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罕见地一时间没回答她。

 

　　瑠衣眯起眼睛，像是嗅到了什么可疑气息一样：“喂，你该不会——”

 

　　“这人很有意思，”赤司打断了她，“别多想了，我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而且，既然是我发现了他，理应让我决定他要怎么发展——瑠衣，你就别试图插手了。”

 

　　瑠衣耸了耸肩：“小孩子的独占欲真是可怕，一点都不好玩。那么，剩下的事情都要我来给你擦屁股？”

 

　　“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赤司有节奏地轻叩着桌面：“他这样才算刚出道，我不想让他被别人说闲话，真要发展的话，就一步一步走得稳妥点。”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一个想要打扮自己心爱的洋娃娃的小姑娘？”某女王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随你怎么说，等这次的事情解决，我会给你放个长假。”赤司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准备离开。

 

　　瑠衣在他背后高声说：“帮这个忙可以，但你得先告诉我，你怎么和森彻扯上关系的？”

 

　　“之前在国外的时候，他欠我个人情。”赤司朗声道：“你大概不知道，森彻除了喜欢钓鱼外，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红酒收藏家，他本人也沉醉于品酒，而我那里……”想到赤司在外国的那套房子里琳琅满目的各种收藏，瑠衣终于闭了嘴。

 

　　“真讨厌玩弄人心的家伙，”她嘟囔了一句，又问：“你就这么自信，不怕黑子反而拿不到角色？”

 

　　“不可能。”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赤司就开口了：“因为他是我看中的人。接下来的事，就由你来全权负责解决吧。”

 

　　他想了想，又顿住脚步：“之前被调过来我还觉得很无聊，但现在，我发现我对结果居然有些期待了。”

 

　　“因为我从来不服从他，那个人一直都看不惯我，是不是？”

 

　　“那就给他看好了，我这次也答应了他，过来进行所谓的历练……”

 

　　“我会让黑子哲也成为天王。”

 

　　瑠衣一愣，眼前的男人冲她微微一笑，不等她回答，就大步走了出去。

 

　　她鲜少能看到赤司对谁感兴趣，在觉得新鲜的同时，又隐隐为黑子担心——真的只是如赤司所说，是一时的兴起而已吗……？她很清楚要得到黑子的好感有多难，但也清楚如果是赤司的话，要博取别人的喜欢根本不是一件难事：这个男人实在拥有太多值得别人亲睐的地方了，帅气多金，又擅长布局，真的跟黑子较起劲来，未必会输。

 

　　想到赤司刚刚提到的“那个人”，她又凝下脸来。

 

　　如果真的只是“玩玩”，那个人也许不会做些什么，但如果赤司认真了的话……

 

　　很快，粉丝在这次演唱会中无缘黑子哲也的消息就被官网公布了。虽然引发了一大票人的不满，但当听说黑子因为这一段时间内以来的高负荷工作、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而无法出席时，大家总算冷静了不少。除此之外，公司还作出提前一周上市新专辑的决定。并且，作为道歉，会举办一场瑠衣的现场签售会。

 

　　这样一来，大众得到了安抚，即使有部分人是为了黑子而去，此刻也不禁开始担心他的身体健康。正好那个猜测瑠衣和黑子关系的帖子的楼主无意间爆出了黑子“大冬天曾被不理智粉丝迎头泼了盆水”的料，这件事情之后被再度挖出来，很快又在网上炒得沸沸扬扬，引发了无数喜欢这个低调青年的人的不满：

 

　　「真心希望圈子里有些人不要见风就是风见雨就是雨。」

 

　　「太难过了……我跟哲君近距离说过话，说真的，完全不相信他会是做出那种事情的人。」

 

　　「+1，哲君萌萌哒，勾心斗角什么的安在他身上简直太出戏好吗。(??ω?`)」

 

　　「呵呵，别忘了你们的男神最会演戏，看到的是不是真的一面还不知道呢。」

 

　　「别掐起来啊喂……至少官方没必要刻意袒护一个没名气的新人吧？更何况当事人都亲自出来作证了，如果两人真的是竞争对手、又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樱井会放弃这个打击的大好机会？黑子君已经为了这个谣言被中伤过一次了，还要紧抓着这件事不放吗？」

 

　　……

 

　　黑子毕竟不是太在意这些花边新闻，不管网上言论如何，他还要抓紧时间为试镜做准备。

 

　　森彻虽然是跟三谷齐名的导演，但出的影视类型却与对方大相径庭。三古大多侧重色彩浓厚的历史剧或节奏较快的悬疑剧；而谷彻比较重视感情戏，所执导的作品一般是比较清新的正剧风格。这次预备拍摄的《樱兰高校男公关部》根据叶鸟螺子的同名漫画改编，延续了少年少女的恋爱中惯有的灰姑娘遇到豪门公子的剧情，但有些地方又别出心裁——因为女主意外地是个相当“男前”的英气少女。

 

　　总的来说，故事内容大概是穷学生春绯得到大企业对品学兼优生的经济赞助，进入了超级贵族学校樱兰。因为想要找一个安静学习的地方，而无意间闯入校内有名的公关俱乐部，惊慌失措中不小心打碎了价值几百万円的古董花瓶，从而不得不接受男公关部诸位美男的奴役。之后又女扮男装成为公关一员，在收获无数少女芳心的同时，也俘虏了其余几个性格鲜明的同伴。

 

　　远藤一边“哗哗”地翻着漫画，一边皱着眉问道：“你真的要去试这个？”

 

　　“嗯，”黑子端过来一杯红茶，递到对方手边，“想挑战一下新角色。”

 

　　他还记得之前三古在拍摄间隙跟他说过的话。

 

