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龍 - 犬龍 Stimulating

犬井畢業了～他依然喜歡著龍一

「冷死了！」

「你，你就只有這句話啊？」

「啥？」

犬井就像個雪人，戴著淺綠色的毛帽，包在厚重的衣物之間，他緩緩轉頭，望著貓田被涕淚浸濕的容顏，一臉茫然。

「你哭成這樣也太誇張了吧！」一秒後他回過神來，馬上毫不客氣地吐槽。

「我能不哭嗎？明天開始我們就不會再來這裡了啊！話說你也穿太多了吧！」

貓田帶著鼻音的尖銳聲線迴盪在冷冷的空氣中，有點寂寥。

「是這樣沒錯啦...」

幾分鐘之後，走出校園的他們手裡拿著畢業證書，站在一家休息中的拉麵店前。因為各有計劃，沒有和同學們一起去狂歡。冷清的氣氛環繞著將成為大學新鮮人的兩人，比起歡愉的心情，似乎有更多的不捨和哀傷。

「你，接下來要去哪裡？」貓田稍微擦乾了臉上的淚，卸去眼妝，素顏的她清秀可人。接下來的一點空檔，可以的話，她想繼續和犬井在一起。

「...去、去哪都行吧！」

「什麼!?你果然很奇怪，該不會被哪裡來的怪女人騙了吧？」

「胡說八道！」那傢伙才不是什麼怪女人！犬井心想。

「那你告訴我你要上哪去啊！不然這樣很奇怪耶！」打從兩天前聽到犬井說有事，她就一直很在意，但就是套不出話來。「該不會!?你又喜歡上有夫之婦了嗎？」

她瞪大了眼睛，直直瞅著犬井，纖細的手指擱在下巴，露出一副”歹路不通走啊～”的表情。

「才不是！」犬井不禁大吼。氣急敗壞的模樣宛如一隻炸毛的松鼠。

「那你...果然是手機裡的那個女孩？」

(某一天，犬井在午飯後失神地盯著龍一的女裝照，被貓田瞥到，犬井的反應就像被抓到了小辮子，心慌意亂之下，隨便找了個藉口，在貓田聽來，充滿了禁忌的味道。)

然後他們開始大聲地爭辯起來，就像平常在教室裡那樣，只是場景換到了街上，冷颼颼的，沒有旁觀者，只有幾隻鴿子靠著彼此在打盹兒。

「總之，我先走了！妳也快回家吧！」

「等一下！」

「嗯？」這時犬井才注意到貓田穿著短裙。他一直都很佩服身邊的女同學們，多低溫都還是穿著短裙。「這個妳拿去，」他把帽子摘下，拋給貓田。「妳的感冒才剛好吧，應該多穿一點啊！」

跟著他縮著脖子，逆風朝著商店街走去，沒留意身後貓田眼裡的感情。

「對了，要洗好再還我啊！」丟下一句討厭的話，他揮揮手向將來的同學道別。過一陣子，他們還會在另一個城市重逢。

「那小子...」

傍晚，夜色已深，犬井站在超市門口，東張西望。有一天他不經意看到龍一帶著虎太郎來採買，之後三不五時就會經過這裡，雖然這裡和犬井家是反方向，但前方有家書店，讓犬井有充分的理由—他最愛看漫畫了不是嗎？—也許有天會巧遇，就這麼回答吧！他是這麼想的，絕對不是跟蹤狂。(他可以想像實香知道後絕對會一臉厭惡地這麼喊他。)

