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蠍走到迪達拉身前，不顧他的抗拒目光，伸手到小仙侍的懷裡把還剩一半的未熟仙果摸了出來。迪達拉還算有分寸，只偷摘一粒發育不良的未熟果子，沒有吃竹籃裡那些該送給蠍的甜美果實，這也是蠍沒有在第一時間處罰他的原因。蠍手上的半顆仙果還未脫青澀，看起來並不好吃，他瞟了眼被定住身形的仙侍，開口問道：「為什麼偷吃？給你們的膳食不好麼？」

 

　　「我……只是嘴饞，嗯。」

 

　　「什麼？」

 

　　迪達拉的眼睛吊了起來，開始抱怨：「以前在下界就聽說什麼『仙人餐風飲露』，現在才知道雖然和事實不符可也相去不遠。你宮裡大多是仙婢，個個食量奇小，莫非都是鳥仙？這裡每天發配的膳食是固定分量，雖不致挨餓但也吃不太飽啊，嗯！」

 

　　看著少年仙侍理直氣壯的委屈神態，蠍忽然覺得這小子有些有趣：「你怎敢這樣和我說話？來這裡也有一段時間了，還不懂規矩麼？」

 

　　迪達拉噘起嘴唇：「原來你還記得我啊？」

 

　　蠍目光一沉：「再這樣放肆，我真的會將你打回原形逐回下界。」

 

　　迪達拉忽然笑了，眉眼彎彎的模樣煞是俏皮可愛：「七年前你說要讓我魂飛魄散，現在的威脅倒是輕多了，嗯。」

 

　　從沒見過如此大膽的仙侍，他好像十分確信自己不會對他怎麼樣。蠍久無波瀾的心裡起了異樣的感覺，除了高高在上的父母及某些大仙長輩，沒有人會這麼坦承地和他講話。在這宮殿裡住了這麼久，還是頭一回遇到不對他唯唯諾諾的僕人。

 

　　「……好吃嗎？」出神了一陣後，蠍突然問。

 

　　「欸，什麼？」

 

　　「沒熟的仙果，好吃嗎？」蠍將手裡那半顆果子拋了拋。

 

　　迪達拉這才明白蠍在說什麼，他立刻在臉上掛起一個明朗的笑容：「哦，老實說吧，不怎麼好吃，嗯……酸酸澀澀，還有些苦──」

 

　　「是麼，正適合你這種身分的下人吃。」蠍輕描淡寫地說，將那果子塞回迪達拉懷中：「我會吩咐下去，以後你不用再吃那少量膳食，由侍婢長按三餐挑選五個未熟的仙果給你，包你能飽。」

 

　　完全沒想到蠍會這麼做，迪達拉張著嘴一臉訝異，餐餐只能吃苦澀果子？他是因為吃不飽才大膽偷食，還省到只吃半個，剩下的準備之後填肚子，並不是真的喜歡吃。給僕婢的食物雖少，但味道並不差，蠍現在居然要沒收他的食物，還勞動到掌管宮中所有僕婢的冷豔侍婢長，顯然是不打算讓迪達拉之後有好日子過，這樣惡整人也太壞了！

 

　　看迪達拉再也維持不住那討好笑容的模樣，蠍唇邊反倒浮起一抹弧度，看來這個處罰對貪嘴小狐狸來說確實是一大打擊。

 

　　解開施在迪達拉身上的定身法術，蠍撇下呆站著的小仙侍，自顧自回宮殿裡去了。

 

 

 

 

　　轉眼間又過了數月，蠍再次有了出外走走的興致。這回他出了宮門便往西北方去，打算走遠一些──那個方位有個入口隱密的幽靜山谷，是數百年前蠍在無意中發現的，他曾去過幾次，在那兒閒坐一下午是個打發時間的好方法。

 

　　他剛進了幽谷入口便望見一頭金燦燦的長髮，有個人背對著他的方向遠遠坐在一塊大石上，不知正埋頭做著什麼。

 

　　是迪達拉。這片土地是蠍的領域，遼闊偏遠，除了他的僕婢以外，其他仙人不可能出現在此。金色頭髮在他的宮殿裡並不常見，就蠍所知，除迪達拉外就只有幾名仙婢是金髮，而女仙大多愛美，喜歡在衣飾髮型上做文章。遠處那人金髮及腰，著素色衣衫，頭上一個飾品都無，只以一條絲帶束起發尾，這是長髮仙侍們的普遍裝束。

 

　　蠍心生好奇，再次隱了身緩緩繞到迪達拉前方瞧他在做什麼。他看見那個小仙侍光著腳丫子，手拿半顆青色仙果正在啃呢。迪達拉身旁攤著一方布帕，上頭有四個小小的果核。

 

　　看來這小子正在「吃飯」，蠍盯著迪達拉的神情，他每咬一口青綠的果子臉就要皺一次，好像吃得很痛苦，即便如此，他還是慢慢地將果子吃完，布帕上的果核也變成了五個。

 

　　蠍看得仔細，剛剛那顆未熟仙果是較下級的一種，比迪達拉當初偷吃的那個品種還要差，他的侍婢長非常確實地執行了命令，其實這活在蠍吩咐下來後交給誰幹都可以，她卻親自動手一日三次選果給迪達拉，當然都是摘了完全沒熟的。不過除此之外她倒也沒去刁難小狐狸，這就是那位女仙正經八百的地方，也是蠍為什麼挑她當侍婢長的理由。

 

　　吃完仙果以後，迪達拉突然站了起來，開始解帶寬衣。

 

　　仙界氣候溫暖，所有衣衫都設計得輕柔單薄，迪達拉脫去外衫後便只剩單衣和褲子，他垂著頭除下了剩餘衣物，全身赤裸地立在岩石上。

 

　　小仙侍算是纖細形，卻不過瘦；身量不高但比例適當，肌肉勻稱結實。大多數仙人都是皮膚白皙的，可迪達拉不同，他光滑的肌膚是略深的顏色，這使得他看起來較為健康有活力。

 

　　耀眼的天光射進山谷裡，有一縷微風輕輕揚起迪達拉的長髮。他若有所思地低著腦袋，任全身沐浴在暖暖的陽光下。看著他的模樣，蠍忽然愣住了，這小狐仙身上有種難以名狀的氣質，他外表是個少年，容貌也不算特別出類拔萃，別說比以俊美在仙界著稱的蠍，就連某些喜愛精心打扮的女仙都能勝他。但迪達拉神采飛揚、自然不矯作，別有一番特殊魅力。

 

　　迪達拉膝蓋微彎，從岩石上輕巧跳下，甫一落地便變化了姿態，草地上出現一隻狐狸，他的原形。令蠍驚訝的是，那是一隻通體金黃的漂亮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