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妻記(漾冰) - 追妻記(六)

原本縮在角落的兩隻黑狗看我們無意傷害他們，便搖著細長尾巴趴在褚冥漾的四周。麻雀根本沒有生氣的灰白瞳孔看著外面漸漸颳起強風，一切的靜默只剩下喝水聲。「那個……我想請你們幫個忙。」怯怯聲音打破寧靜。

柳葉魚推了推黑色鏡框說：「在這條街道直走下去會看見有家很大的公寓，那邊我經過都會聽到有嬰兒或小孩的哭鬧聲。我有個朋友住在那邊而且他也說過半夜都會聽到小孩子的哭聲……」

那應該是找道士之類吧？而且請黑袍處理這件事會不會太小題大作了？

可能是褚冥漾表現太明顯，麻雀開口搶接下去：「故事之後再講！直接挑重點說明。是天后娘娘的分身請我叫你們來的，一般人對那世界並不敏感只有像小魚和各位異能者才會感覺到怪異。那棟目前怨氣正不斷脹大，娘娘說若不能近日請黑袍待命以免鬼族干預這世界的法則就會麻煩。」

「怨氣是怎樣的怨氣？」

「―還未到死限就夭折的小孩子，因為不斷吸取怨氣導致周邊的下級靈都紛紛騷動著。不用立即驅趕過了後天再趕就行了。」平穩說著似乎感覺就像是沒有殺蟲劑殺蟑螂那改拖鞋好了。

……絕不能讓學長知道我拿這得當比喻，但為啥我會想到這個啊？

偷瞄一下學長，出門時喬裝的黑髮黑眼正平靜聽著委託：「能告訴我們原因嗎？您這麼說不用立即驅趕是什麼意思？」

「便是字面上的意思。這位大人若有疑問我能帶您去找娘娘。」

麻雀的臉上竟透露出淡淡的怒氣，這跟柳葉魚吵架時的表情不同。那張臉褚冥漾絕對不會看錯，由厭惡、悔恨、忌妒……等等難以訴說也是惡靈最常出現的臉孔。麻雀注意到褚冥漾的視線便旋即低下頭但不時偷瞄著通靈少年。

「學長……怎麼辦？」

「要怎麼做是你做決定，我只是陪你出來而已。」所以就我決定囉？

褚冥漾微笑著被偷瞄還毫不自覺的劉曄於，後者一臉不明的滿臉問號。

「麻雀小姐，那就麻煩您帶路了。」

就算是帶點涼意的天氣即使沒有風會不自覺顫抖，但對於沒有冬天的台灣南部而言還是可以看到不少穿著布料短少的男女走在街道上。

能聽到小吃店家開著電視聽著最近無頭女屍命案，「你的朋友已經不在了，能說明真正的原因嗎？」

褚冥漾帶著笑容像是隨意散步的樣子跟在半透明的雀斑少女身後，冰炎再一次用眼神警告某位笨蛋不准再往他身上靠過來。

原本要跟的劉曄於……在他老媽一聲命令之下乖乖看店，好讓他媽媽放心送貨去。

「我能問一下事嗎？」

麻雀帶點無助的目光望向冰炎，他們的目標與麻雀口中娘娘寺廟路上相反而是走去把柳葉魚朋友嚇得皮皮挫的公寓。

得到冰炎的點頭，麻雀像是迷惘般道出心中的疑問：「我們死的應該嗎？」

褚冥漾和冰炎互看一下但並沒有打斷少女的問題。

「我在十年前被一位酒駕司機撞死，但對方也只有付錢了事而已。雖然家裡的人都很難過但都抱持樂觀的心態就是對方經過這一次的事情不會再次酒駕……當時剛死掉的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可是在我死後第三年又有位媽媽被他撞去醫院，現在成為植物人。那時我很擔心那位媽媽所以跑去那家醫院……在那裡，我遇見一隻叫菖閣的貓咪和一位叫小黑的鬼差。」

