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 - 很遠的近 (青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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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時可能結束的關係，只要別開始就好了。

青峰大輝認為情侶之間就是這種脆弱的連繫，即使可以合理的向對方表現出獨佔慾望，可是當有一天彼此喜歡的心情消逝，也許最後什麼也不剩了。

朋友也好，合拍的搭檔也好，無論哪個身份，他都曾經對某個人丟棄過，即使到了解除心結的現在，就算發覺到自己的心意，卻是怎樣也拉不下臉對那個人說出「喜歡」兩個字，事到如今，簡單的兩個字卻難以開口。

「什麼啊？你是笨蛋嗎？」

有著一頭亮眼髮色的少年，正用著難以置信的眼神瞪視對面座位上的人。

「很好！黃瀨，虧你說的出口，我們出去打一架！」

青峰的嘴角不禁抽搐了幾下，就連額上也浮現出青筋。

「抱歉…不小心說出真心話了。」

「你根本就沒有反省的意思吧，混蛋！」

嘴巴咬著吸管，青峰的語氣很糟糕。

「雖然我早就知道小青峰的頭腦不好，可是沒想到竟然嚴重到這種地步。」

黃瀨涼太輕拍額頭，忍不住苦笑。

天氣晴朗的假日午後，兩個高中男生一起在家庭餐廳談論關於戀愛的話題，氣氛卻一點也不輕鬆愉快。

事情的開端，從黃瀨隨口問了一句「小青峰喜歡著小黑子對吧」。

即使不需旁人提醒青峰也有自覺，不過他沒想到這份心意已經被發現了。

「你想吵架嗎？」青峰嘆了一口氣。「真是的，早知道剛才就不出聲叫你了。」

因為正巧在鞋店裡遇見同樣來買球鞋的黃瀨，買完東西後青峰覺得肚子有點餓，便邀請黃瀨一起吃點東西再回去，沒想到聊著聊著，話題居然開始變得奇怪。

不理會青峰的不滿，黃瀨朝著他問：「難道小青峰是以分手為前提和別人交往嗎？」

面對黃瀨的問題，青峰小聲地嘀咕「怎麼可能」。

「既然如此，你在害怕什麼？」

青峰直視黃瀨認真的雙眼，接著微微移開目光。

「……對哲說喜歡，然後交往，再之後呢？分手的話，我跟哲就真的結束了吧？我已經捨棄過哲一次，好不容易現在又能和從前一樣說笑，維持現狀的話就什麼也不會改變了。」

「哈！原來小青峰是個膽小鬼，本來想狠狠的嘲笑你，但老實說聽到剛才那些話真是讓人笑不出來。」

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微涼的紅茶，黃瀨收起原本嘻笑的表情。

被黃瀨說得毫無反駁的餘地，青峰轉頭看向窗外，此刻複雜的心情和外頭的好天氣形成了強烈對比。

「小黑子身旁的位置不可能永遠空著，早晚有人會填補空缺，但那個人絕對不是早已經放棄的你，就算是這樣也無所謂嗎？小青峰。」

「只要哲是幸福的，不是我也沒關係。」

這一次，黃瀨真的狠狠地笑出來了，無視其他人好奇的目光，大聲的笑出來。

「哈哈哈！這種無私的發言完全不像是小青峰會說的話，真是……噁心到令我想吐！」

扭曲的表情透露出他有多生氣，拿著杯子的手用力握緊，讓人覺得下一秒杯子可能突然破碎也不一定。

「我只是不想再失去哲。」

即使被嘲笑是膽小鬼也無所謂，只要和黑子的關係不變，青峰完全不在乎。

「少說這種口是心非的話，聽了就想笑。」

一仰而盡杯中剩餘不多的飲料，黃瀨用力把空杯放在桌上，製造出不小的聲音。

「你到底在生什麼氣啊？」

終於發覺到友人那不尋常的怒火，不明所以的青峰滿臉疑惑。

「小青峰太教人生氣了！明明擁有我想要的不得了的東西，卻輕易就想放棄。」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因為對方毫不客氣的態度而微微被激怒的青峰，語氣開始變得不好。

