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 與你相伴

『人工智慧孩童』，如同名字意思是個能擁有自我獨立思考而進行成長的類人類體，如果跟一群孩童放在一起也許無法順利辨認出是他一尊娃娃。

不對！是能順利辨別的。

因為它們就像擁有絕世美貌，那一種美套老話一句就是『天使下凡』或『惡魔美艷姿態』。

對對，就像客人您所說的連觸感都與真人沒有差別。

成長嗎？是的這種娃娃的確需要吃些東西........等等！別那麼急著離開嘛，賣這麼貴卻依然如此搶手並不是沒有原因喔~

是的，這裡的娃娃沒有一個是長得一樣的當然這也是師傅的意思。

不過客人看來並非是特意到小店來........別那麼粗暴對待這娃娃啦！

欠巴嗎.......這我不知道。

咳！這種『人工智慧孩童』娃娃和一般坊間販賣的成長娃娃最大的差異是他們『的確』會長大，他們會依主人給的愛而有所不同成長速度。

其實這些娃娃主要是給那些無法孕育小孩的貴族婦人滿足他們想當媽媽的心願，說穿了除了身體材質之外他們皆與他人無異。

您說我嗎？這還第一次有人說我是人工智慧孩童啊！成品確實正是小女這名店內唯一店員。

在身體成長階段我們還會吸收大量的知識，這不就跟人類很像嗎？

您就別猶豫了，客人這間店就算有心人要找也找不太到，您應該知道吧？

『沒有慾望的人是無法踏進本店的。』

十年後。

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溼氣味雖然烏雲並不多但雷聲轟隆聲不停作響，放眼望去門前的小湖正被風吹起一道道波紋。

身穿黑色燕尾服的舞者們也在湖上跳著美麗華爾滋。

咖啡和黃綠色的葉片也隨著強風紛紛起舞，蛙鳴聲開始像是合唱般環繞在耳邊。

大自然開始他所精心準備的舞會，唯一獲邀參加的來賓卻無心在這場宴會。

一名穿著T-恤搭配著牛仔褲一副大學生模樣的少年騎著腳踏車氣喘如牛地向這排種植梅樹道路上邁向盡頭的高級別墅。

這棟位於郊區小山丘上的別墅名下登記為伊沐洛家族名下，雖然屬於私人土地但山腳下開放讓附近居民種植些蔬果，至於還要再往上進去就算是非法入侵。

伊沐洛在企業界裡乃是要必備知識，家族一代代傳下去也不見負面消息。所說富不過三代在這家族裡是根本不存在的名詞般，也因此不只企業老闆就連一般百姓都很好奇就種家族是如何選出繼承人為何能歷久不衰？

