著投入門後的黝黑深潭,寂靜叫囂地泛起光影界線的漣漪。
現在是凌晨兩點,這間宿舍的房客早已倒在床上大睡多時。他毫無遲滯地踏進室內,墨色淹過腳踝進而吞沒了他,門扉闔上則飲盡了他最後一絲身影。再度回復寂寥的廊上徘徊著蕭瑟的亮度,牆上名牌無聲懸掛著不屬於入侵者的名字。
門鎖轉上的微細聲響落地。
那是一間單人宿舍。
* * *
笹川很早便就寢了。
他的房間稱不上整齊──雖然不至於會有如衣物亂丟、蟑螂螞蟻出沒,更甚飄散異味的某些男子宿舍如此的狀況──可地上桌上零散堆放的雜物足可說明眼前人根本不在乎那些枝節細末。
幸好地上並沒有什麼汗濕的上衣或是拆封過的食物那類一段時間過後便會產生驚人慘狀的東西,笹川了平不甚在意地跨過一堆原文書籍、再繞過已坍塌的運動雜誌山丘,確認門鎖已轉上,指骨突出的小麥色手掌往門邊一滑便唰的一聲滅了室內燈光。但月光仍是淡淡渲染了進來,在他髮梢抹上幾筆亮色,整個房間像是個立方體的水世界,他看到銀色的光芒緩緩流動著。
他並沒有選用遮光效果十足的窗簾,因為早晨初昇朝陽所投進的微光可以讓他早些自然醒來,他很喜歡那樣的感覺──不過現在時序已是秋末入冬,好些時日起床都未能見著陽光了。
他搖搖晃晃地循著原路摸回自己床上,一邊拉起被褥一邊抬眼瞄向架上泛著銀色光暈的兩只相框,他在關燈前都會習慣性看上幾眼。
像中笑得如花綻放般燦爛的少女,相襯著靦腆溫婉的雙親,總是能多少彌平他那日亦生長的思鄉之情。而另外一只,那是最近才擺上的,其中墨色背影的青年不經意側過頭便被捕捉了身姿,連盤旋一旁的黃色鳥兒都還未及降落在肩頭上之時。
笹川嘴角扯出淡薄的笑意,逐漸適應黑暗的瞳孔正放大著接收更多光源,他再一次以良好視力確認旋上的門鎖才倒頭進入夢鄉。
而沒有被拉上的門鏈孤寂地任地心引力拉扯成一條鉛直線。
* * *
不怎麼亮的燈光落在眼皮的時候他就醒了,不過意識真正清晰是在雲雀掩上門之後,那傢伙從來就不懂得何謂輕手躡足,雖然他本身的動作就近乎毫無聲息──而且自己好像沒資格講他。
緊裹著棉被的笹川咕噥著翻過身,布料的摩擦聲雲雀像是沒聽在耳裡。
早已習慣黑暗的視力將雲雀彷彿融入黑色深潭的模糊輪廓看得一清二楚,對方逕自、但腳步有點不穩,大概是依循著記憶有些吃力地越過重重障礙物走到衣架前。
他深呼吸一口氣,月亮已經偏移了角度,室內不若之前明亮。
「……雲雀,你的房間在隔壁。」他的口音還殘留著濃濃睡意,有點沙啞。
「我知道。」他脫下黑色風衣和同色系的圍巾,眼神連飄過來都沒有。
「你也太晚回來了吧。」
「散步得太久了。」他玄黑色的眸子望向笹川的方向,但因為還沒適應黑暗而對不準焦距。
可是卻隱約閃爍著水光的潤澤。
──泫然欲泣,笹川腦海一瞬間閃過這詞。
他還來不及抹去這無聊的想法,雲雀就已經踩著因視線不佳而不如以往俐落的步伐往他這走來了。沒有防備更甚是近乎狼狽的模樣讓笹川感興趣地坐起身──雲雀看不見笹川現在的表情真是太幸運了,不然他一定一拐子就砸上那張笑臉。
「喂喂,那裡有東西啊。」
雲雀驚險地避過了幾本精裝書,隱約可聞他嘖了一聲。
他企圖穩住步伐──「欸、小心!」──結果這次是吹風機的電線。
往前踉蹌了幾步的雲雀順勢倒上笹川的床鋪──反正有人會接住他,他正這樣想的時候,一股略高的溫度已經握上他的左手了。
一聲悶響,接著是被他當做緩衝墊的傢伙的抱怨。
「你就這樣極限地壓上來啊……」
「撞一下也死不了。」雲雀把頭埋到對方頸間,接著有舒適的溫度撫上後腦與頸項,他甚是滿意地瞇起眼,「反正你沒接到就死定了。」
「是、是,你一定要到我這邊睡嗎?」
「有人暖床為什麼不來。」他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有吐息灑在側頸。
「不嫌擠嗎……」他拉上被子。
「你覺得擠就滾下去啊。」
「這是我的床欸。」他不著痕跡地抱緊對方,柔軟的黑色頭髮刺著脖子讓他覺得有點癢。
「那就閉嘴。」
「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