「其實你是害怕被小黑子拒絕吧？所以才囉囉唆唆的說了一堆沒用的話。」

面對黃瀨乾脆的直擊中心，青峰頓時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駁的話，似乎就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這一點。

「真是的，想不到小青峰是空有外表，內心卻如此脆弱。」黃瀨嗤笑一聲。「對自己的真心視而不見真是蠢死了，你就繼續待在安全的地方吧，然後什麼也別做。」

面對朋友毫不客氣的指責，青峰忽然發現了一件事。

「黃瀨…你喜歡哲，對吧？」

「喜歡喔，從國二的冬天開始。」他承認得十分乾脆。

「是嗎……」

青峰轉頭望向窗外，總覺得現在的自己無法直視坐在對面的朋友雙眼，即使不抬眼確認也能知道黃瀨的態度有多堅定，從剛才的語氣就能明白。

突然，一抹再熟悉不過的身影猛然進入視野之中，明明以前主動發現對方的經驗一次都未曾有過，今天卻輕易地就補捉住那抹淡薄的身影。

他想，一定是因為此刻想見面的心情早已滿溢出胸懷了吧。

「我真的想過只要哲能幸福，即使他和某個人交往也無所謂，可是我啊……果然還是想成為那個讓哲得到幸福的人。」青峰回頭看向正用一臉不滿的表情瞪視著自己的友人，微微揚起嘴角。「抱歉了，黃瀨。」

「別說的好像你贏定了……」黃瀨忍不住嘟嚷，接著沉沉地嘆了一口氣。「不過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會輸了，因為這麼久以來小黑子總是很在乎你，即使你曾放棄和他一起打籃球，他卻從來沒有放棄過你。」

「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也知道當時拋下哲的自己有多麼愚蠢。」

「原來你有自覺啊。」

「既然我已經做過許多蠢事，那麼再增加一件也無所謂。」

「什麼？」

「我會抱著被拒絕也不放棄的決心待在哲的身邊。」

無視黃瀨一臉錯愕的表情，青峰猛然站起身，把自己的餐費放在桌上便快步走出去，毫不猶豫地往剛才看見熟悉身影消失的方向前進。

向那個人坦白心意的結果會如何，老實說青峰一點把握也沒有，但無論是好或壞，仍想讓他知曉。

青峰不停四處張望，但無論怎麼找都沒發現心之所繫的影子，明明剛才在店裡時輕易地就發現了，但是現在卻怎麼也找不到。

在人來人往的市中心，青峰遷怒般地憎恨起黑子哲也那薄弱的存在感。

「可惡！到底跑去哪裡了？」

就在他打算拿出手機撥打電話時，一道溫和的嗓音喚住了他。

「青峰？」

聽到熟悉的聲音，青峰頓時停下動作，回頭看向出現在身後的黑子。

「哲。」

「你好。」

還是一如往常平淡的打招呼方式，青峰盯著那張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臉，若不是顧慮現在他們身處在大街上，他有一股狠狠抱緊對方的衝動。