每當被問到這問題時，不管是高級幹部或是非家族資深員工都是笑而不答，所以自今仍是一團迷。

黑髮少年趕緊停好車把手邊剛買的晚餐放在客廳桌上才換上室內鞋便往後門衝過去收拾早上才洗好的衣服，

「我收完了。」

突然樓梯間傳出簡單低沉的悅耳聲音這不禁想請他多說些話，不過讓褚冥漾停下腳步並非他所說的內容也不是聲音的緣故。

「亞！你的手是怎麼回事！我出門前都還完美無缺啊啊啊——」

「完美個頭！只不過是貼個繃帶幹嘛大叫。」一記鐵掌惱怒往褚冥漾腦袋巴下去也順利止住噪音。

褚冥漾一手摀著發疼的腦袋但另一手卻溫柔牽起冰炎左手，發現似乎甩不掉反而握更緊的冰炎無奈地放鬆肩膀讓褚冥漾牽著他坐到沙發上。

「亞，很痛嗎？需不需要叫醫生來？」

「只是不小心被美工刀劃到而已，你上禮拜才讓提爾看笑話這次你還要因為這點傷口請他來？」聽出冰炎不滿，褚冥漾雖然還想說什麼但也最後化為一聲無奈笑容。

「沒事就好，但如果真的不舒服還是要說喔。」說完便輕輕往冰炎白晢手背輕吻。

接收到冰炎一個『你好煩』的眼神，褚冥漾知道那是他妥協的意思笑得很開心拿起桌上的食材走去廚房開始料理今晚的晚餐。

他是冰炎少爺從人工智慧孩童專屬販賣店裡買回來的，而他的記憶也從他被冰炎取名後開始

。可是學習語言比其他孩童娃娃慢上兩年行為能力也慢上一年，因為他不是人類所以遲緩兒這對他並不適用而是被稱作瑕疵品。

褚冥漾還記得他一共被那家的僕人們當作垃圾丟出家門五次，但每次冰炎少爺發現都會找他回來，就算有人背地裡暗罵少爺有病卻依然故我還是到處找他帶回家照顧。

連褚冥漾自己當時都沒有想待下去所以他每次被扔在垃圾堆裡也不曾反抗或哭鬧。

「我就是要他！」、「能管我的只有父母親！」........每次想起奶媽或家中管家對冰炎少爺大吼大叫被威脅不准出門，冰炎少爺還是固執地緊抓著他的手一副『要丟的話你就不用來了』威嚴氣勢，而少爺的父母在倒是也沒說什麼靜靜看著這一切，一直到他來這個家第四年而少爺也有自主能力後便來到這間別墅開始生活。

到這裡以後冰炎少爺立了一條奇怪規定，不准再叫少爺也不准叫他的名號。

「想到什麼在那一人竊笑的？」

「沒有，只是想為什麼亞會到娃娃專賣店？」怎麼想亞都是不會進少女店的人啊？

吃完晚餐後回到冰炎房間收拾散亂一地參考物，褚冥漾依偎在冰炎身旁一邊整理手中的資料。

冰炎那濃密細長眼睫輕顫，「問那麼多幹嘛？反正就是去驗證奇怪謠言而已。」

「什麼謠言呢？」

「是個能起........反正就是驗證謠言而已就是這樣！你不准問夏碎！聽到了沒！」冰炎有些惱怒地賭氣想要離開褚冥漾的懷裡。

越是倔強的喵咪越是讓人忍不住逗逗他。

「亞~」

「閉嘴！再吵你就出去別妨礙我工作！」

看著冰炎染成玫瑰色臉夾有個壞心頭浮上來。

緩緩鬆開環抱住的雙手而懷中的人兒正準備站起時拉進懷裡回到一開始的樣子。

「好！」

「好就放開.........褚！後天就截稿日了！」

「沒關係！那就私奔吧。」

「私奔個頭！你要死能去夏碎家叫他起床！」

「我才不要.......偶知道錯了啦！亞不要泥偶的蓮啦！」

.......最後呢？逗弄過頭下場當然是被狠狠賞貓爪啦。

「咳、咳、咳。」

「褚還好嗎？」

「漾漾情況還是跟以前一樣。」

「提爾........」

「別看我了，亞少爺，他他能醒來本生就是奇蹟了！」

「提爾，這種話我不喜歡。」

「對不起，但身為他的主治醫生我真的認為在那種情形下能活到現在除了奇蹟我就想不到其他可能。」

「........。」

「亞？你能來我這裡嗎？」

「你聽。亞少爺，漾漾在叫你了。」

「.......這不是奇蹟，褚是憑著他的信念而活下來的。」

「是是，不過你到現在都還不願意……」

「提爾，那是他的想法但我也有我的選擇。」

在晴朗的午後太陽被雲層遮蓋而有些舒適，是個出外踏青再適合不過了。

只要沒有夏碎前輩沒黑著笑容也沒有亞惱怒敲打著打盤就很適合提出這樣放鬆心情的提案。

「冰炎，你今晚交不出來沒關係。只是褚就必須明天要跟千東歲他們一起出去玩幾天.........」喝著褚冥漾端來的飲料，藥師寺夏碎帶著『笑容』快速檢閱著手底下其他作家這期交稿情況。