　　「黑子，你的戏感很好，对于很多神态动作的把握也相当到位，看得出做过很多年的功课。但有一点我需要向你指出，你的演技有一个很大的缺陷，」

 

　　「你对感情的掌控能力太弱，剧中的表现对笃姬还缺乏那种渗到心底的爱恋，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

 

　　黑子当时一楞，有些仓促地点了点头。

 

　　三古露出一脸“难怪”的表情，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有些东西是要亲身体验才能懂的哦。」

 

　　他仔细回想三古的话，对方的意思是希望他在这方面还多加琢磨一下：「你天赋非常出众，虽然某些时候，这种细微的区别观众其实看不大出来，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做到最好，因为你有这个实力。」

 

　　所以，如果要练习的话，擅长拍感情戏的森彻一定能够帮他这个忙。

 

　　“好吧，反正随你意思来啦。你对里面的哪个角色比较中意？主角？万人迷型啊……他性格太开朗了，我怕这么大的反差粉丝一时接受不来。那么那个看起来比较可爱的？不行，首先身高上就完全不符合要求，这个一定会挑特定的人来演……”远藤唠唠叨叨地说着，完全没发现自己正逐渐按着高桥的思维习惯来。

 

　　黑子看他认真地读着漫画，不觉有些好笑。

 

　　其实高桥刚过来的时候，远藤是相当不服气的。在这种时候突然调来个“第二经纪人”，怎么看都有种抢饭碗的意味在里面。然而只是经过几个回合，远藤就甘拜下风：对方的工作能力是真的出色。

 

　　这之后他也就乖乖跟在高桥后面，学习这个学习那个：掌握经纪人应该有的官方语言啊，怎么看出别人的真实意思啊，面对不实新闻传谣等应该怎么解决啊……这段时间以来，他无疑有了很大的进步。

 

　　像现在，远藤就是在遵循高桥的嘱咐，在带手下的艺人去试镜之前，先尽可能把资料找齐，一条一条地分析哪个角色最合适。

 

　　因为里面出众的角色不少，也各具特色，所以远藤也就逐个把每个人物的基本信息念出来，直到黑子终于开口：“我想试试看里面的那对双子。”

 

　　“啊？那对双胞胎？可是你一个人怎么演两个——”他讷讷地停了口。以现在的科学技术而言，一人分饰两角，的确有很多种办法，无论是用卡位还是替身都可以做到，也不算什么难事。

 

　　他又忧心忡忡地看了黑子一眼：“这两人虽然是孪生子，但性格还是有些差距的，你确定你到最后不会搞得精神分裂？”

 

　　黑子：“……”他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他想演这两个角色的原因，除了可以在两个人格间转换、磨练演技外还有一点，就是这对双子感情一直很好，即使在遇到春绯、两人都喜欢上她后，也尽力替对方着想。虽然开始是有过一些隔阂，但最后那些负面的情感还是如冰雪般消融了。

 

　　他们原本就是双生子，从小都生活在只有他们的世界里，永远只以自我为中心。不，也许因为从来都没有人能分清楚两人，两人既是独立又是一体的。

 

　　既希望别人能认出他们，又不想让这种平衡被打破。

 

　　直到春绯出现。

 

　　……喜欢上同一个人也没关系，正大光明地来竞争就好了。

 

　　黑子觉得，那种缠绕在两人之间的复杂情感，也许正是他需要领会的，三古所说的东西。

 

　　试镜的前一天，黑子打了个电话给瑠衣。

 

　　“瑠衣姐，关于之前所说的事……”

 

　　“那个没关系啦。”瑠衣很爽快地“原谅”了他：毕竟是赤司干的好事，她当然不可能真的怪罪黑子。

 

　　“这种事情也不是你能掌握的，而且赤司已经代你跟我道过歉了，所以，你就不要自责啦。”

 

　　“他？”黑子心里兀地一跳，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为什么——”

 

　　瑠衣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告诉他森彻之所以更改日期，其实是出于赤司的请求。虽然看不大惯赤司的做法，但对方毕竟是自己的堂弟，而且这时候赤司和黑子闹矛盾的话，对黑子的前途并没什么帮助。所以她随口扯了几句，就把这件事给糊弄了过去。最后，两人彼此祝对方第二天一切顺利。

 

　　挂断电话后黑子总算松了口气，他其实也没有想出什么办法来解释这次缺席：瑠衣请他当嘉宾是拉他一把，他这次因为试镜推拒了，表面上看起来倒像是不识抬举一般。幸好瑠衣不是太在意这件事，他想。

 

　　但赤司那边……

 

　　黑子有些苦恼：他不喜欢亏欠别人太多，但就目前看来，赤司已经为他出面很多次了。

 

　　他实在想象不出来那人会喜欢什么样的礼物，又不好去向瑠衣打听，再说对方也不一定会知道——断断续续地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当晚竟然睡得非常沉。

 

　　第二天早上，黑子是被闹钟吵醒的，刚洗漱完毕，就听到远藤在楼底下按喇叭了。

 

　　匆匆换完衣服后已经近10点，远藤火烧火燎地带着他出了门，听说他还没吃早饭，又赶紧把车开到了一家餐厅，折腾半天，才好歹到了试镜的场所。

 

　　两人通过旋转门进去，大厅里已经挤满了人——毕竟是偶像剧，最首要的一个就是外貌条件。饶是远藤已经看了黑子这么长时间，还是被无数俊男美女闪花了眼睛。

 

　　黑子刚要拉着远藤找个位置坐下来，不慎被一个人撞了下肩膀。

 

　　“啊，抱歉抱歉——刚刚没看见。”对方立刻道了歉。

 

　　黑子抬头望过去，是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的银发的男孩子，一双桃花眼给相貌添了些邪气，此刻正笑意盎然地看着他。等看清撞到的是黑子，他一怔，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道：“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