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諾魔法 - 第三章 (1)

　　我不記得自己昨天幾點睡著，門外刺耳的喧嘩聲將我驚醒，我伏蹲著，柔軟的床墊害我差點跌倒，咒罵一聲後，我將半出鞘的匕首塞回袖口。

　　『神經兮兮的小溫。』米迦勒的語調聽來輕鬆愉悅。

　　「一大早的吵死了！」我跳下床，剛才那一嚇使我的睡意全消。

　　『開門就知道外面在吵什麼。』

　　「拒絕，我討厭麻煩事。」我鑽回被窩，才一閉上眼就有敲門的聲音響起，我決定徹底將它忽視。

　　『不開門？或許出事了。』

　　「那也不關我的事。」要是我連睡個覺都會出問題，那我就不用活了。

　　敲門聲愈來愈大，最後竟然變成猛烈的撞擊，即使躲在被子裡依然吵得我無法再次入睡。

　　『哈哈哈，小溫，妳非開門不可，不然門會壞掉。』

　　「你不要再那裡幸災樂禍。」我踢掉棉被下床，走去開門的時候煩躁地抓斷幾根頭髮。

　　站在門外的是一位身著綠色長袍的年輕男子，我上下打量他，他的皮膚黝黑，五官輪廓分明，眼窩深和顴骨高的特徵給人一種很兇的第一印象。

　　直覺告訴我，這個人的出現鐵定沒好事。

　　「我是卡蒙‧德，以諾學院輔導組的偵訊員。」他的聲音平穩，不帶有情緒，「想必妳就是溫希雅‧薩恩，我有些事情想請教妳。」

　　我讓門在我的身後關上，並等他提問。

　　「妳認識塔蜜琳‧伊？」他一手捧著一本黑色皮革的本子，另一手握著炭筆。

　　「不認識。」我說。

　　然後他開始做記錄，同時說明：「她是一名二年級生，住在妳的隔壁，昨天傍晚被人發現陳屍在商場的儲藏室，脖子上有一排人類的齒痕，還有遭到啃食的──」

　　「你在懷疑我是兇手？」我打斷他，口氣尖銳，「我確實痛恨魔法師，但我可沒餓到飢不擇食。」

　　「是啊，卡蒙，」夏柔忽然從他的身後走出來，她以手遮嘴，打了個哈欠，說：「溫希雅不是犯人，這點我可以保證，我可是從入學儀式以來就一直監視到現在。」

　　「以諾學院從來沒有發生過命案，但她這個有案底的傢伙一入學就有人被殺，不覺得太過於巧合？」卡蒙用炭筆指著我，一臉認定我就是兇手。

　　我退後一步，背部貼緊門板，雖然我覺得他的說詞太過於牽強，但我沒有開口辯駁，反正再過不了多久，我就會成為名符其實的殺人兇手。

　　夏柔朝卡蒙的頭一敲，「你是笨蛋嗎？很多事情都有跡可循，你也看到這孩子昨天對納卡西‧徳里出手，如果她要殺人絕對會採取一刀斃命方式。」她轉頭看我，漾起笑容說：「我說的對嗎？溫希雅。」

　　我扭頭迴避她的視線，她一定不曉得這種問話的方式很討人厭。

　　她擅自打開我房間的門，把我推進房，關上門之前，她回頭對繃起臉的卡蒙說：「這起案件我有其他的想法，我們晚點再討論。」

　　她拉出書桌前的椅子坐下，動作流利自然，好似這裡就是她家，接著她環顧房間一圈，然後看我還站在原地，說：「快準備，第一堂課很重要，可不能遲到。」

　　我凝視她的臉，企圖看穿那張笑臉底下的其他情緒，但我連一點惱怒，甚至是一絲不耐煩都找不到。

　　「我臉上有什麼嗎？」她問。

　　我依然沒有任何動作，等著看她的臉上出現煩躁的神情，片刻後，她起身把手搭在我的肩膀，將我推到洗手檯前，鏡子裡的她笑臉依舊。

　　「我不曉得妳在盤算什麼，不過如果妳不肯聽話，我會像對待頑童一樣親自動手幫妳刷牙洗臉。」即使說出這種近似威脅的話，她還是保持著微笑。

　　我忍不住問：「要顧著我這個殺人未遂的凶手，妳不覺得討厭？」

　　「不會啊，妳長得那麼可愛，又是我表妹的好朋友，而且我聽說妳非常討厭魔法，所以一直對妳很有興趣。」她拍拍我的背，我因此縮起肩膀。「好了，別再鬧脾氣，妳的耐心絕對比不過我。」

　　我不曉得她那股過分的自信是打哪裡來的，但想到她已經不止監視我一整晚，我就不再質疑她說的話。

　　在她的監視下，我很快梳洗完畢，走出房門的那一刻起，我告訴自己別再跟她有任何形式的交流。她是目標，是我即將下手的對象，她身為薇里堂姊的這一點已經夠讓我難受，要是再對她產生類似朋友的情感──不過到目前為止我對她並沒有半點好感。

　　到教室後，我挑了一個靠窗的位子，刻意把背包放在旁邊的椅子上，不肯拿開，夏柔只好坐到我的後面。

　　我可以聽見不少同學在我的周圍竊竊私語，還能感受到他們的密切視線駐留在我和夏柔的身上，我必須很努力才能讓自己表現的毫不在意。

　　沒多久，薇里和橘色頭髮的男學生一起走進教室，一看到我，她就直接拿起我的背包擺到桌上，一屁股坐下，她的另外一邊則坐著那位男學生。

　　「她就是我昨天跟你說過的好朋友，溫希雅‧薩恩。」薇里似乎忘了昨日的尷尬，先把我介紹給他的朋友，接著才對我說：「他是紹特‧迪斯，我的青梅竹馬，不過自從我搬到西際城後我們就失聯了。」

　　我勉強朝他展現友善的微笑，但他卻露齒回我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

　　『殺了他，小溫，那傢伙不是好東西。』米迦勒忽然出聲。

　　『那傢伙是人，不是東西，』我說：『我不殺人。』

　　『但妳要殺夏柔‧弗西。』

　　沒錯，這項任務如一根針扎在我的心頭，我已經可以預料到就算任務結束，那根針也不會被拔除，只會扎得更深。

　　「妳沒發現妳的堂姊坐在我後面？」我想讓薇里的注意力從我身上移開，沒料到自己的語氣竟然能夠如此自然。

　　薇里迅速轉頭，她的黑眸彷彿被點亮。「夏柔姊，妳怎麼沒出聲叫我？」

　　「觀察妳和妳朋友的相處模式很有趣。」

　　「才不有趣。」薇里噘起嘴，手臂突然勾住我的脖子，「妳可不要對溫希雅做一些奇怪的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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