褚冥漾對藥師寺夏碎不陌生，他算是亞少數的好朋友。夏碎前輩的媽媽在他小時候改嫁給雪野家，雖然很想問為什麼沒改姓氏但又想一想那是夏碎前輩的選擇所以就沒有問出口。

夏碎前輩也有一個人工智慧娃娃名叫「雪野千東歲」，褚冥漾沒記錯的話那位聰明的朋友今年好像也有十七歲了。聽說是夏碎前輩的媽媽怕夏碎前輩孤單所以特地去買來陪他的，雖然現在沒住一起但聽亞說過夏碎前輩目前正在照顧他五歲表妹中所以不會感到寂寞。

冰炎一句「囉嗦」吼完後繼續努力在閃爍黑線上編織出主角們的冒險故事，「夏碎前輩，下次你可以帶小亭一起來。小孩子一個人在家應該會很無聊吧？」

褚冥漾趕緊開口轉移夏碎注意，因為他有強烈預感再不轉移的話亞肯定會忍不住拿東西砸他發洩情緒。

我雖然是娃娃但也是有痛覺的！

「那就先謝謝了，褚不用擔心喔！如果我有事的話千東歲都會替我照顧小亭的，而且小亭也很聽千東歲的話喔。」應該雙方利害關係一致所以才沒出問題吧！

褚冥漾默默浮出一大一小在廚房間互相瞪對方的畫面，那是去年萬聖節他因為亞趕不出稿子結果被『請』到夏碎家住幾天所每天看到的情形，起因只是誰要洗夏碎前輩喝過的杯子。

「褚才是喔，每天都被冰炎巴來巴去偶爾也是想出去透透氣吧！」

「才沒有！如果亞哪天安靜的話那才恐怖............噗！」

「褚冥漾！你這變態立刻從眼前消失！」

摀著發疼的鼻樑，褚冥漾踩著不穩的步伐(因為真的很痛)乖乖地搖搖晃晃走了出去。

走下木製樓梯，褚冥漾轉向右邊打算往廚房去拿些飲料和蜜豆奶給他家大人和夏碎前輩。

「诶？」深綠色的草地上有一條由數個方格米黃岩石鋪成的小徑延伸到對面不遠的如小教堂般的建築物，勛章菊、薰衣草、吊鐘花.......色彩斑斕的花朵有規律地在小徑周圍綻放。

褚冥漾很確定自家客廳並沒有這陌生庭院大。

東張西望一下便邁開步伐走在石磚上前往對面的小教堂，速度不快感覺有點像是在找什麼東西，有時候也會走到花叢較密的地方翻翻著。

突然間，對面教堂的一扇大門從裡面開啟隨著門開啟，褚冥漾明顯感覺到心情莫名愉悅許多下一秒後腦勺像是被人用棍棒狠狠打下去，那痛使眼前一片黑並暈眩不已。

「褚？褚？」

雖然痛楚還在但能感覺到有人正用力搖晃他。

「冰炎！褚昏倒了！」

我？昏倒了？

褚冥漾努力睜開雙眼最先映入眼簾是夏碎前輩一臉擔憂的樣子。

緊接著我看見從樓梯間下來的亞臉上有些脆弱模樣，看見亞的樣子有些心痛卻有更多的開心。

褚冥漾的怪狀最先注意到是夏碎，由於距離最近所以看得最為清楚。

「褚先生？」

「什麼？」

「你.......」

還沒等到夏碎前輩後面的話，冰炎已經到褚冥漾的身旁彎著腰小心檢查有沒有外傷。

「你這白癡！走路也能昏倒！你立刻回床上給我休息，明天吃早飯之前我都不要看見你出現在走廊上！」熟悉的斥責聲有著濃濃的擔憂，這是我覺得亞最可愛的地方。可惜夏碎前輩在這裡要不然就能將亞抱在懷裡親親額髮。

