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與空 - 11.　實驗室的羽翼（三）

　　空覺得身體很沉重，正在緩慢地往深不見底的黑暗下沉，他半瞇著褐金色的雙眼，無力感讓他的腦袋沒辦法思考。

　　他的喉嚨乾啞，發不出半點聲音，抬起手臂也成為了吃力的事情。

　　明明能力是飛行，明明平常能夠輕鬆地使用，明明只要使用了就能力重回光明，但是他就是沒辦法在這個連底都看不到的空間中，用上一點力量。

　　即使腦中勉強浮現了「這裡是哪裡」的疑問，在空無一人的情況下，也不會有誰回答。

　　忽然下面迸出一道強烈的火紅色之光，有誰從光芒中飄了上來。

　　那是一名銀白色短髮，有著冰藍色雙目的男性，他穿著一身黑衣，黑衣上有著白色的十字架，那名男性的五官和空有幾分相似，氣質卻是與他相反的冰冷。

　　「這裡是……哪裡？我現在是怎麼回事？」空的聲音有些沙啞，喉嚨的乾澀讓他的聲音不似以往的爽朗。

　　「這裡是你和我之間連結的精神空間。因為你才剛覺醒，精神不穩定，所以才會什麼都無法呈現。」

　　「你是誰啊？」

　　「艾洛克，你前世的人格，人稱我為『罪惡天使』，我能包容世間的惡，是為大天使吸收一切不好的事物的使魔。」

　　忽然，景象轉變了，空不再下沉，變成躺在冰上。

　　雖然說躺在冰上，空完全感覺不到一絲寒冷。

　　艾洛克盤腿坐在他的身旁，面色淡然，他垂著眼說：「你是……很危險的。」

　　「什麼意思？」

　　「你的能力是足以毀滅一切的力量，那種力量若是無法控制，遲早會央及自身。」

　　「毀滅一切？啥？我一頭霧水啊！」空愣了幾秒後，完全清醒過來，立刻彈起身子，一臉不解地對艾洛克說。

　　「你的延伸能力是破壞和反射，破壞是所有異能中最為危險的能力，足以破壞任何存在，若無法控制，你會殺了自己。」

　　「靠！我還想長命百歲咧！我才不要死！快告訴我怎麼控制！」空抓起艾洛克的衣服，猛力搖晃。

　　「那是……算了，我只能告訴你，你不可能長命百歲，看你自己的前世記憶就會明白原因了。你……天生註定必須成為大天使的一部分。」

　　「什麼意思？」

　　場景一轉，眼前是一片火海，被火焰包圍著的是一名火紅色短髮、金色眼眸，身形高壯的男子，另一名則是穿著厚重黑袍的黑髮男性，那名黑髮男性的頭上長著酷似牛角的尖銳黑角，一雙冰冷的黑色眼瞳，透露出強烈的殺氣。

　　擁有火紅色翅膀的金眸男子同樣地氣勢也不輸給對方，他握緊黃金之劍，振翅而飛，衝向對方，兩人的劍相撞的瞬間，強烈的風讓旁邊的火勢燒得更旺。

　　光聽金屬碰撞的聲音，空也知道這兩人的實力有多麼接近。

　　急促的戰鬥節奏，不斷掃過來的強風，快到讓人眼花的動作，都再再說明這兩個人的戰鬥不會這麼簡單劃下句點。

　　黑髮男性的腳下出現如蜘蛛網般的裂痕，男子跳了起來，接著黑色的閃雷襲向火紅色翅膀男子。擁有火紅翅膀的男子舉著劍，劍身發出金光，他大喊：「大天使的無盡勝利之劍！」

　　「這不是小月的絕招嗎？」

　　艾洛克沒有回答，他不知何時消失了。

　　看得目瞪口呆的空，腦海中漸漸浮現了許多思緒，一片混亂，為什麼會覺得這場戰鬥如此眼熟？明明沒有經歷過……

　　黑髮男子開始後退了，紅髮男子並沒有掉以輕心，攻勢愈發愈猛烈，火焰、冰炎、閃雷……各式各樣的絕招不斷交戰著。

　　強力的爆炸將黑髮男子和紅髮男子被爆炸威力炸開，拉開一大段距離。

　　不可以繼續……空吞了吞口水，明明不認識紅髮男子，他卻有種想衝下去救人的感覺。

　　忽然，紅髮男子的身影變成了他熟悉的人，那是有著紫黑色長髮的女孩，她的身軀嬌小，卻握著笨重的黃金之劍。綁著一小撮馬尾的紅色絲帶隨風飄揚，當她張開天藍色的翅膀，飛向敵人，金色之劍劇烈的攻擊將黑髮男子打進魔法陣中，接著她又衝上去打算補一劍時……

　　空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身體行動力和聲音，他的腦海中只剩下想阻止少女的欲望……

　　夢境到此，空緩緩睜開雙眼，龍靠近他說：「醒了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空沒有回答，全身顫抖著，他忽然間大喊：「不要去！小月！」一吼完，整個房間大力震動，牆面和地面都出現了又深又長的裂痕。

