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普希的祈禱 - Chapter 4.

　　劫獄者按住手臂上的血泉，避過巡邏隊的耳目，吃力地跳過村莊的圍牆，在附近一棵樹下稍作休息。

　　好險，差點連命都沒了。幸好及時想起了那個保命的咒語。只是，背誦強記而缺乏實地演練的結果，就是造成腦子一片混亂，七拼八湊的完成咒語在緊要關頭根本就是玩命。

　　他用力地喘氣，將身體的重心往後方的樹幹上壓，想著下一步該怎麼做。

　　現在的他不只右手動彈不得，該死的腰部也跟著隱隱作痛，偏偏這時讓人發現了他的蹤跡──

　　剛才的對手已經找到這裡，一步步地向他靠近。

　　「你究竟在幹什麼？」海穆的語氣帶著憤怒，說出了他極不願承認的那個名字：「佐洛──！」

　　那人閉上眼睛、咒罵一聲，用左手扯掉那個早已被自己氣息燙得火熱的布巾，露出了俊秀的面容。

　　「呵，既然被你發現了，那就隨便你吧。看是要把我這個共犯抓走，還是要將我就地正法……」

　　海穆再也無法容忍佐洛的態度，抽劍將其抵在他的脖子旁邊，喝道：「快說！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不要想威脅我。我說了，想殺我的話就請便。」

　　「你這麼做，烏爾達可不會因此感謝你。而瑪諾……你將與所有的瑪諾人為敵！一旦被人發現，你……」

　　你這條命也不保了！海穆在心裡斥著，偏偏眼前這傢伙根本不怕死。

　　佐洛已放棄了爭執，坐在原地等待海穆動手。其實，說心裡不慌是騙人的，說不怕也是騙人的，他還有好多人生目標還沒達成。可是在決定行動的那一刻，他早就想過會落得此下場的可能性。

　　沒什麼好後悔的。

　　「如何？你打算怎麼辦？快點決定吧，我可沒那個耐心枯等。」

　　「……快走吧。在天亮之前處理好你的傷口，別讓人看見了。」海穆收起了劍，頭也不回地往村內走去。

　　「哼。」佐洛伸出左手、使力按著地面，將自己的身體撐起來，緩緩地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

　　教堂旁邊的寢舍二樓，麗莎躺在床上輾轉難眠。不知為何，今晚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在攪動著她一向平靜的心靈。

　　這就是不祥的預感嗎？

　　麗莎坐起身來，屋子旁邊的樹影順著月光映在她的眼前，但那其中，似乎藏著一個人形。她往窗外一看，佐洛不知何時已爬到樹上，坐在那裡等她醒來。

　　麗莎連忙過去打開那扇窗，讓佐洛跳進屋內。

　　「你的傷……」沒問對方在大半夜來到這裡的目的，麗莎只知道那傷勢是必須先處理的。

　　她輕輕捲起佐洛的袖子，發現情況比她想的還要嚴重。將傷者拉到床邊坐下後，她按著傷口，緩緩吟唱起咒語──

　　金色的亮光從她手心透出來，一股熱流從傷口滲進佐洛的體內。過一會兒，那劍傷的深度和寬度已經減至一半。

　　麗莎曾經學過一些治療魔法，但就只是學過一些，所以能做到的程度有限，無法完全治癒這樣的外傷。她點亮燈火，從櫃子裡拿出了藥草敷在上面，然後仔細將其包紮好。

　　這時腰部的抽痛反而讓佐洛叫了出來。

　　「那裡也傷了嗎？」麗莎想伸手探看情況，卻被佐洛閃避了。

　　「是內傷，休息一晚應該就沒事了。」他故作輕鬆說道。

　　麗莎點點頭，然後在他的面前坐下來，面帶笑容，等待佐洛自己開口。

　　「……是不小心受傷的。」不敢直視，他刻意避開麗莎的目光。

　　「女神就在你的身邊聆聽，不可以對祂說謊。」

　　「是真的啦！不小心輸給海穆，所以被他打傷了。」看著那雙淡紫色的眼瞳直盯著自己瞧，佐洛抓了抓臉，不安和焦躁都浮現在臉上。「其實……我把那個烏爾達人放了，所以才會被他傷成這樣。」