「冰炎說的沒錯。

褚你先去休息，放心吧。冰炎只剩下尾聲的部分沒完成而已，你不會和冰炎分隔兩地的。」

「夏碎！」

「那好吧，飲料在冰箱請隨意使用。我先回房間小睡一會。」褚冥漾在夏碎的攙扶之下站起來返回自己的房間。

「你有沒有方法不要讓那討厭鬼找到我？躲衣櫃、床下、窗簾後……他都能找到！」

「你下次要不要躲在風琴後面？褚先生一定會找不到你的。」

兩道稚嫩聲音像是竊竊私語般在褚冥漾背後響起，但頭一轉過去剛好對到冰炎紅酒雙眸「褚！限你一分鐘內給我到房間！不然我保證會讓你夢的夠本！」

不要啊！我立刻就到床上！亞注意你手上拿的是你喜歡的蜜豆奶啊！夏碎前輩你也不要只顧笑啊啊！

「你好，我叫褚冥漾。颯彌亞少爺很高興認識你！」

站在父親旁邊的一身黑的傢伙跟自己尊敬的父親差不多高。

「小亞，這位是父親朋友的姪子也是負責照顧你日後起居的人。」

父親離開後，這一身黑的傢伙蹲下來與我視線呈水平。

「叫我漾漾就好了，小亞我能這樣叫你嗎？」

總覺得這個人似乎不好應付……

「討厭鬼……」

「嗚……看來第一堂課必須讓你學會禮貌才行喔！」

雖然依然還是笑容滿面但小孩子還是對於環境氣氛變化敏感許多，冰炎突然感覺到眼前得討厭鬼很像母親準備發怒的模樣。

「在你學會禮貌之前都不可以吃點心喔！」

剛認識的第一天他就和這討厭鬼發起戰爭！

自從那天起褚冥漾都睡得不太安穩，雖然記不得內容但胸口處種是有種壓力正不斷累積著。

從未擁有這不安感覺也因此比以往更黏著冰炎。

就像害怕的孩子尋求母親安慰一樣，只有待在看得見冰炎的地方才使他感到放心。

已經暫時沒截稿壓力，冰炎也注意到這異狀原本打算請提爾過來一趟看是不是那次昏倒有帶來後遺症，但在褚冥漾極力勸說與反對之下暫時不找提爾來。

他尊重褚冥漾的判斷也如同褚冥漾尊重他的選擇一樣。

「今天要不要出去走走？」

「靠！是哪個渾蛋昨晚把我弄得不能睡的！」

「對不起，那麼下午等亞有精神後在一起去後院湖邊散散步？」

沒有聽見冰炎的聲音但懷中的美人又重新躺好位子安穩窩在褚冥漾的懷抱中靜靜沉睡下去，褚冥漾能清楚感覺到臂彎的重量稍微增加些不禁莞爾一笑，當臂枕的手輕輕握住睡美人纖細手指漸漸包覆整個手掌。

待會……等亞醒來後再跟他撒嬌要出去玩好了。

褚冥漾一邊想著一邊輕靠在冰炎背後也一起沉入美夢中。

褚冥漾說的湖其實並不太大延著湖邊漫步一圈大概半小時便能走完，走了大約十分鐘的路程變成看見有棵巨大的梅樹坐落在湖邊不遠處而有些乾枯的樹枝樹幹隨意仰躺在湖邊，遠看湖就像鏡面一樣倒映著些許如棉花糖柔軟蓬鬆雲朵飄在天上。

這裡對褚冥漾而言真的感覺很不可思議，明明都沒有人管理但這裡卻一點也不凌亂。

「這裡每次來都好乾淨喔！」

「不然要髒亂不堪嗎？」這不是我問的重點吧……

默默為冰炎浪漫細胞的稀少流下幾滴眼淚，褚冥漾重新打起笑容在草地上披上紅白相間的布巾而冰炎也脫下鞋子坐上布巾上面享受自然涼風得吹拂。

看著冰炎放鬆連他本人都無自覺的開心笑容，褚冥漾再次為自己能把亞帶出家門踏青的好主義暗自讚美自己一番。

雖然來湖邊散步是褚冥漾出的主意但真正有在游走在湖畔的只有褚冥漾一人，冰炎窩在梅樹陰影下翻閱著從家裡帶出來的書本，偶時警告到處亂跑的笨蛋不要跑太遠。

這裡又不是第一次來可是褚每次來都還是能玩得很開心，說到底他今年也才十歲而已。

撇去外貌的成熟心靈上的確跟一般小鬼一樣愛玩。

該死的！開葷的死小鬼！

「亞~不要再看書了啦！你老是用功過度所以頭髮才都是白色。」

「褚……你選一個是被我踹到死還是直接種在湖裡。」

「可以都不要嗎？」

「靠！把我的書還來！褚！」

褚冥漾拿著剛從冰炎手上搶來的書也不管冰炎在後面追個不停，「靠！快還我……」還未說出口的話語全封鎖在他與褚冥漾的雙唇裡。褚冥漾這樣突然的動作一下子使冰炎腦筋轉不過來任由抱個滿懷的人加深吻。

