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養鬼燈的故事(完) - 座敷童子

鬼燈是在岩手縣一處他很中意的廢墟中發現她們的，或許說，是她們盯上他會比較洽當。

所以才會算準了快門響起的瞬間，落下。

「你們好。」

沒有遲鈍到人都現身了卻沒有察覺的地步，等一黑一白的人影落地後，鬼燈若無其事地向著要去看相機的兩人打了個招呼。

「……看的見？」

「明明是大人……」

默契極好的緩慢回頭，兩人用毫無光彩的眼睛注視著鬼燈，你一言我一語的開口，要是在正常人眼裡，應該會是很可怕的一幕吧？

「因為我不是人類。」

為了解答兩人的疑惑，鬼燈拿下了偽裝用的帽子。看到尖銳的角及耳朵，兩人的眼睛因驚訝而微微睜大。

「說起來，你們是座敷童子吧？」

將帽子戴回頭上重新偽裝成人類，鬼燈用肯定的語氣發問，兩人也在對看一眼之後輕巧的點頭。

「為什麼會在這裡？你們家呢？」

「……我們的家……」

「…已經沒有了……」

「你知道……我們的家嗎……？」

你一言我一句最後合聲，兩人像是將對話演練過很多遍似的準確。

「外面沒有合適的商家嗎？」

鬼燈一邊提議一邊收拾著相機及腳架，途中一直感覺有兩道視線刺在他的背上。

「一起去找找看吧？」

直到離開廢墟前，兩人都一直死死的盯著鬼燈，嘆了口氣，他在走出門前回過頭，伸出手。

待在房子深處的兩人眨眨眼，面無表情地朝鬼燈衝去，在緊急剎車後緊緊握住那隻厚實的手掌。

「……一起，」

「去……」

「嗯，走吧。」

讓兩人各抓住一隻手，鬼燈像是爸爸一樣牽著兩個孩子離開陰森的廢墟，走向光明的街道。

「哎呀哎呀。」

拿著報紙坐在公園的長凳上，帶座敷童子在街道上逛了幾天，鬼燈深深體會到兩人妖力的強大。

不論是大企業或小公司，在兩人進駐時生意便會蒸蒸日上得意忘形，而等兩人離開，幾乎毫無意外的一蹶不振。

一起看著報紙上的報導，兩人面無表情地拉著鬼燈的衣服。

「你們沒有做錯什麼，那是他們應得的。」

感覺到小小手微微地顫抖著，鬼燈伸手輕拍兩人的頭，然後在下一秒被一左一右的緊緊抱住。

雖然說是妖怪，但畢竟還是孩子。

鬼燈在心裡感嘆，然後輕拍兩人的背。

「現世沒有好地方的話，要到彼世來嗎？」

「彼世？」

將埋在鬼燈衣服中的臉抬起，兩人好奇的問。

「是人死後前往的世界。」

讓兩人放開自己，鬼燈站起身來，將報紙塞入背包。

「我們可以去……？」

「明明沒死……？」

跳下長凳拉住鬼燈的褲子，兩人不解的追問。

「你們是妖怪，所以沒關係。」

鬼燈說著拍拍兩人的頭，然後被抓住了手，緊緊的。

「……要，」

「去……」

「好。」

點點頭，三個人手牽著手前往地獄。

「你也是……」

「妖怪？」

「不，我是鬼。」

在前往地獄的途中，好奇的張望著逐漸變調的景色，兩人抓著鬼燈的手沒有放開過。

「鬼？」

「是地獄的住民。」

「我們做了……」

「壞事？」

想到地獄就是想到惡人，鬼燈能理解他們的邏輯。

「地獄會懲罰壞人，但是你們不是人。」

所以不要緊，你們是妖怪，之前說過的。

「在幫你們找住處前，請先容我回去一趟。」

帶兩人搭有些嚇人的計程車到閻王殿前，鬼燈在門口對兩人道。

「你家？」

「只是個簡陋的房間。」

對於兩人的問話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在確認她們躲在柱子後不會亂跑後，鬼燈回到自己的房間放下手上的行李，換回平常的衣服。