　　「哦？」她的表情看起來不太驚訝。

　　「嗯……」

　　「嗯？」

　　房內頓時安靜無聲，只見麗莎的眼神溫柔中透著嚴峻、自始至終都沒從佐洛的身上移開過。面對她的「逼問」，佐洛忍了一會兒，終於放棄了沉默的隱瞞──

　　「哎呀！我說就是了！」他吼叫著，「都是因為……一聽說那人會被處死，萊雅就一直哭喪著臉，弄得我很煩！妳也知道她哭起來是什麼樣子吧？我可不想每天跟那樣的臉面對面！」

　　「嗯……」麗莎沉思了一會兒，「既然你願意為她做這種事，那麼平時對她溫柔一點不是更好？」

　　「不行，完全辦不到。」像是故意逃避麗莎的追問，佐洛一說完就馬上起身，至窗口一躍而下，消失在夜色中。

　　麗莎望著那樣的背影，平靜的容顏下暗自思所著。

　　翌日，烏爾達人被劫走的消息立刻傳遍了整個村子。而且經過地毯式的搜索，並沒有發現那名逃犯的蹤跡，看來確實被他逃到了村外。

　　「佐洛！佐洛！你聽說了嗎？」萊雅難掩興奮之情，匆匆忙忙地踏進家門。

　　「嗯。」他依然背對著萊雅，懶洋洋地躺在床上。

　　「雖然不知道是誰做的，但真是太好了。」

　　「好什麼？有人可要倒大楣了。」

　　「咦？」略思片刻，萊雅叫道：「海穆！」隨即向外奔去。

　　「真是的！」佐洛按著衣袖之下的疼痛傷勢，低聲唸著。

　　此時村裡確實已經出現責備海穆的聲音。身為警備隊長、又提議延期處刑的他，自然難辭其咎。

　　「對此事，我願意接受任何懲處。」在會議大廳中，海穆泰然自若地說，而室內的眾人立即左右交談起來。

　　「嗯。」崔多姆無視眾人吵雜的聲音，獨自下了決定。「眼前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對你的處分就先延後吧。」

　　「可是……」村中一位幹部表示了意見。

　　「如果有什麼異議就提出來。不過，」族長大聲打斷了他的話，「假如提出的辦法讓瑪諾村陷入更不利的情況，我一樣會追究責任！」

　　依照先前的慣例，這種情況免不了要被革職或是遭受責打。但問題是，海穆已經在短時間內迅速凝聚了警備隊的向心力、成了重要的中心人物，所以這兩種辦法都不適用於目前的非常時期──崔多姆非常清楚這一點。

　　果然此話一出，所有人頓時安靜了下來。

　　「謝謝您。」海穆的表情依舊，並沒有因此多一分喜悅或是憂慮。

　　「那麼，劫走罪犯的人，知道是誰了嗎？」

　　「很可惜，我並沒有看見他的臉。不過他是同時擅於劍術和魔法的人，在我的印象中，村內並沒有這樣的人物。」他用從容不迫的態度對族長等人說了謊，所以沒有人起疑。

　　「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是。」海穆走到門口，突然轉回身來，「對了，經過此事，我希望警備隊的劍術、以及作為村莊防護線的那些圍牆都能夠加強。」

　　「好，就交給你去辦吧。」

　　「是。」

　　海穆在眾人的注視下，抬頭挺胸地離開了會議大廳，但他內心仍為佐洛的行為及自己的謊言而擔憂。

　　希望不會被拆穿才好。

　　「海穆！」在外頭等待多時的萊雅，踩著焦急的步伐跑過來。「結果怎麼樣？你被處罰了嗎？」

　　「沒有。」他微笑，「妳一直在等我嗎？」

　　萊雅點點頭，「因為我很擔心……」

　　「別擔心，只是這裡不太愉快。」他指指自己的心臟部位。

　　心情不好也是理所當然的啊……萊雅以為海穆是為了村人的指責而煩惱，便說：「雖然事情發生了就無法挽回，不過你已經盡力了嘛。呃，對了，就像我啊，就算老是被佐洛罵，時間一久，也就習慣了呢！還有啊……」

