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但現在回想起,依然記憶猶新。蠍不是要誇口自己的記憶力是多好這件事,雖然那是事實,不過這麼深刻的事如果忘了就不是記憶力好不好的問題了吧。
當年他才八歲,那是在元宵燈會上,他第一次去,原因是青府的小少爺要出門,身為小少爺的玩伴,他被欽點要一起去作陪。
父命難違啊,於是蠍跟著一名家僕還有迪達拉三人一起出門去了。
☆ ☆ ☆
「欸,我想看煙花,嗯。」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留著半長不短金髮的孩子一出家門就對著家僕這麼說,那名叫三代的年輕男僕看起來面有難色:「少爺,你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有人告訴我的,他說煙花很漂亮,會飛上天、會爆開,還有各種顏色,嗯……」迪達拉不說是誰告訴他的,只是自顧自的堅持:「我要看煙花,帶我們去,嗯。」
蠍在旁邊沒說話,他對這些玩樂的事情雖然沒太大興趣,但迪達拉想看,以他的立場不能,也不會表達反對。
「這……」三代看起來有點猶豫:「老爺只吩咐說帶兩位小少爺去街上看看花燈……」
「老爺也沒說不能去看煙花吧?」蠍伶俐的接口了:「聽說煙花表演是元宵最精彩的節目不是嗎?少爺想看,就去一下又何妨,如果你怕被責備,我們不說便是了,這件事只有我們三人知道。」
「既然如此……好吧。」
迪達拉開心地望了蠍一眼,向他做了個「太好了」的口型。還俏皮地眨了眨藍色大眼睛,目光中全是喜悅。
蠍對他的小少爺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 ☆ ☆
三代一手牽著一個孩子,在人潮中逛著街,剛剛才吵著要去看煙花的迪達拉被也是第一次看見的花燈吸去了不少注意力,頻頻停步指著各式五顏六色的花燈興奮地叫他們看,走走停停,在街上耗費了不少時間。
「少爺,快要趕不上放煙花的時間了。」三代見路上行人漸漸往同一個方向湧去,便知道眾人一定是要到河邊去等著看煙花表演了。
「真的嗎!」迪達拉大叫一聲:「那快點!我們快去,嗯!」
蠍看著不斷跳腳的金髮孩子,隱隱覺得好笑。這位小少爺還真是單純直率得可以,能夠這樣愉快肆意地過著一個孩子應有的生活,還真令人羨慕。
☆ ☆ ☆
越接近河岸邊,人就越多,個頭小的兩個孩子在人叢裡擠來擠去,感覺並不舒適,三代不斷叮嚀:「少爺們,請跟緊,請抓好我的手……」
「我看不到天空了!這樣子就……」迪達拉提起嗓門想抱怨,他看見的只有許多大人的腿,努力仰起頭,視線卻也被他們的上半身給遮擋住。
他有點生氣了,趁著三代一不留神抽開自己的手:「為什麼不去空曠一點的地方看?嗯──」
「少爺?!」三代吃了一驚,他伸手想把迪達拉抓回來,不料就在此時人群一推,男孩小小的身影在人潮移動中一下就不見了。他大驚不已,正想朝那個方向過去時,突然感覺到另一隻手裡牽住的小手掌也快速地抽走了。
人群又動了起來,三代回頭只來得及瞥見紅色的髮絲擠進人群的夾縫,隨即,那孩子的蹤影便消失在熙攘之中。
「──蠍少爺!?」一次丟掉了兩個對青府來說最重要的少爺,三代的表情可想而知了。
☆ ☆ ☆
迪達拉被人潮一擠,不由自主的被推著走了,一個踉蹌,又走出數步,抬頭環顧四面,已經看不到家僕了。他再被擠了幾下,離原來的地方又更遠了,起先他還搞不太清楚狀況,過了幾秒後他才意識到,身旁全是不認識的大人,自己好像是跟蠍他們失散了。
「唔……」海藍色的大眼裡出現了惶惑茫然的神情,迪達拉張開嘴巴正要哭出來的時候──一隻手抓住了他的右臂。
轉頭一瞧,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對溫潤的琥珀色雙眼。
「蠍──?」迪達拉用壓抑的哭腔喊了一聲,連忙回抓住玩伴的袖子:「這裡人太多啦,我還以為你們不見了,嗯……叫三代帶我們去空曠點的地方好不好?」
「……」蠍眼神飄忽了一下:「我丟下了他來找你,所以現在我也不知道三代在哪。」他抿抿脣:「我想應該還在附近才對,我們就在這等著,不要亂走,他應該很快就會找到我們了。」
迪達拉的臉皺起來了:「他真的會找到我們嗎──」