「走吧，去找你們的家。」

兩人怯生生地從柱子後走出，拉住鬼燈的袖子。

「我們不能…」

「……住在這嗎？」

兩人仰視鬼燈，自然而然地散發出一絲落寞的氣息。

「雖然可以，不過先四處看看吧，當作認識環境也好。」

沒有拒絕，鬼燈蹲下身子與兩人平視。

「長途跋涉累了吧？要上來嗎？」

順著對方的好意，兩人爬上了鬼燈的背。

「你們沒什麼重量嘛。」

說著輕易地站起身，鬼燈駝著還算安分的兩個小孩前往商店街。

「想要什麼可以告訴我。」

感覺抓著自己衣服的手一張一放的，鬼燈十分闊氣的道。

「什麼都…」

「…可以？」

「不一定會買就是了。」

鬼燈點點頭，然後感覺背後的兩人開始移動。

「請給我這個。」

沒等兩人開口，鬼燈逕自走到一家店裡，買了一個金魚草造型的娃娃。

「謝謝惠顧。」

「如你們所看到的，我也會買這種東西，所以不要介意。」

將娃娃交給爬到肩膀上白色的孩子，鬼燈說著，然後被抓住了頭髮。

「那個……」

「……想要。」

指著不遠處的娃娃店，兩人一上一下的掛在鬼燈身上，像是想測試他的忍耐限度。

「我知道了，要哪一種呢？」

一邊朝著她們所指的店前進，鬼燈一邊問。

「打擾了，請給我兩個換裝松紋人偶。」

在兩人指出想要的品項後，鬼燈走進店內，然後發現了預料外的人。

「欸……」

像是看到了什麼不該看到的東西似的，桃太郎慢慢地將頭轉回原本的方位，不敢看向父女般的三人。

「看起來你好像誤會了什麼呢。」

鬼燈挑眉，付了錢之後將人偶交給兩人，讓她們乖乖的從他身上下來。並開始向桃太郎解釋事情的始末。

「好了，我要去給這些孩子找住所了，下次再見。」

點頭示意後帶著兩個孩子離開，三人牽著手，看起來倒是真的和父女沒什麼不同。

「剛才的人……」

「好有趣……」

「是啊…對了。」

等走遠後，座敷童子才看著鬼燈道，而點點頭，後者似乎想到了什麼主意。

「你們要不要住在神獸的店裡？」

「神獸……？」

「什麼樣的…？」

放開鬼燈的手，兩人看著鬼燈在她們面前蹲下。

「像兔子一樣的，他的店裡也有很多兔子。」

「兔子…！」

兩人大力點頭，但隨即又表現出些微的不安。

「有事的話你們可以用這個聯絡我。」

從懷裡掏出私人手機，鬼燈交給了黑色的孩子。

「？」

即使不解還是接過了手機，兩人不解的看著眼前的大人。

「這裡隨時歡迎你們。」

拍拍兩人的頭，然後再度被緊緊抱住，鬼燈穩住身體，沒有被突然的衝擊力道推倒。

「……我們想......」

「住你家……」

「這點當然沒問題，先去找剛才的人吧，他也住在神獸家裡。」

拍拍兩人的背，鬼燈指向遠處正要離開的桃太郎。

「………」

「你們不想知道，自己的力量對神獸有沒有用嗎？」

對著看似不情願的兩人，鬼燈開始勸說。

這是他小小的一個惡作劇，誰讓白澤最近都讓桃太郎代替自己前往地獄，而不是親自來。

他相信這麼點小問題，白澤有辦法應付。就算應付不來，他也可以幫忙照顧。

「嗯……」

「好奇。」

「放心吧，他不會對你們做什麼的。」

兩人點點頭，然後放開鬼燈的手，朝著快要離開視線的桃太郎奔去。

有多久，沒看到他的臉、沒聽到他的聲音了？

鬼燈站起身，拍拍衣服回去自己的房間，把收好的東西藏的更加隱密，像是白澤寄來的書信。

那麼，什麼時候過來？

點火抽了根煙斗，鬼燈拿著最近越來越少寄來的信，看了看後塞進盒子裡。

或者那個人會因為喜歡小孩，把兩人留下呢？

吐出紫色的煙霧，鬼燈閉上眼睛，感覺莫名的有些混亂。

怎樣都好，我也該回去工作了。

於是放棄思考，將自己置身事外。

『兔子很可愛』

『太好了』

用簡訊彙報訊息，兩人似乎沒有被白澤發現，只是時不時的會嚇唬桃太郎、騷擾兔子過日。

『被發現了』

在愉快的傳了幾天消息之後，座敷童子才這樣通知鬼燈。

發現的還真晚。

『他打算怎麼處理？』

『把我們趕出去』

看到訊息鬼燈覺得有些意外，這大概也代表，白澤不敵兩人的妖力吧？

原來不是小孩子都好嗎？

『如果成功了就叫他打給我吧，用這支電話』

鬼燈打完簡訊後坐到電腦前，開始搜尋座敷童子的相關事項。

『了解』

『到時候就回來這裡』

『知道了』

『那麼情況就麻煩妳們通知了』

『他把家賣掉了』

做得還真是徹底啊，不這樣就沒辦法擺脫她們嗎？

鬼燈感嘆，然後電話過沒多久後響起。

因為電話有被竊聽的可能，他們一般不用電話交流，不過現在這種狀況倒是無所謂，反正就是要吵給他們看。

「那麼，我過去把座敷童子接回來可以吧？」

「怎麼，你想養小孩？」

沒有回話就將電話掛掉，鬼燈自己明白或許他是在模仿當年他做過的。

但是跟他不一樣，我不會拋棄這兩個孩子。

「好了，把東西搬回去吧，我送座敷童子一段路。」

白澤交代眾員工，然後帶著兩人往交界處走。

「好久不見，怎麼，送佛送到西？」

鬼燈和白澤打了個照面，然後開始出言諷刺。

「這邊是東邊吧？」

看著座敷童子衝向鬼燈抱住他，白澤不禁感嘆，他小時候也是這個樣子的。

「不考慮把店賣給我們嗎？租金很便宜的。」

讓兩人自己在身上找喜歡的位子窩好，鬼燈看著白澤道。

「才不要！我已經買回來了！」

「是嗎？真可惜？」

對瞪了一陣子，兩人才轉頭離去，回到自己該去的地方。

而觀察著兩人的座敷童子，在鬼燈的背後看著彼此，眼神透露出不解。

他們的感情，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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