　　看著努力安慰自己的萊雅，海穆臉上的笑容更加溫暖。

　　「老實說，」他緩緩說道，「那個烏爾達人被劫走之後，我唯一覺得慶幸的事，就是不用再感到愧對於妳……即使那人並不是我救走的。」

　　「哎呀。」萊雅的語氣瞬間沉了許多，「聽說這件事之後，我實在太高興了，竟然忘記你必須為此負起責任……真的很抱歉，我太過自私了。」

　　對於她的懺悔，海穆什麼也沒說。他上前一步，用雙手輕按著萊雅的肩膀，在她的額頭上深深一吻。

　　「謝謝妳，我的心情真的好多了。」

※※※

　　「佐洛……」

　　這佐洛正躺在床上好好的，卻聽見背後傳出萊雅又冒冒失失衝進家門、並且叫喚自己名字的聲音。

　　「幹嘛？」

　　「海、海穆要我、我告訴你，希望今天晚上你、你能去劍術場的宿舍找、找他……」

　　「我才不去。」佐洛想也不想的回答，但他隨即發現萊雅有點不太對勁，轉過身子一看，那女孩的臉紅到幾乎發脹了。「怎麼啦？」

　　「沒、沒有……因為海穆他、他……不是，沒什麼事，真、真的……」萊雅的手緊貼著自己的雙頰，難為情地跑進廚房裡。

　　「莫名其妙。」佐洛又轉回身去，眼睛一閉，隨即又睜得挺大。

　　肯定有問題。

　　所以，當晚他還是乖乖的到了海穆的住處。

　　「喔，請坐吧。」海穆放下了手中的書本，坐在圓桌前看著眼前的客人。

　　「不用了。有什麼話快說。」

　　「我認為你至少應該向我道個謝。」

　　「什麼？」佐洛擺出頗不屑的表情，「是你自己逞好人要放我走，現在事情變成這樣，要是不替我隱瞞，你以為自己會沒事嗎？」

　　「你都不怕死了，我還會怕那一點責罰嗎？」海穆笑道：「大不了被革職，回去過自由自在的日子，不也挺好？」

　　「你說謊。」

　　「你也在說謊。我不相信你會為了那樣一個毫無干係的人、甘願丟了自己的命，而將萊雅置之不顧。」

　　「不要跟我提她！」佐洛突然吼道：「聽著！我不許你再靠近她！」

　　「你對她過度保護了。」海穆也收起輕鬆，表情嚴肅了起來。

　　「這與你無關！看著好了，我一定會帶她離開這個村子，我不會讓她和你們這些傢伙扯上關係！」佐洛丟下這麼一具意義不明的話，轉身打開房門。

　　「警備隊的劍術練習，你也要來，知道嗎？」海穆最後叮囑著。「雖然以你的實力已經不太需要。」

　　可惡！佐洛暗罵一聲、用力甩上了門，使力踩著腳步離開了劍術場。

　　海穆那傢伙是在諷刺我嗎？他明知道我的劍術不及他！佐洛越想越不甘心，他一路抱怨，在越顯冷寒的秋風中快步走著。

　　月夜中的小路上只有他一人。

　　突然，佐洛想起了父母親，還有那個年幼的妹妹。

　　哥哥……

　　小女孩的聲音在腦海裡盤旋，沒有隨著時間而消逝。如果她還活著的話，明年也十六歲了，到時自己就要為這個妹妹擔心能不能找到好對象，或許過一兩年就要開始替她準備禮服和嫁妝。