「犬...！」

「這不是犬井少爺嗎？」

聽見熟悉的聲音，他轉頭，有些措手不及。

「你、你是理事長的...還有你...」

「嗯！」

「是的，在下是犀川，正打算和虎太郎少爺一起進入超市，犬井少爺也是？」

「別叫我少爺啦！還有你這小鬼不要拉我的褲子！」

犬井為了隱藏面面人的身份，一直避免和虎太郎互動，但虎太郎似乎特別喜歡他。

「嗯...呃？」虎太郎餘光瞥見熟悉的身影，轉頭，眼裡流轉著清澈的光芒。「狼！鷹！」

「你們在這幹嘛？你這小子還是一樣可疑啊。」

「疑...！」小鷹說不出完整的單字，學著哥哥的音，一手握著虎太的手，一手指著犬井。

「我好歹是你學長吧！給我用敬語啊！」

「是隼少爺和小鷹少爺，好久不見了。」

「不是上禮拜才一起吃飯嗎？好了，走啦，小鷹，熟食區要開始特價了！」

「我不想吃天婦羅！我要吃海鮮炒飯！」

「少囉嗦！」今天靜要值班，她特別交代隼別只買泡麵，但一個高中男生哪會自己做炒飯呢？

「我要吃蝦子！花枝！烤鴨！」

「烤鴨不是海鮮。你給我乖一點，不然我就只買炸青椒了。」

「...不要綠椒椒。」哭哭。小鷹最討厭的就是青椒了。如果這時阿龍在一旁，他大概會直接撲過去嚎啕大哭。他很喜歡自己的哥哥，但別人的哥哥比較溫柔啊～

「這樣吧，不介意的話就由我來招待幾位吧。...」

犬井站在一旁，有點尷尬地聽著犀川和隼的對話，夾雜孩子們的幾句應和與歡呼，當他回過神來，自己竟也成了受邀的嘉賓之一。

「等一下，我...」

「犬井少爺不方便嗎？我想龍一少爺能見到您也會很高興的。」

W大離這裡不是很遠，但也不是很近，不是說想見就能馬上見到的距離。雖然犬井是少數能讓龍一覺得有點傷腦筋的角色，但說到犬井的事，他也多少有點寂寞的感覺。...那是某個和兔田一起共飲的夜晚，犀川聽說來的。

他一句無心的話，讓犬井心中頓時波滔洶湧，即使想出聲拒絕，他的手被虎太輕輕挽著，雙腳不聽使喚朝著森之宮家走去。

「龍一少爺，我們回來了。」

「葛格！」

「阿龍～！」小鷹好高興地往前跑去。

「喂！這裡是別人家，不要亂跑！」

「犬井少爺，請進來吧，不必客氣。」

「這...」犬井腦海中情不自禁跑出一些玫瑰綺麗的幻想，令他又是期待，又是無力。

這個時候，龍一才從門後走了出來，他的臉上依然掛著那副溫柔的微笑，而且...！

「犀川先生，虎太郎，歡迎回來！嗯？狼谷，小鷹？還有犬井學長？」在婆婆家看見犬井，龍一有些驚訝地睜大眼睛，神情依然很溫柔。

「阿龍，我們來玩啦！」小鷹邊說邊奔進阿龍的懷抱。

「小鷹！歡迎你們！」

「阿龍好香喔！」

「因為我剛洗好澡。」...

犬井靠著牆，一臉茫然，他完全聽不到兩人的溫馨對話。龍一白皙的臉頰泛著紅暈，髮梢濕濕的模樣，就像一枚大砲狠狠擊中少年青澀的心，犬井的妄想頓時升級，來到大腿敏感的根部...

「犬...犬！」

「嗯？唔？」

「稀飯前要洗手！」虎太郎把犬井從夢裡拉回現實，兩人跟著其他人走進房，犬井似乎聞得到龍一身上的洗髮精香味。

今天的晚餐依舊豐盛又美味，每個人都很滿足，犬井例外，他把叉子上的義大利麵放進嘴裡，還在想著眼前的龍一。

「還合您口味嗎，犬井少爺？」

「嗯，很好吃。」

「聽見您的這句讚賞，真是在下的榮幸。」

隼聽著這段交談，眼前彷彿映著上週末看的外國電影，相似的場景令他出神。

「葛格！」

「幹嘛，小鷹？」

「念故事書給我聽。」婆婆幫虎太買了新繪本，小鷹也好想知道裡面的內容。

「不要。」

「...我也不要給葛格念！阿龍～！」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一直到洗澡前，犬井讓虎太坐在他的膝蓋上，和小鷹一起聽著阿龍說故事。隼在一旁的沙發上看棒球轉播。這幅溫馨的場景讓犀川直呼感動得想落淚。讓隼覺得他今天似乎特別過火。

然後來到了睡覺時間，犀川看到犬井面有難色，基於是主人代理的身份，他謙謙有禮地詢問犬井，是否要到另一間客房過夜。

「咦...？」這股又期待又怕受傷的心情好焦躁，也讓犬井覺得自己十分可笑。

當他望著龍一收拾玩具的背影，突然有個想法，其實龍一根本不在乎自己吧？自從進到這個家裡，他一句話也沒跟自己說過對吧？一切都是他自己自作多情。這領悟讓他覺得好哀傷。轟轟烈烈地愛上一個人，但每回的結局都是冷冷清清，只有冰涼的淚水作陪。

