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那一天，小狐仙就這麼迷迷糊糊地被帝子拐上手吃乾抹淨了。後來，迪達拉才在蠍的「指導」下知道了不少「知識」，啟蒙以後，本就身為狐仙的他在這方面或多或少有點天賦因此學得很快，身分也由寵物變成了蠍的情人。

 

　　在仙界，同性間的事情並不會遭到側目，仙人通常忠貞，但他們清心寡欲很難動情，且要得道成仙不是容易事，人口增加、流動都十分緩慢，能不能尋到互相喜歡的對象只能看緣分，所以大多數仙人是獨身。再者，仙人力量強大不易受孕，許多仙侶夫婦婚配千餘年都未生下孩子，不過他們是永生之軀，完全沒有傳宗接代繁衍族群或繼承職務的壓力存在，因此只要喜歡又處得來，性別或種族對他們來說一點兒都不重要。

 

　　現在迪達拉當狐狸的時間少了，因為蠍要他在大部分時候維持人形──而那些以前不讓蠍碰的地方則是都已經被碰得很徹底了。

 

　　就這麼又過了幾個月，某天，迪達拉窩在蠍的床上睡午覺──他喜歡在睡覺時維持原形，可以將身體蜷成一團感覺很舒服──本來在外頭看書的蠍忽然掀開了床幔進來，對狐狸說道：「迪達拉，過去點。」

 

　　睡眼惺忪的迪達拉往旁邊一滾，空出了位置好讓蠍爬上床。

 

　　蠍啟動了鏡子，迪達拉以為他要來看看下界有沒有什麼新鮮事，所以毫不在意地繼續睡，直到他聽見一個柔和的女聲響起，並且叫的是身旁人的名字：「蠍。」

 

　　這下小狐狸可醒了，那聲音近在咫尺，這宮裡除他沒人被允許直呼蠍的名諱，這嗓音也不像他認識的任何一名仙婢，所以到底是誰？他猛然睜開眼跳了起來，便看見床尾的鏡子裡出現了一個女人，正凝眸對他們微笑著。

 

　　她長髮及腰，端莊地坐在一把太師椅上，黑髮黑眸，又著素白衣裳，越發襯出肌膚的白嫩細緻，以人類年齡標準來看約是二十出頭的少婦，眼神純潔平和，但又帶著幾分近似少女的天真氣質。

 

　　迪達拉驚呆了，這面鏡子不是觀察下界用的嗎？這女子是凡人？可他從未聽說可以用這面鏡子與下界溝通……金毛狐狸扭頭望向蠍，紅髮帝子這才想起了什麼似地朝迪達拉解釋：「哦，忘了告訴你，這仙器不只能觀察下界，還能連絡幾個特定地點。」

 

　　「蠍，這狐狸是你養的麼？」那女子又說話了：「好美的毛色呀。」

 

　　「唔。」蠍應了聲。

 

　　迪達拉反應過來了，這女子肯定不是短命的凡人，而是神仙，光從這美貌、氣質和對待蠍的態度來看，必定是輩分與力量都遠超自己的上級仙人吧。

 

　　她語音輕柔婉轉，雖然才和蠍說了沒幾句話，卻足見他們之間相識甚久，關係匪淺，是哪方女仙？迪達拉想問卻又不敢，問了便顯得唐突，也隱隱有種自己沒資格插話的感覺。

 

　　蠍敏銳地感受到了小狐狸的情緒，他摸摸那柔軟的頸背，似有安撫之意，並開口說道：「迪達拉，這是我的母親。」

 

　　不說還好，這一下可把迪達拉驚得夠嗆，蠍的母親，那不是天帝的妻子、上古最早誕生的女神之一嗎？他定睛瞧著鏡中女子，一個渾身秀氣，看上去便令人感覺到溫柔純真氣質的美人，為什麼會生出旁邊這個個性有點糟糕的兒子？！

 

　　不過仔細一瞧，她的臉形和鼻子、嘴脣等處與蠍倒是有幾分相似。

 

　　「母親，」蠍轉回鏡子的方向，「他叫迪達拉，本是我宮中的仙侍，現在則是我的伴侶。」

 