聽見菖閣殿下麼名字，褚冥漾想起這位祝福他百命的三頭貓。

能被那位大人記住自己還真的必須感謝他的衰運啊……

「鬼差大人跟我說天命未到無法接我回冥界，我的天命……我明明能活到六十五歲的！但為什麼偏偏只能活到十五歲？剩下的五十年就只能當鬼！一年又一年看著爸媽拜著我的忌日？

明明不應該是這樣子的！為什麼殺我的兇手還能活下去享受生命的溫暖，而我呢？為什麼只有冰冷的世界陪我！」

沒有身體沒有眼淚，也意味著連哭的權利都沒有。

從快斷氣的聲音裡能聽出麻雀的憤怒與不解。

褚冥漾突然發現雖然自己拿了一手爛牌對面對不到二八年華就出局的少女而言自己是多麼幸運的。

麻雀低著頭悲訴說自己的怒火就像是……對啊，就像是以前的自己一樣。

為什麼自己會那麼衰？別人都沒有為什麼是我有？

「這世界就是如此不公平，壞人為什麼沒死好人卻死了。但是麻雀小姐你不是也因為如此才會知道生命的珍貴性嗎？你不是說你每年都看著父母祭拜你，你知道嗎？有許多人死後都不敢回去因為一旦回去便會很明確知道自己從家裡奪走許多很重要的東西。也因此往往不能接受自己死亡的事情。」

冰炎慢慢走向麻雀以堅定的語氣告訴這一件事，走在後面看著冰炎行為的褚冥漾微微瞇起雙眼看著女性大衣覆蓋住背影，思緒彷彿又回到最初他與學長相遇沒多久的樣子。

「老實說像你這一類的鬼很多，可是我一定要跟你講清楚一件重要的事情。就算在怎麼想要殺得對方一了百了，也只是滿足個人短暫情緒罷了。一旦真的殺了活人嘗到血的滋味就無法被鬼差帶入冥界反而會變成鬼族那樣子的存在。無法擁有理性思考連行動也會被控制直到魂飛魄散為止。」

這樣的學長……

「大人……為什麼你會和娘娘說出同樣的話？可是我們就是不甘心啊！」

冰炎淡淡勾起笑容，柔軟的嗓聲娓娓回答麻雀的問題：「等他一死你就馬上痛揍一頓，好好報讓你失去五十年歲月之仇！」

……不對吧！剛剛那氣氛在哪裡？你這如黑道般宣言是怎麼一回事啊啊啊啊！

「學、學長……！」還我的感動啊……

冰炎睥睨一眼走在身後的黑袍妖師，「我又沒說錯。鬼打鬼，鬼差又不管。反正沒打到魂飛魄散鬼都是能自行復原的。你不要告訴我你大學修的東西都還教授了！」

這我還記得！靈魂學那門課還因為五色雞的關係一起被當了！

想起自己的闖禍搭檔，褚冥漾默默地為這份孽緣流下一滴男兒淚。

「哈哈哈哈……兩位大人都好有趣喔！哈哈！當初我問娘娘時她只回答惡有惡報遲早都要面對……哈……哈。」

清脆的笑聲有別於之前有氣無力的聲音，褚冥漾望著麻雀的笑容突然覺得十五年的生命或許對這少女而言真的太短了。

「你在想什麼？」慢慢走到冰炎身邊一點也不意外學長會問這一句話。

「我在想十五歲時我在做什麼，不過腦袋裡都是醫院畫面跟家人憂心的樣子。」

「笨蛋。」輕聲一句斥責卻有些溫暖，冰炎用左手搔亂褚冥漾平順的髮絲，但看到褚冥漾一臉開心模樣有點害臊往這顆黑腦袋巴下去。

「诶？」怎麼突然就巴人啦？

不過看見冰炎微紅的耳根子褚冥漾趕緊裝作無辜樣繼續賴在自己最喜歡的人身邊。

學長，你對我還是有感覺的吧！

看完麻雀所以說有問題的公寓，褚冥漾決定在午夜過去那邊一趟。雖然跟麻雀約定說在明天晚上才處理，可是目睹到那間公寓四周下級靈異常興奮模樣讓褚冥漾實在放心不下。

「褚……」

「學長，怎麼了？這裡的餐點不合胃口嗎？」還是吃完後幫學長買個蜜豆奶好了。

「你是故意的吧……褚！」看準學長在人多地方不敢動手，那一副很想發火又不敢發火的表情，為了不讓臉上的笑意引爆某位殿下怒火褚冥漾低著頭假裝品嚐美食。

「你絕對是故意的！你待會就給我一個人想辦法處理任務！」對於剛剛服務生隨口讚嘆十分感冒的冰炎怒視眼前的渾蛋。

褚冥漾明白他再不出聲，他家的學長大人真的會走給他看。「不就是說『先生，您的女伴真是漂亮』……學長！別丟叉子啊！這裡可不是守世界啊！」這裡的人可沒心臟強到會接受叉子鑲在木桌上。