褚冥漾知道自己不是人類也因此他很害怕冰炎從他眼前消失。

因為他是褚冥漾……

因為他是娃娃……

因為他知道自己的身分。

被冰炎用力推開身子「褚！你在幹嘛！」，褚冥漾傻笑看著冰炎用衣袖擦拭被親得水亮朱唇。

他是病菌嗎？只不過是親一下而已。

「我真的好喜歡你，亞。」情語很流利從褚冥漾口中傳達給自己最愛的人。

還來不及聽見亞害羞的回應，下一秒褚冥漾就像被切斷線的木偶突然間倒下。

而在最後他所聽到的是冰炎呼喊的緊張聲音。

一切都是他的錯！

一切都是自己的錯！

「救命啊！」拜託有誰可以救救討厭鬼！

「夏碎！夏碎！褚他受傷了！」

被褚冥漾壓在下面無法動彈的冰炎高聲呼救在不遠處把風的夥伴。

這裡正在裝潢改建所以自己認為討厭鬼不會找到這個地方，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父親！夏碎！有沒有人啊！」尚未變聲的童聲響迴盪在小教堂內。

不應該是這樣的！以往討厭鬼應該在主屋內來回穿梭尋找假裝他的夏碎才對，怎麼會突然想到要來離主屋有段距離的小教堂？

『咿呀』

「冰炎發生什麼事……」

發現夏碎過來冰炎正要出聲時他發現自己的白嫩手掌不知何時沾滿帶有腥味鮮血。

將要脫口的求救聲頓時變成尖銳的尖叫聲。

「啊啊啊啊啊啊啊———！」

當褚冥漾再次恢復意識時他感覺自己似乎坐在某個東西上面，慢慢地五感恢復也開始傳達現在的狀況。最先回復的是聽覺而他第一個聽到的是冰炎那著急的發怒聲。

「給我說明清楚不能修復是怎麼一回事！」

「他是IC007型的人偶，而它的製作材料目前市面上已經不再販售。製作他的師傅已經早在前年離世了現在的師傅也不知如何修理這些型號的娃娃。」

這道女聲雖然語氣上充滿誠意但褚冥漾還是感覺聲音的主人並沒有正視冰炎的問題。像聲音的方向抬頭過去便看見冰炎跟聲音的主人站在不遠處講話。

女聲的主人有著親切帶溫和微笑的紅潤雙頰，細長睫毛金色大眼帶著目光看著自己，柔軟蓬鬆咖啡長捲髮被高高束起成馬尾，白色帶有雷絲短袖襯衫裙子束腰黑色長裙。

不管長相就連儀態都相當端莊，整麼看都不太像店員反而比較像是哪戶人家的千金大小姐。

「身體還好嗎？IC007？」

「褚，你醒了？你是哪裡不舒服？」

雖然冰炎的語氣聽起來充滿憤怒和擔憂但相較於笑臉迎人的女人的問候，他感覺那位女人並沒有關心他的目前狀況而且帶點有點……冷漠。

「我怎麼了？」印象中我和亞去湖邊散步然後……沒印象了！

「冰炎先生，現在他醒了那也剛好讓我知道他腐敗程度到哪。」

才一說完也沒等冰炎的回應便迅速朝褚冥漾的手腕處劃下去。而劃完之後褚冥漾才看見不知何時有把銀製銳利小刀被握在女人手裡，才要出聲提醒冰炎小心這女人時刺鼻很像肉類腐爛令人作嘔的味道直衝自己的嗅覺。