「……會。」蠍心裡其實並不確定,但要安撫迪達拉,所以他盡力做出了平靜鎮定的表情。
「那好吧,嗯。」他輕易地就相信了,但目光中流露出的淡淡徬徨還是讓蠍油然而生出了一種罪惡感。
忽然,從人潮前方傳來一陣騷動,所有人都動了起來,擠得更急了,迪達拉被撞了一下,往旁邊退開兩步,不小心鬆開了揪著蠍衣袖的手,險些跌倒。還好蠍及時拉住了他,否則迪達拉要是摔跤了,很可能會被眾人就這樣踩過去。
「別抓衣袖了,那樣太容易被擠散。」蠍見狀,立刻握住了對方小小的手掌:「拉著我的手。」
「嗯。」迪達拉牢牢回握住蠍,身旁的玩伴只比自己大了三歲,身高也才多了差不多一個頭,不過他沉著的表現卻有種超齡的成熟,讓迪達拉莫名地覺得心安。
蠍攥著小少爺的手,在心裡告訴自己不需要著急,他找得到迪達拉,那麼三代也能吧。
但人群的騷動卻沒有平息,不斷的推擠讓他們根本無法保持站在原地,雖然蠍想盡量停在同一個地方,可是身小力量也小,沒辦法對抗潮流。結果只能無奈地被推著走了。
「蠍……」迪達拉有點慌張的說:「不是說要待在原地的嗎?嗯……」
「現在這狀況,看來是沒辦法了。」蠍盡量保持冷靜:「……那麼就去人群外吧,或許他會到空曠的地方找,我們在人群中太矮了,他大概也看不到吧。」
說得好像有理,迪達拉也不說什麼了,蠍牽著他漸漸遠離人群中心,就在他們仍然艱困的行進中時,一個悶悶的轟響在人們的說話吵雜聲中突然炸開。
人群靜默了不到一秒,旋即發出喝采聲,迪達拉抬頭一看,雖然看不見天空,但他知道大家的讚嘆是因為什麼。有淡淡的亮光灑在眾人頭上,他驚叫起來:「蠍!放煙花了!開始了啦!」
「什麼?」蠍無心在那件事上,他只想快點走出這令人窒息的擁擠人潮。
「快快,我們快出去,我要看!嗯!」迪達拉一瞬間彷彿忘記他們走丟了這件事情,小小的臉蛋上現出興奮的神采,蠍看著他眼中的光芒,連自己也沒發現地牽動了嘴角:「好……我知道了。」
他們努力地穿過了人牆,花了不少的時間。期間迪達拉不斷催促,蠍覺得他的神經都快繃斷了,拜託事有輕重緩急啊,現在看煙花有那麼重要嗎!
對迪達拉來說,顯然是的。當他們總算脫離群眾,迪達拉急忙看天上,一串尖銳的響聲衝上半空,炸開,閃現出一個紅豔豔的放射狀花火。
「哇──」他張著嘴忘了合起來,滿懷期待地等待下一個……
不過卻沒有下一個了,人潮開始散去,其中夾雜了「結束了」、「今年挺精彩」諸如此類的話語。看來煙花已經放完了,剛剛那是最後一個。
「啊啊!?」迪達拉一臉失望:「為什麼已經放完了?嗯……」
蠍只能說:「至少你有看到一個。」
完全沒有安慰效果。迪達拉噘起嘴巴正要回話,忽然一個高大的身影靠了過來,蠍一愣,警覺地一個側身將迪達拉擋在了身後。
那是個他們沒見過的中年男子,長相猥瑣,眼神輕浮,他微笑著對蠍及迪達拉說:「少爺啊!我可終於找到你們了!可找得我好苦!」
蠍還沒說話,迪達拉便急匆匆的叫道:「是三代叫你來找我們的嗎?嗯?」
「是啊!」那人點頭:「大家都在找少爺們哪!咱們快回去吧,別讓老爺夫人擔心了!再遲的話我們一干下人都要受罰的。少爺們來,我們快回去吧!」他說著就伸出了手。
迪達拉馬上說好,他正要過去握住那人手掌的時候卻被蠍拉住了,琥珀色的眸子裡流露出不似孩童的深沉神色,一瞬不瞬的盯著那人。那人仍是笑瞇瞇的勸道:「少爺怎麼了呢?快點啊?」
「……好,我們跟你走。」蠍最後這麼說了,但是牽著迪達拉的手卻絲毫沒有放鬆,反而緊了一緊。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vfdAASUhL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8bhF45YJC
(待續)
------------------------------------------------------------------------------------------------------------------------------
這是青玉案的番外,是在講本篇故事裡提到的關於蠍迪小時候走失的事件經過及一些過去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