在五星級飯店內餐廳用餐，褚冥漾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十成十是拿餐時被其他客人讚美一番。

「可是學長你真的很漂亮啊！」坐在對面的美人倒是一臉不悅瞪著褚冥漾。

淺藍v領格紋修身洋裝，底下搭配黑色底褲在穿著深紫色針織小外衣。如此普通的打扮但穿在學長身上就顯得不凡。

果然人要衣裝佛要金裝啊！不過要學長乖乖穿出來自己也被狠狠修理不少。

不過那些代價也是值得的，至少能得到這一頓饗宴。

就算那套聽說是哪位明星穿過的,也一定沒有比現在的學長還要好看。

一切都要感謝餐廳訂的規定和學長大人有大量的胸懷！

「我吃飽了。」

「那等我一下，我還想吃主廚剛端上來的蛋糕。」

得到冰炎的允許，褚冥漾喜滋滋的出去拿，回來時順便拿了一杯飲料。

十分明白那杯飲料是給誰的，冰炎也乾脆接下褚冥漾遞過來的白色飲料。

「你今晚什麼時候會過去？」

「午夜吧，學長你先睡吧！」原來中間那層咖啡色是布丁呀！我還以為是奶油呀。

冰炎拿著玻璃杯輕晃著，白色香甜飲品隨著杯身輕畫著圓圈。

眼睫輕輕微顫著，「不，我總覺得不太對勁。首先下級靈的騷動太不自然了，在以前不管是哪個袍級出現，下級靈看見都會閃躲但連躲都不躲還光明正大跑來跑去還是頭一遭。」

這的確不尋常，看著外頭昏暗的景色褚冥漾突然覺得吃飽玩還是去一趟那棟公寓看一下情況。

次來那位叫麻雀的女孩似乎還知道一些東西，雖然稍早之前有打電話拜託千東歲幫忙調查那棟公寓和那女孩的生事，但現在還沒音訊。

「那我們在過去看一次吧。」拿起帳單笑笑的遞給路過的服務生，轉頭望向今天陪他的學長說道。

冰炎挑了眉一副『你也知道啊！』，我知道了，學長你就別驕傲了。你這樣子實在太可愛了。

兩人就在走出餐廳大門沒多久，熟悉的旋律從褚冥漾的手機裡傳出。自從瞳狼離開他手機之後手機的鈴聲也不會再隨意更改。

來電是一組空號，可是不知為什麼褚冥漾突然有種很糟糕的感覺：「還是不該離開那裡嗎？」說得很輕，身體還是自主開啟通話。

「喂？」

「是黑袍大人嗎！……打通了！麻雀我打通了……啊啊啊啊！救命啊！……」

電話那一頭可以清楚聽見有東西大聲碰撞以及尖銳的尖叫聲，從電話裡清楚聽見氣喘聲音和不停噠噠噠聲能確定他們似乎在被什麼東西追趕著。

「是劉曄於嗎？你們在哪裡？」跟在冰炎身後趕緊轉到無人走動的巷子裡發動傳送陣，「在……哇！阿姨小心腦袋！我們在那棟鬧鬼的公寓裡！有一群發狂的女鬼在追殺我們……麻雀！你不也是鬼嗎？能不能和她們溝通一下……嘟――」

白色的傳送光淡淡消失之後，冰炎跳到附近的電線杆上「褚！快點！」

看見眼前漆黑場景，褚冥漾當下明白但還是感覺不對可是時間緊迫也無法細想「米納斯！」清澈的水珠子彈打在公寓陽台上，像是蜘蛛網般白色細線在靠近陽台空中逐漸蔓延最後在中心點碎成一個成人穿越小洞。

而冰炎和褚冥漾就從那小洞鑽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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