更讓他訝異的是發臭來源處竟是自已的手腕地方。

這股臭味也讓冰炎忍不住掩住口鼻但卻也沒離開褚冥漾身邊，「都這麼臭了而且許多機能都已經停止運轉了，我真好奇你是用什麼東西維持身體運作。」

「有辦法治療嗎？就連替代運作的東西都沒有嗎？」

「如果是初期的話還可以使用店內材料進行一部份更替延長壽命，但IC007的身體情形已經是到那種不能進行部分更替因為就算裝了也無法運作。」

「不能再待在亞身邊了嗎？應該還有方法嗎？」如果我不在有誰可以打理亞？亞也不是那種好應付的人。

「褚！」褚冥漾能感覺到冰炎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微微顫抖著如果在私下褚冥漾還能抱入懷中好好安慰一番。

前提是他還有舉起雙手的力量的話。

「全部替換的話是可以但……就算不記得冰炎先生也無所謂嗎？」

或許看見褚冥漾驚訝的表情，女人嘆了口氣說明清楚以免某個怒火在引爆邊緣的客人爆發。

她已經沒有一扇門了已經不想有什麼東西被毀掉。

「所謂替換就跟器官交換一樣算是重大手術，與人體一樣那種負荷之下娃娃不一定能整個適應新的器官，但經過長期觀察和追蹤往往都能適時改良也能逐漸習慣新器官。可是IC007不一樣，他大部分器官已經沒有運作了也意味著即使裝入新器官也沒有能量使他運作更不能進行體內自行淘汰廢料。

但整體替換的話就不同了，整組替換成新的也會因此動到娃娃的核心。就像人腦一樣一旦受到外力影響記憶力變受到損傷。目前現有的資料裡雖然接受整組替換有快百組但真正有覆原而且還保有記憶的案例也只有一例而已，換成數字的話就是百分之一的機率。

我個人建議您，修繕娃娃費用與買一支新娃娃價格是一樣的。小店能等到這個娃娃完全損毀時可以在補給您一隻新的。」

「小店誠心建議您與其花時間讓他待在這裡那不如將剩下時間待在您身邊，不只對你好更是對IC007好。失去重要的回憶是金錢也不能換回來的。」

「亞……」亞在動搖了。

女人說的沒錯與其相信渺茫的希望到還不如將剩下的生命和亞相處但……這是我想要的嗎？

女人似乎也不急著要答案，走回木製桌子拾起一把金色剪刀在許多粉色布料上慢慢剪出衣服的雛型。

「記憶會消失但『我』還是會活下去吧。」

「正確來講是身體！」女人連頭也不抬的糾正褚冥漾的說詞。

或許沒有作夢的話他可能會把剩下時光全部獻給亞吧，可恨！如果沒有那些夢就能乾脆決定了。

亞已經受傷過一次了，這次……我已經不想再看見他後悔的表情。

因為亞最適合的還是他自信的模樣，那也是我執著於他的原因。

「褚，我們回去……」

「我想試試看！」

冰炎蹲下身子與褚冥漾剛好能相望而褚冥漾也做出選擇，深紅雙眼充滿了脆弱彷彿背負著沉重不能訴說的包袱。

「活著還能繼續創造許多美好回憶，但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有沒有記憶而言對我都不重要，因為我只想要跟亞在一起雖然吵吵鬧鬧有時還會欺負對方但那種有人重視你視你為第一位的日子……那種感覺才是我最珍貴的東西。」

冰炎沉默許久最後像是下定決心般「拜託，請您試試看吧。」在女人沉默點頭答應後便在褚冥漾目送之下離開。

「沒有記憶怎麼會有感覺，你還真是自私鬼。」一點也不訝異女人那嘲諷語氣。

「因為我不能忍受亞除了我之外還有其他人扮演我的腳色，因為我真的無法如此灑脫。」深刻知道自己對於亞那不能自拔的情感如同毒品似的想戒也戒不掉。

「只是不希望東西被搶走罷了。」

在聊天之際女人已經做出一套碧湖綠荷葉邊洋裝，「你跟姐姐都是一群自私鬼，擅自做出決定都不去關心身旁的人的心情。」

褚冥漾看著女人望著牆上一幅相框喃喃自語的發起呆來，那幅相框並沒有什麼特別就是一個粗糙木製相框上有三個人的照片，白髮老人和藹可親的懷抱著兩個小女孩，那兩位小女孩就像是女人的縮小版，不過左邊那位笑容十分燦爛而右邊那一位則是有些笑得靦腆。

