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諾魔法 - 第二章 (1)

　　我在冰涼的地面醒來，嘔吐物的酸臭味充斥於我的鼻腔，再一次激起我反嘔的慾望，我摀住嘴，不願屈服反湧上來的酸液。

　　「妳能不能別再吐了？」

　　我翻過身抬頭，發現至尊魔法師正在我的旁邊彎腰觀察我，這裡只有我跟他，我的手腳沒有被束縛住，右手的袖子裡傳來熟悉安穩的重量，匕首還在。他認為我構成不了威脅，此刻我發誓絕對要讓他因為輕視我而付出代價。

　　「這也許是妳第一次見到這麼多的屍體，但妳見過更為血腥的畫面，妳沒有理由吐個不停。」

　　「你個人渣，我看見你就想吐。」我瞪他，不准許自己發抖和退後。

　　他們這種人永遠不會明白是什麼東西讓我作嘔，他們不會意識到自己的殘酷，不會察覺到老百姓和奴隸的無奈與苦痛，他們只看得見自己。

　　「人渣……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稱呼我，現在的人都喜歡稱呼我為救世主。」他伸手想要觸碰我的臉，我抽出匕首對準他，他放下手微笑。「我調查過妳的身分，溫希雅‧薩恩，妳是個幽靈人口，到處流浪──」

　　「信不信我會把匕首插進你脖子。」我低吼，匕首的尖端往他的咽喉更靠近幾吋。

　　但他毫無懼色，「妳曾經待過孤兒院、盜賊集團，三年前妳開始──」

　　「閉嘴。」我大叫，匕首用力往他的咽喉推進。

　　「──尋找盼黎‧明」

　　我全身僵住，這傢伙知道盼黎？他很有可能知道他的消息。

　　「盼黎‧明有訊息要留給妳。」注意到我的反應，至尊魔法師露出得意的笑容，推開差點刺進自己咽喉的匕首。「只要妳聽我的話完成任務，我就暫時留下妳的性命，妳還能得到他的訊息，不錯吧？」

　　我放下匕首，低語：「你還必須告訴我他的下落。」

　　「一次的任務一份報酬，妳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他轉身背對我，「妳必須在五天內學會使用魔法。」

　　「五天？」我衝口而出，「聽說以諾學院要三年才能畢業！」

　　「妳沒那個必要，那兩年的時間裡有一半以上都是在訓練格鬥技巧，除了學會使用魔法，我還要妳殺死一個人。」他回頭看著我，等待我的答覆。

　　「你以為我會答應？」

　　「妳非答應不可，一句話要或不要。」他走到門邊，手放到門把上，「不然妳就得不到盼黎‧明留給妳的訊息，也留不住妳的這條命。」

　　我闔眼。不，我不想學習魔法，它奪走了我最重要的東西，它奪走了盼黎，它把我已經夠糟的生活搞得更加混亂，它──

　　我聽見至尊魔法師打開門，跨出一步。

　　可是我不能眼睜睜放棄找到盼黎的機會。

　　我深吸氣，然後試圖對抗內心的恐懼，「誰？告訴我你想殺誰？」

　　「夏柔‧弗西。」

　　我聽見至尊魔法師的腳步聲逐漸遠去，也聽見他替我和薇里的友誼宣判死刑。

　　『妳做了正確的決定，小溫。』米迦勒說：『凡事都需要代價。』

　　『騙人。』我怒而睜眼，眼眶泛淚，『我沒殺死帶走盼黎的那個魔法師，他從我身邊奪走了盼黎，為什麼就不需要付出代價？你說啊，米迦勒！』

　　米迦勒沒有回應。

　　就在這個時候門被打開，走進一個女人，她的頭髮如瀑布般瀉在側身，看到她我馬上想到薇里，她們的髮色根本如出一轍，就像是用了同一種染劑。

　　她捧著被我遺落的破舊背包，一不小心踢到靠牆的黝木櫃因而踉蹌幾步，扶住櫃子的邊緣，穩住腳後，她竟然對著櫃子鞠躬，嘴裡唸唸有詞，大致上是一些道歉的話。

　　我不禁懷疑眼前的女人的腦子有沒有問題。

　　她把背包遞給我。「妳就是溫希雅‧薩恩？」

　　我往後退到她碰觸不到的地方，朝她點頭。

　　她綻放既燦爛又美麗的笑容，瞬間我明白──她就是至尊魔法師要我殺死的對象。

　　「我是以諾學院的教師，名叫夏柔‧弗西，妳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往後的日子將由我來看顧妳。」

　　我試著深呼吸，想必她不曉得自己即將面臨怎樣的處境，她要監視的學生事實上是被派來刺殺她的殺手，這真的是荒謬至極。

　　她朝我伸出手表示友好，但我只是凝視著她的左耳耳環，是星月的形狀，它散發出猶如火焰的光輝，再仔細瞧，可以看見周遭懸浮一層密密麻麻細小的銀色光粒。我不過是看著而已，這些細小的光粒就像是受到侵犯一般，射出飽含敵意的光束企圖亮瞎我的眼睛。

　　「不能直接盯著『拉斐爾』看，這樣很不禮貌，耳環會試著灼瞎看著它的人的眼睛。」夏柔收回手，摸摸自己的耳環，像是在安撫它，一點都不在意我拒絕了她的善意。「總之，妳現在立刻換套衣服，以諾學院的入學儀式要開始了，動作務必快點。」

　　我照做，一換好衣服，我還來不及撿起丟在地上的髒衣服，她的左手就已經搭上我的肩膀，右手俐落的畫出一個繁複的魔法陣，在銀光的閃耀下，我只覺進入到一個純白虛無的空間，但立刻又跳脫至另一全新的空間。

　　「快坐下。」

　　我還沒從瞬移過程中的恍惚感恢復，已經坐定位的夏柔就小聲催促我。

　　沒有多想，我一屁股坐進柔軟的座椅裡，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座壯麗的殿堂之中。上方的玻璃雕刻使圓形屋頂充滿華麗的視覺效果，這裡沒有用到一絲一毫的人造光，自然光由彩色玻璃照入殿堂內部，進而營造出一種夢幻華麗的氣氛。

　　「這裡是？」我問。

　　「以諾學院的光之聖殿，很美吧？」夏柔抬頭望著絢麗的玻璃雕花，眼眸流露出深深的感動。

　　美是美，但我很快移開視線，把注意力擺在周圍的人身上，即便是如此像仙境的地方，依然無法吸引我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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