　　可是她已經不在了。和父母一起，三個人消失在夢魘般的大水中。然後這個家中僅存的他，遇到了萊雅，就像是命運的安排。

　　真的，太多的巧合。

　　洪水帶走了妹妹，卻同時又將萊雅帶到他身邊，而且兩個女孩的年紀一樣。所以，即使他心裡很清楚，一旦收留這個陌生的小孩，他的人生也將因此而改變，他還是不忍心丟下她。

　　聽萊雅說，在她的記憶裡，她也有一個哥哥，很溫柔的哥哥；但是災難之後，再也沒見過面。

　　雖然曾經是兩個毫無關係的陌生人，但他們現在只有彼此。

　　還有一條命運線將他們綁在一起。

　　佐洛很清楚，十年前的那個決定，到目前為止都還只是個開始。事情的發展將如脫韁之馬，他再也不能控制。

※※※

　　「佐洛，明天開始不要來了。」迪比茲說。

　　「你要解僱我？」佐洛原本就沒有笑意的臉，變得更沉。

　　「臭小子。」迪比茲對他的頭頂使出一記手刀，「明天開始警備隊員必須強制訓練劍術，而且巡邏人數也要擴增，你忘了？」

　　「我才不要去。」

　　「如果你去參加，我會繼續付給你薪資；相反的，你要是敢逃，我立刻解僱你。」

　　「那好吧。」佐洛不甘願卻又乾脆地答應了。「不過老頭……你怎麼這麼好心？」

　　「我是為了幫忙減輕萊雅的負擔。要不然我才不管你會不會餓死呢！臭小子！」

　　「……不要對她太好。」

　　「唷，心理不平衡？這麼大的人還會吃味兒？」伐木場的老闆哈哈大笑了起來。他從排放在旁邊的木材中抽出兩根木棒，並將其一遞給佐洛，「好久沒練武了，陪我動一動吧。」

　　「不要，明知道我打不贏你的。」

　　「別這樣，不過是練習嘛，我會讓讓你的。」

　　佐洛沒辦法，只好選擇接受。

　　「留意囉！」迪比茲謹慎地擺好了架式，然後主動對佐洛發動攻擊。

　　迪比茲是個粗壯的男子，他對自己一身的力氣頗有自信。揮動幾次手臂之後，果然如他所預料的，面對自己強勁的攻勢，佐洛只有防守的份，而且那年輕人的抵擋顯得軟弱無力、措手不及。

　　勝負之分就在迪比茲用他的木棒往佐洛頭上敲了一記的瞬間。

　　「你啊，還需要多多鍛鍊啊！」語畢，迪比茲滿意地離開了。

　　「真是……」佐洛將木棍甩在一旁。一想到往後還要這樣與人練習劍術，他又開始了發不完的牢騷。

　　而此後的事實也證明。果然那個練習只是個開始而已。

　　在兵隊訓練場上，佐洛頻頻挨打，完全就是一副菜鳥的樣子，因而被警備隊的幾個老手們訓了一頓。

　　將這情形看在眼裡的海穆，倒是很滿意地點點頭。

　　「今天辛苦你了，以後也請你多加油。」四下無人時，海穆對佐洛這麼說。

　　「與其這樣調侃我，不如去加強那些人的劍術會比較實際一點。」

　　「像你一樣，每天三更半夜起來偷偷練習到天亮嗎？」

　　佐洛學習劍術的時間不長，但海穆很清楚這個學生是怎麼進步的。

　　「哼哼，不願吃苦就想獲得成功嗎……」佐洛的回答很不屑。

　　「對了，你的魔法也是在練劍的時候順便練習的嗎？」不需要依賴魔寶石、真正的魔劍士……這是海穆最嚮往的境界，所以他對佐洛這方面的程度很有興趣。

　　「很抱歉，我沒有這麼天才。」不想再理會眼前的人，佐洛將手上的木劍丟回桶子裡，自顧自的消失在海穆的視線中。

　　「真是的……都不等人把話說完。」海穆揚起了嘴角。

　　其實當佐洛懶洋洋得躺在床上時，大部分的時間他都在背誦咒語──也就從卡梅嘉那本法術書的內容，而此事至今沒有人知曉。

　　關於魔法，佐洛不至於厲害到能夠運用自如，每次使用咒語對他來說都是一種冒險，因為他並沒有把握會成功。

　　和海穆在監獄外交戰時，他就很清楚，在那種情況下必須把全部的心力託於劍上，若分心使用魔法，將可能隨時會死在那個強勁對手的劍下。不過逼不得已逃跑時，便是使用咒語的最佳時機。

　　所幸看守監獄的都是不懂魔法的劍士。

　　另一方面，自從發生那起劫獄事件，不，應該說自從發現村莊中藏著烏爾達人，整個瑪諾的氣氛就開始變調。不只隨處可見巡邏隊的蹤影，村民之間的話題有八成都是在為烏爾達的侵略而擔憂，若是看見了稍微面生的人，便會在背後議論紛紛、擅自揣測；雖然還沒發生戰爭，但已經出現了慌亂的跡象。現在村民出門的意願降低，市場貿易也變得低迷，一連串的現象讓身為族長的崔多姆憂心不已。

