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宥陽已經忍耐很久了。
從大一開始跟徐毅江同寢室,那張硬朗又陽光的面孔,結實飽滿的胸肌,挺翹性感的臀部,就緊緊地抓住了藍宥陽的全部注意力,進一步接觸後徐毅江爽朗大方講義氣的性格更是讓他充滿好感,但儘管喜歡上對方,儘管徐毅江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晃來晃去,藍宥陽也忍耐著沒有表白。
因為,徐毅江有女朋友了,而且幾次玩笑性質的試探,徐毅江都毫無反應,似乎只對女性有感覺。
雖然有點遺憾,但不是一路人,不能強求。
只作朋友也挺好。藍宥陽這麼安慰自己,如果眼前站在陽台圍牆上的肥鳥,別一直在他耳邊念叨的話。
「四年了,你就這麼看他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都要畢業了,以後也不知道還見不見得到面,你表白一下會死嗎你!窩囊的人類!」
陽台圍牆上的鳥昂著鳥脖子,張開一隻翅膀指著藍宥陽,兩顆綠豆大小的眼睛赤裸裸地透露出忿忿不平,頗有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在,配著圓滾滾的身軀,模樣頗為逗趣──本來應該是這樣的,但這隻鳥卻有個與其他鳥特別不一樣的地方,除了會說話以外,牠有兩顆頭,一顆頭上分別有一隻眼睛,就好像從頭到頸被剖了一半一樣,當兩顆頭併攏在一起,就像一隻正常的野鴨,分開的時候……好吧,有點像聊齋夜話裡的兇鳥妖怪之類的玩意。
「閉嘴,肥鳥。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表什麼白。」藍宥陽雙手搭在陽台上,看著沒有半顆星星的夜空,懶洋洋地說。
「叫我和嬴,人類,」肥鳥忿忿地糾正,然後跳了幾下,鳥爪踩上藍宥陽的手背。「喜歡,為什麼不告訴他呢?喜歡──求偶──交配,鳥類都是這樣的。」
「所以你是鳥,我是人,他已經有女朋友了,我插進去算什麼啊?不要朋友當不成還結仇了,現在這樣……也沒什麼不好了,起碼他當我是最好的朋友。」藍宥陽翻了個白眼,他為什麼得跟一隻鳥解釋自己的感情問題?雖然和嬴並不是普通的鳥。
「他們分手了,那個人類現在是……單身,對,人類都是這麼說的,失戀正好是展開新的戀情的好時機,你正好可以趁虛而入,就算還是被拒絕,畢業以後也見不到面了,給自己最後一個機會,失敗也不會尷尬太久,不是很好嗎,人類。」
「以一隻鳥來說,真棒的演說。」藍宥陽抽回搭在圍牆上的手,站立不穩的和嬴扇著翅膀飛到圍牆上,正想為人類突然的舉動而生氣,聽到藍宥陽的誇讚忍不住得意洋洋地昂起兩顆腦袋。
「當然,我可是最聰明的一隻蠻蠻了。」
藍宥陽也不理會在他旁邊雀躍地來回蹦跳的肥鳥,繼續對著夜空發呆。想到肥鳥剛剛說的話,徐毅江又被女朋友甩了嗎?聽到這個消息他居然感覺很欣慰,這世上恐怕沒有比他更糟的朋友了吧?但是如果可以的話,他巴不得徐毅江一輩子單身呢,他吃不著,別人也得不到,也就沒什麼可以嫉妒的了。
唉。藍宥陽暗暗嘆氣。他這種心態,多像那些追星的瘋狂粉絲啊。
藍宥陽從小就常常看見古怪的東西。像是多了好幾根尾巴的貓,犬牙長到下顎的大狗,長著人臉的魚……那時候不懂事,他以為那些生物就像他看過的科幻電影一樣,那些古怪的動物其實都是外星人,是外星人披上了貓貓狗狗的皮,所以看起來才會這麼奇怪。
他小時候常常對其他小同伴說他們周圍到處都是外星人,結果人家都以為他科幻片中毒,嘲笑他電影都是假的,只有他會笨得相信周圍的貓狗都是外星人。
藍宥陽被笑了幾次之後,就不再說了,但當時幼小的心靈堅定地認為自己看到的就是外星人。那為什麼別的小孩都不相信他,也沒看到什麼多出來的尾巴、腳啊什麼的?在看過動畫大師的卡通動畫龍貓之後,小藍宥陽認定那些外星人就跟龍貓一樣,只出現在自己面前,不是隨便一個小孩都可以看到的。
一直到藍宥陽撿到了一隻受傷的肥鳥。和嬴毫不留情的嘲笑他是笨蛋,說他看到的那些不是什麼外星人,幾句話戳破了他從小到大的幻想,他才知道他看到的是成了妖怪的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