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諾魔法 - 第六章 (2)

　　一間荒廢已久的破屋裡傳來不知名的旋律，當歌聲進入高潮之後沒多久，接連的兩個破音使唱歌的人就此打住。

　　「如果盼黎聽到破音一定又會嘲笑我。」溫希雅皺眉，喃喃自語。

　　她蹲在一個破舊的木箱旁邊，上面擺了一塊只插著一根蠟燭的小蛋糕，還有一把平時用來切食物的刀子，那塊蛋糕是她用全部的私房錢買下的。

　　『我打賭他絕對會喜歡這個驚喜。』米迦勒說：『心情好的話，他說不定願意帶我們去殺人。』

　　『想太多，今天晚上好不容易沒有被指派任務，可以的話我想去街上逛逛。』

　　她想多嘗試一般人的娛樂活動，只是一想到還要先變裝才能出門，就覺得麻煩，誰叫她是盜賊集團的一份子。

　　『盼黎回來了。』米迦勒率先察覺到外頭的動靜，接著他又說：『好像不止他一個人。』

　　溫希雅沒有留意米迦勒的警告，她開心地坐下，等著盼黎進門。

　　當破了幾乎三分之一的木門被推開時，走進來的是一位身材粗壯的中年男子，他的眼睛尖細，彷彿鄙夷著世上的一切事物。

　　溫希雅被突然出現的陌生人嚇得跳起來，退到牆邊，注意到他身上的配件全是價值不斐的極品，怎麼看都不是會來到這種貧民窟的人物。

　　接著她納悶盼黎去哪了？

　　「這就是你住的地方？」那名男子一臉嫌惡地皺起眉頭，「根本不能住人嘛！」

　　見自己等待的人終於出現，她鬆口氣，難掩興奮地大喊：「盼黎！」

　　「她是跟你一起住的人？」男子問，露出猥瑣的表情，「長得還不錯，我看一起帶走。」

　　溫希雅看盼黎面無表情走向自己，不解問：「我們要去哪裡？那個人是首領派來的？」

　　「不是。」

　　他冰冷的口氣使她更加困惑，如果不是首領派來的人，那對方是誰？

　　『小溫，不太對勁。』

　　對於米迦勒提出的警告她置之不理，因為她看見自己精心準備的生日蛋糕，今天可是盼黎十八歲生日的重大日子。

　　「盼黎，你看我幫你準備──」

　　木箱忽然翻倒，小蛋糕掉「啪」的一聲摔爛，溫希雅瞪大眼，不敢置信盼黎上一秒做了什麼。

　　她張著嘴，還來不及吐出半個字，盼黎已經把腳踹進她的腹部，她痛得蜷曲成一團。

　　「別做得太過火了，那女孩我還要。」站在一旁觀看的男子懶洋洋地打著呵欠。

　　溫希雅一度以為自己正在作惡夢，她認識的盼黎不會這麼對待她，盼黎是那樣的溫柔，那樣的體貼……

　　銀光刺進她的眼裡，當她意識到的時候，盼黎腳下的地板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一個魔法陣，黑影驀然竄出，十幾根如手臂粗的土錐刺穿屋頂與殘壁，其中一根貫穿她的腹部。

　　砰聲巨響，男子踹飛盼黎，氣得火冒三丈，「你這死小子不過剛學會使用魔法，是想害死我不成。」

　　盼黎爬起來道歉，男子又踢他一腳，「好端端的一個女孩被你糟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她傷成這樣是要怎麼帶走。」男子說完便撞開門憤而離去。

　　『該死的傢伙，小溫，我們殺了他。』

　　溫希雅沒理會米迦勒的咆哮，她的雙手緊捏插入腹中的土錐，強烈的痛楚霸道地佔據她的所有神經，「盼黎，為什麼……」她的聲音粗啞，每說出一個字，就嘔出一口血。

　　盼黎一腳踩過蛋糕，她聽見他離去的腳步聲，哭著哀求：「不要丟下我，拜託，不要……我做錯了什麼？告訴我，我會改……」

　　他回過頭，這個舉動勾起她的希望，但是下一秒，希望卻成為殘忍的絕望。

　　「妳會阻礙我，記住，這世上唯有集權力、金錢、名譽於一身的魔法才是一切，而小溫妳對我來說什麼也不是。」

　　溫希雅的雙臂如斷線般垂落身旁，她失神似地不再哭泣，她知道過去與她一起生活的那個盼黎‧明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盼黎離開後的沒多久，幾名盜賊闖了進來，他們終於逮到機會可以教訓溫希雅，以現在她的這種狀況，他們就算不凌虐她，她也活不了多久。