「不...我...」我想我還是回家好了。他差點脫口而出。一想到犀川的招待和體貼，又把話吞回去了。

「不然我帶這小子去別間房睡好了。」

洗好澡的隼領著孩子們走進房，他說，小鷹最近常作夢，會吵到人，分開睡比較好。他抓起掙扎大叫的小鷹跟著犀川走遠。

當他香噴噴地經過，犬井一點感覺也沒有。

「犬？」虎太肥短的手輕拍犬井的手背，似乎示意他，好孩子該上床了。

「你這小鬼先把頭髮吹乾吧？」

「虎太郎？過來吧，哥哥幫你吹頭髮。」龍一把小鷹弄亂的一疊書放回櫃子裡，轉過身來。

「嗯！」

「不好意思啊，犬井學長。」

「啥？」他跟我說話了！犬井又驚又喜，暗自做了一個大大的手勢。

「我聽犀川先生說，是虎太郎堅持要你過來。」

「嗯？」有那回事？他不記得了啊。

「犬...一起睡教教？」

「是的，請一起睡吧。我來幫忙蓋被子。」

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犀川嚇了犬井一跳。

「誰說要一起睡啊！」

「犬？」那可愛的小臉蛋上，水汪汪的眼睛似乎要滴出淚了。

「不是在說你啦，小鬼！...你為什麼又擺出一副世界末日的表情!?」那天在長椅上的畫面還歷歷在目。

「葛...葛格是好孩子...不要一起歲叫要嗎？」

「啥？」犬井揚著眉毛一臉疑惑。龍一在一旁好聲安慰弟弟，彷彿已摸透了犬井的脾性，也不太在意。

「討厭葛格嗎？」

眼淚滴答滴答落下。那雙熊寶寶似的無害眼神不斷在犬井眼中被放大。然後，他投降。

「不討厭...」

「不討？」

「沒錯！沒人不喜歡你哥啦！」

「嘿嘿。」破涕為笑。一朵雨後清新的向日葵。

虎太郎習慣睡前要聽故事，待他入睡的這段時間，犬井藉口要去廁所，站在落地窗前目送犀川駛車離去，任由清冷的月光灑滿一身，打了個哈啾。

「那小子，睡著了沒啊？」他揉揉通紅的鼻子。

「嗯，睡著了喔。...啊，我嚇到你了嗎，抱歉，犬井學長。」

「不，我才沒嚇到。」他的肩膀似乎還在微微顫抖。

「我們回去吧，學長？呼—哈！」

恬然的微笑，加上可愛的哈欠，犬井還以為自己的心要融化了。即使沒有那頂假髮，眼前這個人依然是令他朝思暮想的對象。

「你、你先回去睡啦。」

「學長不跟我一起睡嗎？」

由下仰望的小眼神，重重擊碎他青春火熱的少年心。

他們各自蓋著一張被子，中間夾著虎太郎，以及虎太的熊貓玩偶，但那個人距離他這麼近，只要伸出手就能擁他入懷。聽著那舒緩的呼吸聲，一整個晚上，他躺在龍一身邊輾轉反側，曝露空氣中的臉頰和手指冰凍一般，下半身很有感覺。

當他聽見車子剎車聲、步行聲和開門聲，以及就著門縫微光瞄見的那張威嚴卻溫柔的臉，之後再度沉入黑暗靜寂中。好不容易熬到曙光乍現，他心想總算可以擺脫了，卻在迷糊的思考中睡去。

醒來，已將近中午。他抖著身子走出房間，步入餐室。

「啊，犬井學長，你醒來啦。」

「早安～」

「虎太郎，應該是午安喔。」

龍一和虎太郎正在做三明治。犀川把食材準備好了才和婆婆一起出門。龍一把材料夾進吐司，讓虎太抹上沙拉醬。

「...他們呢？」

「狼谷他們嗎？吃完早餐就回去囉。」

望見犬井一副災難片演員的臉，龍一匆忙但溫和地解釋道，他心想犬井昨晚睡得不太好，才沒有叫醒他，希望他別介意。

這要命的好個性讓犬井自覺沒臉見人了。他的褲檔還有些冰涼的餘溫，這不是第一次，但卻從沒有讓犬井這麼羞慚過。

過幾天，把行李準備好，他就要搭上那班特快車了。他只認識這小子一年，卻巴不得能一輩子待在他身邊。

「再見，學長。」

經不過虎太的陪玩要求，犬井留到了傍晚。電視上正播出深受孩子們喜愛的英雄劇場，但兩兄弟特地把他送到門口。虎太郎還不懂事，但他離別依依的模樣，彷彿深知下一次見面會是很久以後。

「掰掰...犬學...」

「...你...」

「小不點！」

「阿龍哥哥！」

雙胞胎從草叢裡鑽出來，打斷了犬井正要說出口的話，他胡亂用袖口抹了抹臉，擦乾那滴還沒被人看見的淚。

「這不是犬井學長嗎？祝您鵬程萬里。」根津兄弟剛採買完，順路來見鹿島兄弟。稍微彎腰向犬井致意後，中吉從袋子拿出軟糖遞給虎太，試圖止住他的淚水。

「謝了。」犬井心想，狼谷那傢伙真該跟這位根津好好學習當人學弟。

「好啦，小鬼頭，我要走啦，再見！」

就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樣，他從育兒室或者某個路邊經過，他常被忽略、也常主動道別，或許下回再見到這兩兄弟，他已經不需要戴上紙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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