　　龍嚇得從椅子上跳起來，想要往門的方向跑去，但是旁邊的儀器卻倒了下來，無情地將他壓在地上。

　　空的眼角泛著晶瑩的淚光，褐金色的眼被恐懼佔據，他高䠷的身軀不停顫抖著，無意識的恐懼讓他無法克制力量，不斷摧毀著四周的一切。

　　他無法接受喜歡的女孩會被某個人殺死，更無法接受自己會跟她一起消失。

□

　　雙胞胎的成員分成兩路，一邊是從空中的空降和補給部隊，一邊是從陸地進攻的突破組。

　　直昇機在白色建築物附近徘徊，控制飛機的機師正在確認裡面的情況，並回傳資料給地面上的人。

　　陸地上……

　　天等人從黑色轎車上出來，他們站在離目的地有六、七百公尺遠的地方。

　　黑衣人整齊排列著，慶和天站在最前面，頗有領袖風範。

　　慶拿著大聲公說：「十分鐘之後，作戰開始，月和天翼先出發。」

　　月不安地抓著胸前的項鍊，小手發抖著，她衷心不希望她的哥哥跟這件事情有關。她看著天，後者和平時一樣鎮定，彷彿自己只是去裡頭參觀一樣。

　　十分鐘之後，天橫抱起月，月將天和自己一起隱身，在天的能力之下，他們直接穿越鐵門。

　　穿越鐵門之前，天偷偷使出能力把外面的兩名警衛分屍殺掉。

　　月緊閉著眼，感受的強烈的風拍打著自己的臉頰。她不敢張開眼睛，天的速度很快，她怕張開了會頭暈。

　　跑了很長一段距離，天忽然停下腳步，靠在牆上，喘了喘氣。

　　月睜開雙眼，他們停在樓梯間，上面本來應有的監視器，早就已經被切成好幾段，掉在地上。

　　不愧是……天……月吞了吞口水，暗暗替被毀得徹底的監視器默哀。

　　「抱歉，我的體力……」天面色慘白，揮掉額頭上的汗水，輕輕喘著氣。

　　「啊……」月想起天的體能消耗比常人快，抱著她穿越好幾扇門，不只是月消耗較多的體力，天消耗的體力也不遑多讓。

　　何況天還要一直奔跑，所以作戰不到十分鐘，他已經滿頭大汗了。

　　休息了大約三分鐘，天抱起月，月再次使出隱身，他們繼續往上趕路。

　　「天，你為什麼會知道破壞的危險性？是回告訴你的嗎？」月沒有睜開眼睛，即使知道現在的天需要專注，她還是忍不住問了。

　　「因為那樣的能力曾經出現在我身上。」月的隱身能騙過任何搜索用的高科技，他也就安心地停下來回答月的疑惑。

　　「咦？」

　　「我覺醒時差點毀了整座城堡，如果管家沒帶醫生幫我打鎮定劑，我早就被自己的能力殺了。之後覺得太危險，把這種能力換掉變成增加解除的成功率和氣體控制。」天選擇了穩定，他認為與其選擇威力強大的能力，不如選擇能自由控制的能力。

　　他又說：「那種能力一旦失控，會先摧毀四周的牆壁、天花板、地面、任何家具、物品。最後會在沒東西破壞的情況下，開始讓地面崩壞，最後掉進無盡的深淵裡面摔死。」

　　「不會……吧？這麼……危險？」

　　「就是這麼危險，我自己也差點因為那能力把自己給跌死了。」說完，天繼續往上跑，一路跑到頂樓上。

　　這時，地面忽然大力晃動，天立刻往地震的來源跑去，停在變形的鐵門外圍。

　　天抬起手，控制空氣，直接把門打破。

　　月解除隱身，抱著天的手臂，和他一起走進裡面。

　　空抱著頭，躺在床上，拚命喘氣，四周的一切被毀得亂七八糟，比颶風掃過還要狼藉。

　　天伸出手，掌心對著空，眼眸一瞇，能力發動。

　　下一秒，天高速移動到空身旁，舉起手，用手刀朝他的後頸猛力一劈，直接把人打暈。

　　「哥哥！」月注意到和她擁有相同髮色的年輕男子倒在地上，下半身被倒下的儀器壓住。年輕男子身上的傷不嚴重，但是方才的衝擊已經讓他暈了過去。

　　「月，把我的無線通訊器拿給我一下。」

　　月把掛在腰間的通訊設備遞給天，後者接過後，對著通訊設備說：「頂樓的病房發現傷患，救援隊請立刻派人到頂樓的病房支援，我和大天使會在附近守候。」

　　把通訊設備遞給月，天說：「不太妙，妳哥的腳骨折，亂動可能會斷掉。」

　　「不會吧？」

　　「別擔心，我會小心控制，空先交給妳了。」說完，天把空放到月的身上，自己則低頭看著壓住龍的儀器。他揮了下手，用空氣掃開龍身上的儀器後，再用空氣包覆傷患，緩慢地、小心地把人往門的方向移動。

　　月鼓起臉頰，使盡渾身力氣，把空扛出去。

　　月把空放在門口，喘了喘氣說：「男生真的好重啊……」

　　「在這裡等救援組，我去附近處理敵人。」說完，天轉眼間跑得不見蹤影，月看了看四周，確認沒人，靠著牆壁，坐在地上等天回來。

　　月一臉擔憂地看著兄長，說：「哥哥，你到底為什麼會做這種事情呢？明明……是個溫柔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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