　　「吶，米迦勒。」溫希雅突然開口，聲音空洞。

　　「什麼米迦勒？」其中一個盜賊問。

　　另一個回答：「她該不會是要死了開始瘋言瘋語。」

　　「天曉得。」

　　很快，他們又聽見溫希雅繼續說：「你不是渴望殺人？我把身體借給你，作為交換，你要殺光所有人，所有的人。」

　　『小溫，妳不會後悔的。』米迦勒貪婪地笑著。

　　她擠掉眼中的淚水，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漆黑眼瞳閃爍著淒厲的紅光。

　　一覺醒來，我發覺自己躺在房間冰涼的石地板，淚水流得我滿臉都是，這是我最近幾年來第一次夢見盼黎。

　　可惡的方吉爾，為什麼我會從他的身上看見盼黎的影子？

　　我深吸氣把惱人的夢境驅逐出腦袋，側過身，強烈的痠痛又讓我的背貼回地面。

　　我邊咒罵邊扶著一旁的桌腳，咬牙撐起自己，身上傳來摻混著血液以及腐爛的腥臭味令我皺起眉頭，我低頭檢視的傷痕，大部分都已經結痂癒合，沒有潰爛的跡象。

　　背部的那道傷呢？我想起有個該死的魁儡在我的背劈了一刀，真希望背不會因此爛掉。

　　隨意取了一套衣物，我蹣跚進浴室，心疼的把破爛的衣服全擠進垃圾桶。

　　全身鏡映出我的影像，那條由右肩劃到左腰的傷復原狀況良好，或許是我記錯，傷口實際上並沒有我想像的嚴重。

　　我搓洗身上的髒污，洗澡水的蒸氣冉冉上升，在鏡面凝聚成細小水珠，恍惚間，我把手伸向鏡子裡的自己──鏡中的身影僅剩朦朧一片。

　　腦海裡浮現一幅影像，有個長髮的身影在朦朧的視線中朝我走來。

　　是誰？

　　影像稍縱即逝，之後不論我再如何回想，就是找不到與影像相關的記憶。

　　「米迦勒。」我輕聲喚道。

　　『什麼事？』他的聲音聽起來迷迷糊糊，像是剛清醒。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今天特別安靜。」

　　『小溫，妳累，我就累。』

　　昨天與紹特的魁儡打的那一架使我身心俱疲，如果當初有乖乖聽話不要靠近巷子，根本就不會落入紹特的圈套，這點我需要反省一下。

　　穿好衣服，我以烘乾機烘乾長髮，又立刻倒回床上，回想昨日發生的種種，當想到方吉爾不顧一切只為了救我，然後拋下我獨自一人離開的畫面，我就感覺窒息難耐。

　　不是方吉爾的緣故，更不是因為盼黎，我只是單純討厭被丟下。我如此說服自己。

　　奇怪？

　　我再繼續往後回想的時候，總覺得記憶變得模糊不清，我依稀記得自己穿越大花園，踏入長廊……

　　『記憶模糊是正常的，妳當時的意識本來就很不清晰。』米迦勒兀自說：『進房間後妳就暈倒了。』

　　「嗯，可能太累了。」我不疑有他接受了米迦勒的說法。

　　不一會我又昏沉沉的睡去，醒來的時候已經將近十點半。

　　我察覺到不對勁，「夏柔沒有來找我？」她怎麼可能放任我睡到這麼晚。

　　『或許她有事。』米迦勒的聲音聽起來懶洋洋，與平時精神飽滿的模樣差異很大。

　　「她可以叫卡蒙來找我。」我下床，套上最後一件的連帽外套，把臉藏入帽兜。

　　『他可能也有事。』

　　我總覺得今天的米迦勒有點奇怪，他的口氣不應該如此平淡，他應該要以沾沾自喜的口吻對我說類似「小溫，妳開竅啦，我就知道妳想快點見到他，殺了他」這種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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