見青峰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黑子微微露出困擾的表情。

「我的臉上有什麼嗎？」

「哲，能陪我走一段路嗎？」

像是覺得他的請求很奇怪，黑子不禁蹙眉微勾起嘴角。

「……好的。」

語氣有些遲疑，但他還是答應了。

兩人並肩走離熱鬧的市區，轉進少了喧囂聲的巷子裡，路上幾乎沒有行人，只看見遠處有個正奮力踩著腳踏車前行的背影。

青峰從剛才開始就不說話，黑子雖然覺得奇怪，卻仍安靜地在旁邊配合他的步伐走著。

但，事實上此刻配合著對方的人是青峰，這一點從黑子仍然能維持平時的走路節奏就明白了，而他當然察覺到這一點。

「青峰，你真的只是想要我陪你走路而已嗎？」

終於，黑子忍不住問了身旁的龐然大物。

青峰沒有立刻回應他的問題，卻突然握住不小心碰到的黑子的手。

「哲，能暫時安靜的聽我說嗎？」

被緊握的右手掌傳來陣陣輕微的疼痛感，即使如此，黑子沒有甩開青峰那正因緊張而冒出些許手汗的手，只是認真地回視青峰看著自己的雙眸。

「我剛才和黃瀨見面了，聊著關於哲的事，然後我把他惹火了。」

「……你說了什麼嗎？」

看著眼前青峰越來越近的臉，黑子不禁愣愣地瞪大眼睛。

額頭輕觸黑子的，青峰用像在告解般的聲音低喃。

「之前的事情，對不起……讓你難過了，對不起…說出已經不需要你的傳球的我……是個無藥可救的大笨蛋。」

「青峰……你身體不舒服嗎？」

黑子有些慌張，十分不習慣毫無掩飾地對自己示弱的朋友。

「我的身體好的很。」聽了黑子的回應，青峰不禁加深嘴角的苦笑。「哲，謝謝你了，即使在我傷害了你之後，你也沒有離我而去，真的謝謝了。」

曾有一段彷彿自暴自棄般地打球的日子，但是在輸給黑子所待的誠凜高中籃球隊後，終於找回了當初熱愛籃球的單純心情，也能夠發自內心再次笑著打球。

這一切，全都多虧了黑子。

因為想改變青峰而努力打贏比賽，黑子那再單純不過的心情，是在不久前從自小一起長大的桃井五月那裡得知。

抬起雙臂輕輕環住黑子纖瘦的軀體，即使發現懷裡的人明顯一僵，青峰仍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就算現在沒有人經過，但這裡是街上，兩個高中男生抱在一起似乎不太好。」

雖然黑子說著像是抗議的話，可是卻沒有伸手推開。

「哲，我喜歡你，是想和你更親密的那種喜歡。」

聽著突如其來的告白，黑子的表情先是困惑，接著雙頰染上一抹淡淡的紅。

「……青峰，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喜歡你，是真的…所以拜託你了，喜歡上我吧，哲。」

近乎哀求的語氣，加上從背後傳來輕微的顫抖，全都讓黑子壓抑不住想笑的衝動。

「你真是個大笨蛋呢。」黑子苦笑。

「笨蛋的自覺我還是有啦。」青峰嘆息道。

「不是的，我不是那個意思。」一直猶豫不決的雙手緩緩抬起，回抱眼前這個向自己傾訴愛意的好友。「被拯救的人其實是我，如果國中的時候沒有遇到青峰，我可能早就放棄打籃球了，所以該說謝謝的人……是我才對，謝謝你，青峰。」

「我想聽的不是你的道謝。」

「說的也是。」黑子微微一笑。「我喜歡你，青峰。」

「咦？」

「之後請多指教了。」

一時間大腦無法反應過來的青峰愣了好幾拍，就像是當機一樣，待回過神後便藏不住激動的情緒，緊抓住黑子的雙肩與之對視。

「剛才的話……是願意和我交往的意思嗎？我會當真的喔，會無法忍受你之後說剛才那些只是玩笑話。」

「我不擅長開玩笑。」

像是要安撫青峰的心情，黑子伸手輕觸他微涼的臉頰。

「早知道就痛快的說出來了。」覆上頰邊溫柔的手，然後交握著。「哈哈……順利得讓我想哭了。」

「哭出來也沒關係，我會幫你擦掉的。」

「哲，我可以親你嗎？」輕輕搖晃交握著的手，青峰用空著的另一隻手，輕柔地撫摸黑子的頭髮。

「如果我說不行你就不親嗎？」

「在喜歡的人有那個意思之前，我會忍耐。」

當青峰如此輕喃時，黑子低聲說了「傻瓜」之後，用沒被握著的左手使力將青峰拉往自己的臉，然後給了他一個輕撫似的親吻。

《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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