「我能問問題嗎？」

「你的問題還真多，IC007。」

女人將視線轉向褚冥漾「反正你也會不記得我說的話……那麼你也有精神聽我發發騷吧。」

褚冥漾牽起虛弱的微笑扮演一位好的傾聽者，雖然很想向她請教那些夢的事情不過自己的心裡卻也想知道那女人……她的故事。

其實褚冥漾並不是女人第一個傾訴的對象或許是知道接受手術的娃娃都不會記得所以才會吐出一些真心話。這種工作其實就像殯葬業的人一樣常常沉默的看著人們為了自己的朋友、血親哭訴的或請求再看幾眼的更有泣不成聲懊悔的，有時會觸感傷情的想起一些回憶但大多時候都是選擇把情緒隱藏起來。

女人認為自己是跟他們一樣是通往死亡大門的守門人，「有時候我會認為自己是Grim Reaper (死神)，可是姊姊卻說這種工作是Book Man(書人)。因為它是記錄著娃娃和人們牽絆的工作。」

「一直看著重複的悲歡離合事情，我已經開始厭煩了。」

『滴答、滴答』

不知何時窗外已經下起綿綿細雨，雨水打在透明玻璃上留下小水珠。

「你有想過他們嗎？」那張老照片裡三個人都很開心呢。

「所以我才會繼續開店，透過店面才能回起三個人一起一面生活一面做生意的日子。因為……我只能用這種方式證明自己有被託付的責任。」

褚冥漾不想問是什麼責任因為那是女人的隱私，或許也是對於什麼的執著吧？

「你有曾經做過夢嗎？」

「IC007，娃娃不會作夢。正因為不會做夢所以才不能成為人類。」

不會作夢？那要怎麼解釋他睡覺時出現的那些片段？

抱在懷中幼小的溫暖。

偶時會和鄰居的小孩一起捉弄自己。

為了保護小亞所以被坍塌下鷹架打到腦部。

在濃濃刺鼻藥水味和白色被單的環境裡小亞的眼眶裡淚珠一直忍著不讓它奪眶而出。

衣袖被細小的力量緊緊抓住像請求著神明讓自己能活久一點。

最後自己讓最愛的小亞在肩膀上啜泣著……但自已已經無力安慰他了。

「會做夢喔。」

想要說的問題到嘴邊卻反而吐出不同的話語。

女人歪了歪頭闔上雙眼沉默了，就在褚冥漾以為她不想搭理這話題時女人幽幽開啟雙唇：「是什麼夢？」

對上女人睜開的金色大眼，眼中盡是疑惑。

「有什麼好笑的？」

褚冥漾面對女人的提問搖了搖頭開始說起他那又愛又恨的夢境。

那個人也叫褚冥漾，透過倒影能知道這個跟自己同名的人年紀比自己還大上幾歲跟現在的亞差不多大，而亞也待在身邊但年齡上小了許多大約十歲左右，夢中的亞十分有個性還時常跟自己頂嘴甚至還和自己天天上演你追我跑的戲碼。有時候還會叫上隔壁鄰居的小孩一起加入他認為的遊戲，夢中的自己有時候也氣炸地抓住亞跟他鎖在同一間房間裡不准他到處玩耍。

但只要是打雷或救護車的聲音卻讓這孩子害怕到不行，或許這些東西讓他連想到母親去世時的場景吧。每當聲音響起時那倔強的小鬼都把自己包在一堆棉被裡，為了讓他心安便把他移來和自己睡。

「怎麼不說了？」女人搬了張凳子坐在褚冥漾前面像是聽故事的小孩一樣側耳的等待著下面的故事。

與現在的天氣相反夢裡出事那天天氣十分晴朗，自己假裝沒發現地讓偽裝成亞的夏碎去上家庭老師的課而自己則是到處尋找的翹課的亞。最後是在自家後院裡發現剛偷溜進去的亞，因為自己知道那裏正在改建裝潢對於小孩子而言很危險……