　　迪達拉又一次吃驚了，想不到蠍會這麼直接地把他介紹給天后，他不禁尷尬起來，心想是不是該說些什麼好，但還沒想到要說什麼，對面的女子便先講話了：「是嗎？太好了，你好多兄姐們都沒有伴侶，倒是你，這麼小就找到了。」

 

　　就算以仙人的標準來說，蠍也一點兒都不算年輕，但迪達拉知道天后不是在說笑，對一個創世以來就存在的女神來說，這個兒子真是小得不能再小了。她的口氣是喜悅的，能得到這麼誠懇的認同與祝福，迪達拉覺得有點開心。

 

　　「蠍，離固境儀式還有十天，你什麼時候來？」天后柔聲問兒子：「母親又做了好多仙器，能讓你挑著帶回去玩，就不無聊了。」

 

　　迪達拉忍不住悶悶笑出了聲，這慈母哄孩兒的戲碼有點違和啊，尤其被拿玩具哄的還是這個孤僻冷淡的帝子。

 

　　蠍捏了捏迪達拉的耳朵，像是在警告他不准笑：「我會在八日後動身。」

 

　　「甚好，我會交待下去，讓他們準備好迎接你。」天后說：「那麼便這樣吧，我還要去找你兄姐們說話。」

 

　　「嗯。」

 

　　鏡中影像漸漸淡出消退，迪達拉確定鏡面已經恢復如常以後才大叫：「旦那，你要跟天后連繫為什麼不先告訴我，嗯！？」

 

　　「為什麼要說？只是通知她我回仙都的日程，沒什麼大不了的。」蠍道。

 

　　「你要去仙都？」迪達拉這才想起剛剛好像還聽到什麼固境儀式之類的詞，便問：「你們剛剛說的什麼儀式？」

 

　　「固境儀式，你成仙不久所以沒聽說過吧。」蠍解釋：「七百年會舉行一次，所有千歲以上的上級仙人必須齊聚仙都，對支撐仙界的神柱輸入力量，以維持仙境的平衡穩定。因任務在身，所有仙都舉辦的宴會我都不去，但唯有這固境儀式，我非去不可。」

 

　　聽起來是七百年一次的放風之行啊，迪達拉思索了一下：「可在你去仙都的期間，這裡怎麼辦呢，嗯？」

 

　　「我會在邊界設下一道強力的封印，妖魔依然無法越過。」蠍道：「固境儀式結束後，我即刻便從仙都回來。」

 

　　「仙都啊……」迪達拉枕著前腳趴下，他還記得剛剛飛升時，看到繁華仙都的那種興奮，還有望見帥氣仙軍隊伍時的那股激動和嚮往，當初怎麼都不會想到，僅僅十年之後，自己會待在這邊境之地，還成了帝子的伴侶。

 

　　「……你還是想入仙軍麼？」突然，蠍輕聲地說。

 

　　他們之間的約定是三年一到，蠍便薦迪達拉回仙都入軍隊。可蠍始料未及的是，自己竟會愛上這小狐仙，若是放他走了，要多久才能一見？

 

　　「仙軍裡盡是些粗魯的熊、虎、豹、牛，仙都人多口雜，哪有這裡生活悠閒？」蠍輕輕撫摸著迪達拉柔軟的尾巴：「迪達拉……」

 

　　迪達拉也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只是一直都不肯深思，好像這樣就能拖延時間，不讓他們愉快的生活這麼早蒙上陰霾。他也很喜歡蠍，但，堅持了五百年的夢想並不是說放棄就能馬上放棄，他無法騙過自己的心。

 

　　「旦那，我……」猶豫了很久，迪達拉緩緩開口。

 

　　「呵，我知道。」蠍不讓他說下去，似是不願聽迪達拉親口說出答案：「你日日修練，我是看在眼裡的，我會信守承諾推薦你。」

 

　　「──不過我要你答應，每二十年就請假回來一陣子。」他補充：「這可是我最大的讓步了。」

 

　　迪達拉心情激盪，不知說什麼才好，只能用狐狸掌按住蠍溫暖的手心：「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