　　然而更糟的狀況仍繼續發生。

　　村內再次召開緊急會議，而且這次的成員中增加了許多村內的魔法師。

　　一個令人憂心的大發現，村莊周圍的魔法結界以及快的速度持續出現破洞──那群魔法師十分緊張地表示。這隱藏的結界是用來防止烏爾達人使用法術偷襲，目前卻逐漸損壞中，且能修補的程度越來越有限，看來敵方存在著法術更高強的人才。

　　現在瑪諾的處境岌岌可危。

　　「在村莊受到襲擊之前，我們必須先採取行動啊！」一名幹部要員用發抖的聲音向族長建議，隨後更多的人也紛紛贊成此意見。

　　他們一致認為，在事情一發不可收拾之前，必須先發制人，主動向烏爾達進攻才是。

　　「不行！」另一名反對者說，「大家都還沒有做好準備！」

　　「確實是這樣沒錯。」海穆不得不承認，「不只是作戰方面還沒擬定出完善的計略，武器、防具和馬匹也尚未籌措完畢。」

　　隨著海穆的否定，大廳裡的氣氛更顯沉重；眾人持續吵著，久久無法下結論。每個人的心情都背負著極大的壓力和慌亂，其中最感頭痛的還是肩負許多責任的海穆；雖然他沒有表現出來，但內心的焦慮是騙不了自己的。

　　「我該說的已經說完了，請允許我去鍛造屋巡視成果。」他決定從這個陷入膠著的會議中抽身。

　　煩。如果卡梅嘉在的話，或許會有辦法……不，她說過不會插手兩村的戰爭。

　　所以說人總是要為自己有限的能力而煩惱。

　　鍛造屋的老闆一見到海穆帶著幾名警備隊員前來，連忙恭敬地上前問候。「凡夏爾先生，您來啦。」

　　屋裡的敲打聲不絕於耳，老闆身後的數名鍛造師們正汗流浹背地趕工，整個空間沒入陣陣熱氣之中。

　　「新式鎧甲鑄造的進度如何？」

　　「已經依照您的吩咐完成第一階段了。接下來只要覆上銀合金和魔寶石……」老闆取來其中一件，交給海穆檢查。

　　海穆伸手取來仔細觀察，目光在手上的這件鎧甲上停留許久，一句話也沒說，看得老闆心裡七上八下。

　　「凡夏爾先生，您覺得……？」

　　無視禮節、完全不搭理對方，海穆逕自將那厚重的鎧甲立在旁邊的桌上。

　　「讓開。」他淡淡地說。

　　眾人聞言，連忙往兩邊退去，隨後只見一道白光銳利得幾乎劃破空氣，海穆已然抽劍一揮，桌上的那件防具立刻出現裂痕。

　　「重做。」他的臉上並沒有責備的不悅，語氣卻是不同以往的嚴峻。

　　「是、是。」鍛造屋老闆連忙拭去頭上的冷汗。

　　「隊長，我們已經沒有時間……」

　　「就這樣去送死，不也一樣？」他重重吐了一口氣，將方才的冰冷掃去大半，恢復了柔和。「沒有做好監督的工作，是我的錯。我會再派人過來做測試，所以還得麻煩你們盡快完成才是。」

　　「真的很抱歉。」老闆向他鞠了個躬。「對了，您另外託我打造的武器，我已經完成了。」說完便轉身取來一把造型典雅、劍柄和劍鞘都雕刻精美的匕首，交給海穆。

　　「輕巧又銳利，很好。雖然稍嫌花俏了一點，不過我想那人會喜歡。」感到細細端詳一番後，滿意的海穆總算出現笑容，將一袋錢幣交給對方，然後和隊員們離開了鍛造屋。

　　「原來那是要送人的啊。」

　　「到底是誰走了運，能收到隊長送的禮物？」

　　身旁的隊員們一個個滿臉好奇，繞在海穆身邊問個不停。

　　「行了。」他苦笑，並下了驅逐令：「今天我有點累了，想四處走走再回去休息，就暫時饒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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