「在抓亞的過程中夢裡的我不小心踢到鷹架而被塌下來的重物壓在下面，後來夢都是片段但不變的是亞都是後悔的表情一直待在我旁邊。」

「你是想說對你而言都是代替那位『褚冥漾』待在冰炎先生旁？」

褚冥漾打了哈欠感覺心裡輕鬆不少。

「不是，我是我，他是他。我不知道亞是以什麼眼光看著我和以什麼想法把我買下，可是我能確定的是我愛著亞這是和夢中的褚冥漾不一樣的地方。」

這時褚冥漾才發現女人胸前有塊白色胸牌上面寫著『店員』兩字，若不是他坐下來或許到更換器官之前他都不知道自稱Grim Reaper (死神)的女人名字吧。

不過……『店員』似乎比較像是職位。

女人轉頭看著舊照片不語許久，「IC007你該睡了，願神能讓你在手術後依然有這些回憶。」

褚冥漾闔上眼皮慢慢進入漆黑的夢中而在最後他大約知道店員的姊姊為何會把這工作稱為Book Man(書人)了。

因為記錄著……他們這些娃娃的故事。

半年後。

暖呼呼的微風，窗簾輕輕搖擺著。

一如平常的午後，沒變的的書房和……高漲的怒氣。

「靠！什麼叫做請記得簽收！」

「褚現在修復如何你也沒講。」

「二十三萬！這比當初買他的價格還貴上一倍！」

『叮咚、叮咚』

「什麼叫做賠償精神損害！到底褚那白癡做了什麼！」冰炎怒氣沖沖地掛上話筒，走去大門看是哪位。

如果是提爾來串門子的話剛好拿他來出氣！

當冰炎開啟門後看見剛剛他跟專賣店的小姐吵架元凶，正一臉小花朵朵開看著他傻笑著。「褚、冥、漾！立刻把你變態笑容給我收起來！」送上鐵砂掌往那黑色腦袋瓜巴下去。

等等！感動的重逢不應該是暴力相向吧！

褚冥漾又一次默默含著淚怨嘆冰炎不懂何謂浪漫。

如果現在讓亞看見帳單的話這下連家門都不用進了。

「亞。」

「幹嘛？」

「我回來了。」

熟悉的香味，熟悉的溫度。褚冥漾緊緊擁抱著冰炎的回應。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好了，可以放開我了嗎！」冰炎低著頭所以看不見他現在的表情但紅透的耳根子已經將他的情緒出賣了。

雙手輕輕捧著冰炎泛著紅暈臉蛋，酒紅雙眼滿滿照應著自己。

暗嘆冰炎這種表情根本犯規，褚冥漾帶著笑意向那微微開啟的朱唇將濃濃的愛意傳了過去。

「我愛你，亞。」

「亞在想什麼？都不出聲。」

討厭鬼頭上還是纏繞一圈又一圈的繃帶，如同證明自己犯下的過錯般刺眼。

「聽早上來的夏碎說你似乎嚇到了，對不對？」

如果是像以往臭罵自己那心裡多少還是會輕鬆一些，可是討厭鬼醒來之後根本沒有罵過自己還大聲說話都沒有。

冰炎低著小腦袋，染紅的手掌早己經清洗乾淨但偶爾還能聞到若有似無的腥味。

褚冥漾微笑著叫冰炎坐近一點「小亞，能坐近一點嗎？」

冰炎就像聽話的精美瓷陶玩偶，安靜的依偎在褚冥漾的臂彎裡。

或許是肢體動作透露出冰炎的情緒，褚冥漾輕拍著孩童的背一邊說道：「真的嚇到呢，想哭的話可以哭喔！我會一直待在你身邊的。」

冰炎有些顫抖但依然沒有哭，他看著褚冥漾輕托自己的雙頰微笑著。

「我會一直待在你身邊的，小亞。」

所以不用逞強自己和壓抑自己的情緒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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